“升仙大會……”
王千衍微微一愣,旋即想起了家族長輩曾說過的只言片語,看著四姐夾雜著些許興奮與期待的神色,心中了然。
青源王氏雖是這青源山脈的一方霸主,領地范圍內也有七個附庸煉氣家族,但在玉磷郡便毫不起眼,更不用說宗派林立、世家橫行的大燕朝。
大燕朝最負盛名的修仙大派有“兩宗三門”之稱,王氏先祖王世寬曾是其中元嬰大派離火宗的內門弟子。
所謂的升仙大會,便是離火宗吸納優良資質,廣納門徒弟子的一場盛會。
離火宗勢力雄厚、底蘊驚人,不知多少修士擠破了頭想往里鉆,即便是雜役弟子,也是無數人夢寐以求的修行寶地。
擁有一條四階下品靈脈的離火宗,哪怕是資質普通的弟子,也有一分筑基的希望。
這足以令家族子弟和千千萬萬的散修都趨之若鶩。
四姐王千茜亦是中品靈根資質,恐怕難以達到元嬰大派離火宗招收弟子的門檻。
“哼,六弟你別用那種眼神看我,我知道我幾斤幾兩。”
王千茜難得沒有生氣,只是自顧自地說道:“我也知道像這種大宗門,最看重靈根資質,只有上品靈根才入得了他們的眼。”
“不過我知道,從前也有中品靈根的修士被破格招納入門的例子。”
在這里,王千茜擠眉弄眼地賣了個關子,王千衍自然從善如流,十分配合:“請四姐為我解惑。”
輕咳兩聲,王千茜才滿意地說道:“那名修士才修煉幾年,不僅修為達到煉氣中期,還掌握了一門修行技藝,已是一階丹師,這才被收作弟子。”
王千衍心中一動,掌握一門技藝嗎?他如今亦是一階下品符師,或許也有被看重的可能。
不過他的修為終究淺薄了些,雖然修煉速度比同為中品靈根的五哥他們略強一籌,卻也無法在兩個月后就突破到煉氣中期的。
“還有兩個月,突破到煉氣四層應當不是什么難事。更何況我已經快將小云雨術修煉到大成境了,到時憑借一階靈植師的境界,還是有幾分希望的。”
王千茜眼波流轉,早有打算。
她如今已是煉氣三層巔峰的修為,兩個月內突破到煉氣中期確實不是什么問題。
“一階靈植師嗎?”
王千衍聞言暗忖,靈植同樣是修行百藝之一,顧名思義,靈植師是培育靈植、打理靈田的好手。
若是將這門修行技藝繼續提升,成為高階靈植師,能夠梳理地脈靈氣,提升靈草培育速度,會成為各大宗門的座上賓,名利雙收。
王千茜擁有木屬中品靈根,很適合培育靈植,是八伯公王澤森為家族培養的靈植技藝接班人。
如今四姐成為一階靈植師固然可喜,但若真的通過升仙大會拜入離火宗成為弟子,那對于整個家族未來的發展,可謂是有利有弊。
若有族人在離火宗,一方面可以震懾其他不軌勢力,另一方面要獲取重大消息也有渠道,不至于兩眼一抹黑。
但家族少了靈植技藝的繼承人,若等八伯公重新培養后輩子弟成才,還不知要多久。
思索片刻,王千衍才道:“四姐此番前來,恐怕不只是告訴我升仙大會的消息吧?”
王千茜聞言羞赧一笑,說出真正的來意:“其實我是想請六弟與我交流一下,修煉小云雨術的心得。”
王千衍也隱隱有所預料,畢竟如今族中,將小云雨術這門品階不高的法術,修煉到大成境的,恐怕只有他一人,連八伯公都沒能做到。
少許沉吟,王千衍便答應下來。
接下來,王千衍指導了幾處修煉的關竅,又為四姐演示了數次小云雨術,讓后者有所感悟的同時,也是連連稱贊,不吝贊美之詞:
“六弟的法術天賦當真一騎絕塵……”
“六弟生得俊逸,心地也敦厚良善……”
“六弟……”
王千衍一臉無奈地送走四姐這尊大佛,見對方輕快靈動的身影消失在視線中,不由露出些許笑意。
雖然知曉了升仙大會這場盛事即將到來,但王千衍還是更專注于自身的修行,無論是修為、符道還是法術,都是重中之重。
收回目光,王千衍回到屋里,繼續日復一日的打坐修煉。
與此同時,在靈泉峰的最高處,議事堂內,此時人影攢動,家族的實權長老們,齊聚一堂。
族長王澤之高坐主位,他身著青衣,身寬體闊,白面黑髯,自有一派不怒自威的氣度。
二伯公王澤青、八伯公王澤森分坐兩旁首位,除了七姑奶王澤妍坐鎮玉磷坊商鋪,其余澤字輩的修士,都因種種緣由逝去。
接下來則是“垂”字輩的修士,王氏家族發展百余年,如今已到第四代“千”字輩,因此族中的權力,也逐步過渡到了垂字輩修士手中。
譬如二叔王垂川掌管著家族礦脈的一應事務,而七叔王垂然則是家族執法隊的隊長,身經百戰。
王澤之見人已到齊,便道:“諸位長老,今日特意召開家族會議,主要是討論兩月后離火宗舉辦的升仙大會相關事宜。”
眾人面面相覷,還是王澤森率先開口:“稟族長,升仙大會即將到來,家族上下人心浮動,該如何是好?”
