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更天，夜色濃郁。

四方賭坊，燈火依舊。

賭客們已經趕在三更天宵禁前離去，只剩下混子們在耍樂。

幾個資深賭棍也留了下來，期望翻本，甚至有個眼圈深陷的枯瘦漢子跪在桌前，苦苦哀求。

“秦大哥，你就再借我幾個子兒，讓我翻個本吧，就一兩，一兩銀子就行。”

他嘴里的秦大哥是個打赤膊的麻子臉，正搖著篩盅啪一聲砸在桌上：“買定離手！買定離手！”

“三三三！豹子，通殺！”

開出的點數樂得麻子臉哈哈大笑，他一把把桌上銀子摟到自己面前，看也不看跪著的漢子一眼。

“呸！黃老二，滾蛋。”麻子臉啐了一口。

黃老二臉色糾結，望著臺面上的篩盅，渴望、希冀、畏懼，各種情緒在他呆滯的眼神中一一流過，最后他一咬牙：

“秦大哥，我知道你看上我媳婦了，借我一兩銀子，我讓她陪你一晚。”

“你婆娘鑲金了啊？”麻子臉不屑：“3兩銀子，把她賣我。”

黃老二吞了吞口水，腦袋里一片混沌，張口，想說話，卻昏昏沉沉的，接著眼前一黑，暈倒在地。

隨著他暈倒，房間里其他人慢慢覺察出一絲不對勁。

“怎么這么困？”

“你們……有沒有聞到什么奇怪的味道？”

“太久沒……睡了……吧，不然……先散……”

七八個漢子剛交流兩句，就一個接一個倒在地上，昏迷不醒。

許道輕輕推開房門，走進房間，暗暗點頭。

這加了劇毒的迷煙果然好用，一會功夫就把這些家伙迷倒了，那個要賣老婆的瘦子更是直接出氣都快沒了。

他提前吃了解藥，此時臉上罩著一塊打濕的黑布，進入房間后他也不敢多做停留，捂住漢子們嘴巴開始補刀，接著動作麻利的搜刮起財物。

殺人越貨，最怕的就是鬧出動靜，這片街區畢竟是鐵衣幫的地盤，一旦鬧出動靜，想跑就難了。

銀票、銀兩打包好，許道退出房間，長吐口氣。

還差一個劉百利。

……

四方賭坊后院。

夜已深，劉百利卻沒有睡下，而是站在一根包銅皮木樁前，不停揮灑拳頭。

自從上次派出明三貴刺殺許道失敗后，他就沒有再輕舉妄動。

明三貴已經是他手下第一猛將，連他都失敗了，再派其他人去意義不大。

得罪一個天才種子，劉百利很是惶恐忐忑了幾天，甚至想過拋下基業，換個城市廝混。

直到他得到一份機緣。

這份機緣促使他一改往日懶惰，開始發瘋一樣錘煉身體、修行武藝。

拳頭一下一下砸在銅皮樁上，劉百利流下一地汗水，上半身皮膚不時閃過一抹深沉的金色。

嘭的一聲。

在銅皮樁上留下一個清晰的拳印后，劉百利收拳吐氣。

他最近甚至沒要人伺候，每天就把自己關在賭場后院練武，就怕那個機緣被人發現。

拿起毛巾隨意擦了把汗，他回到房間，謹慎的鎖好房門，然后走向書架。

書架是他用來附庸風雅的，同時也能藏東西。

俯身蹲下，抽出最底層右邊的幾本破書，他伸手一推，打開書架后的暗格。

從暗格里摸出一個錦盒，劉百利打開錦盒，看著錦盒中央的靈動血紅人參，目露癡迷。

這就是他的機緣，從一個老農手上弄來的血參。

為了保守秘密，他甚至把那老農滅了口。

劉百利小心拔下一根晶瑩如玉的參須，放進嘴里，一臉陶醉。

這東西藥性太強，以他現在的境界只能吃一點點，但就這一點，就讓他感覺自己離突破越來越近了。

再等等，只要突破易筋，他就能把血參整根吃下，一舉成為易筋中都極強的高手！

到時候，他在幫中的地位肯定一飛沖天。

他再求一下幫主，點齊人馬，直接帶隊踏破神威武館！

“不過是個殘廢老頭帶一幫雜碎，踏破武館那一天，我讓你們一個個都品嘗一下全家死絕的滋味。”

藥力沖擊血管，劉百利閉著眼睛。似乎看到了許道痛苦哀求的模樣，笑容詭異。

思緒回到現實，耳邊一片安靜，他略微疑惑：“怎么沒聲音了？今天賭局散這么早？”

劉百利疑惑睜開眼，一雙冷冽幽暗的眸子直勾勾和他對上。

“你是……”

許道一刀劈出，刀光橫掃。

一把毒針緊跟著甩出。

“卑鄙！”劉百利連忙矮身躲避。

許道不以為意，飛身上前，接連劈砍追斬在地上翻滾躲避的劉百利。

眼神一掃，他把人逼向角落燭臺位置。

長刀連掃，趁著劉百利矮身躲避的間隙，許道一刀斬滅屋內燭火。

他身上暗器多，滅了燭火，環境對他更有利。

黑暗中，兩人互相間只能看到一道黯淡的影子。

劉百利翻滾中一把抄起地上長刀，心中一定，卻沒有搶攻。

對面的雜碎屬實卑鄙，不知道還有多少下作手段。

果然，他身影一動，許道就是一甩手，他連忙舞刀格擋。

鐺！

一聲輕響，從質感上，劉百利猜測自己擋下的應該是飛鏢袖箭一類暗器。

“狗東西！有本事和我光明正大單挑，只會用暗器算什么本事！”劉百利憋屈狂叫。

有了刀，他等會要把這個只會偷襲的王八蛋大卸八塊。

長刀一甩，他舍身向許道撲來。

許道心中冷冽，只是一揮手。

劉百利爆退。

這次沒甩出東西。

虛虛實實，以長擊短，許道心中一片寧靜，將自己對打法的領悟發揮到極致。

劉百利有種被戲耍的惱羞成怒，再次欺上，許道再甩手，他再退。

“鼠輩！沒暗器了吧，老子砍死你！”黑暗中，劉百利看不清許道手上到底有沒有東西，但依舊保留了兩分警惕。

他沖上前，許道甩手，他就把長刀舞得密不透風，刀上沒有傳來暗器打擊感，讓他保持住了前沖的迅猛攻勢。

許道五指張開，一大把毒粉從他手中飛出，兜頭罩住劉百利整張臉。

劉百利卻一無所覺，搏斗中呼吸急促。

許道也不急，手中長刀不斷招架，靜待對手毒性發作。

兩人在狹窄的房間中迅速對拼幾個回合。

劉百利的動作突兀一頓。

眼睛發酸，一絲麻木悄然爬上他的手腳，口鼻間呼吸不暢，他前沖動作停滯一瞬。

“你……是……誰？”他心頭恐懼，只想問問，究竟是哪里來的強人，下手這么黑。

甩出毒粉、等待已久的許道矮身突刺，滾地刀鋒連掃，接連兩刀斬斷劉百利雙腿。

緊接著他一個跳躍，從地上高高躍起，手中雁翅刀像是一根熟鐵棍，狠厲砸向劉百利。

像是劈開西瓜，一分為二。

許道只感覺一絲溫熱糊住了他的眉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