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部分
追根溯源

第一章
7000年城市割裂

在種族出現之前

我們從何時開始把城市割裂成為分離的、不平等的和強制性的居住區？我們又是從何時起把這樣的實踐散播到全世界？

這些問題的答案，不能簡單地歸結為人類與陌生事物保持距離的本能。在人類歷史之中，我們以多種方式對內部群體和外部群體——亦即“我們”和“他們”——之間的界線加以定義。我們城市的政治反映出這些定義的改動和變更，每一種定義都引發了不同類型的隔離政治。比如，把人類分為不同“種族”的思想，相對晚近。直到1700年代，西方人才首次使用種族作為普遍化的分類，用以解釋人類的差異。也是自此開始，種族才在分割城市的實踐中變得重要起來。

然而可悲的是，人類并未等到西方發明出種族一詞之后才開始分割城市，也并未等到此時才開始在世界廣闊區域中重演城市隔離。事實上，大約7 000年來，可以說自從有了城市以來，人類就一再實施毫無公平可言且充滿強力的割裂城市的行動。在此過程中，人們以幾乎所有可以想象到的人類差異的其他概念的名義為自己的行為辯護，為不同的階級、氏族、種姓、手工藝、國家、宗教信仰、文明甚至性別劃定單獨的居住區。古代隔離主義政治最為成功的形式，基于這些思想更加復雜和具體的組合：神明應當住在更為輝煌之地，不與凡人共居；城市居民應當與農村居民分開居住；外國人應當與本地人分開居住。

與種族隔離不同，這些城市分裂的古老形態，其發明和復現無法歸咎于某一個文明。相反，每一種人類城市文明都在其大部分領域沿用了隔離主義慣例。他們在建造最初的城市并發明出對于隔離主義政治而言至關重要的下列三大機構之時，可以說就已經這樣做了：威權政府、精英宗教知識分子的種姓，以及制度化的財富不平等，包括對城市土地的壟斷控制。這些都是當今時代把種族隔離散播全球的機構的直系先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