王澤之聞言神情不變,微微沉吟:“離火宗如參天大樹,龐大冠蓋庇護著十萬修士,自然引人入勝。每隔十年舉辦的一次升仙大會,既是機遇,也是挑戰。”
眾人聽得分明。
離火宗貴為大燕朝兩宗三門之一的修仙大派,雄踞數千年,代代有元嬰真人掌舵,這些資質高絕的修士,有七成源自升仙大會自五郡吸收的良才美玉。
將這些靈根得天獨厚的修士納入門中,不僅可以保證宗門新鮮血液的供應,使宗門傳承不絕,同時也在某種程度上削弱了各大家族勢力的潛能,不至于出現掌控不了的局面。
任何一名金丹、元嬰真人的出現,都會在某種程度上影響大燕朝的格局。
這對于任何一個修仙家族來說,都是沉甸甸的挑戰。
但同時對那些有著道途有望的修士來說,元嬰宗門也是一個天大的機遇,比起家族的貧瘠資源,在大派里頭修行,單是靈脈、丹藥等物,便非外界可比。
王澤森嘆了口氣,又道:“千字輩排行第四的千茜,有意拜入離火宗,如今她已是一階靈植師,修為也快突破至煉氣四層……若她成為離火宗的弟子,對家族而言是不小的損失。”
“老八。”王澤之正色道:“我知你有意培養千茜成為家族靈植技藝的接班人,也為此付出良多。但升仙大會事關個人道途,倘若千茜已做了打算,即使是家族長輩,也千萬不可做出阻她道途的事。”
見王澤森神情苦澀,他又緩和了語氣:“更何況,家族靈田都是些靈谷和低階靈草,對于千茜靈植技藝的提升并無多大幫助。若是她真能拜入離火宗,往后前途更遠大,或許能為家族帶來更高階的靈植傳承。”
聞言,王澤森心中一震。
他心心念念的就是培養自己的接班人,補全家族靈植傳承的短板,如今族長所言恰中心事,令他震動不已。
似是為了緩和氣氛,垂字輩排行第二的王垂川也站起身來,笑著道:
“稟族長,前幾日,千鋒成功突破至煉氣五層,如今已是穩固了境界。”
在場眾人聞言,驚異的同時,又對那難藏喜悅的王垂川投去歆羨的目光。
王垂川,資質平平,修煉近四十年,如今還是煉氣八層的修為。
但他二十多年前和一名煉氣期女修結為道侶后,先后誕下長子王千平、次子王千鋒,兩人都身具靈根,算得上福澤深厚。
長子王千平如今二十歲,只是下品靈根的資質,修為進展緩慢;
但次子王千鋒擁有近乎上品靈根的資質,修行迅速,如今十七歲出頭,已是煉氣五層的修為。
“不愧是千鋒,像他這個年紀,我們都還在煉氣初期打轉呢,當真是青出于藍勝于藍。”
“二哥真是生了個好兒子啊,將來就是享福的命。”
垂字輩的幾位長老不吝夸獎,你一言我一語,吹捧得王垂川都有些飄飄然了。
“唉,千鋒很優秀沒錯,只可惜再過兩個月,就要離開家族,變成離火宗的弟子咯。”
這時一道不和諧的聲音響起,眾人聞聲看去,只見是垂字輩排行第四的王垂妙在說話,露出一副懶洋洋的姿態。
王垂川笑容一滯,卻沒有生氣發怒,他知曉這個四妹的性情素來直爽,也不欲和她計較。
王垂妙,穿著一身黃色道袍,秀發散亂,她年過四十,并未結緣,始終維持著一副不修邊幅的模樣。
但王垂妙在丹道上有些天賦,族長曾親自指導過她一段時間,如今是一階中品丹師,一些低階丹藥如明氣丸,都是她出手煉制的,在族內地位頗高。
王澤之徑直道:“千鋒這孩子資質還要更勝我一籌,的確有極大可能拜入離火宗。不過每次的升仙大會,標準都有所不同,也不必過早下論斷。”
頓了頓,王澤之忽然看向一旁的王澤青,道:“二哥,這回家族議事你一語不發,可有要事?”
往日王澤青作為族中年紀最大的長輩,雖然不會越過他這個族長來對家族事務指手畫腳,但也會發表一些看法。
像今日這樣沉默寡言,著實有些奇怪。
王澤青一愣,旋即深吸了口氣,笑道:“也沒什么,方才老夫只是在感慨,這些年族中人才輩出,當真是興旺之兆。”
“尤其是千字輩的子弟,除了千鋒、千茜,據我所知,排行第六的千衍這孩子,已經成為一階符師。”
“千衍,一階符師?”
王澤青話音方落,議事堂內頓時掀起一陣騷動,幾位家族長老面色變化,顯然對王千衍悄無聲息晉為一階符師有些驚訝。
族長王澤之聞言,稍稍思索,便想起王千衍這名后輩,輕笑道:“千衍平日老成持重,并不顯山露水,不想年紀輕輕就成了符師,看來是頗有些天賦啊!”
在場眾人都面露喜意,后輩子弟愈是出色,家族的底蘊便愈是深厚,尤其是年輕一輩,將來家族的重擔,可是要落在他們身上的。
“各位長老還有什么要補充的?”
王澤之又問,見眾長老都沒有異議,便道:“那么,本次家族議事到此結束。”
看著眾人離開議事堂的身影,又想到兩月后的升仙大會,王澤之的目光,不由變得幽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