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著樹木倒下，許道腦海轟的一白。

腦海中，一道身影日以繼夜的砍樹、劈柴，從挺拔少年一直砍成沉穩青年，倏忽間已是十年。

身影砍柴所用的刀法，正是他研究出來的七式刀招。

漸漸地，刀招速度越來越快，銜接成一片銀光。

許道心中生出一股明悟，平日里別扭的幾處發力位置，一下就順暢了。

手臂微微發燙，指尖輕輕一挑，柴刀在他手中靈活轉了一圈，如臂使指。

“這感覺，就像……我真的練了十年刀。”

許道目光湛湛的抬起手，掌心青褐色的繭不知何時變黑變粗，仿佛這雙手握了很久的刀。

【砍柴：一階（1/999）】

【評價：三步之內，手起刀落。】

技能提升了一階，但這小小的一階，居然讓他憑空多了十年的用刀經驗。

甚至手臂還在隱隱發漲，力氣也提升了一截。

有心測試一下實力變化，他緩緩走向五米外一顆半尺粗枯樹。

殘月冷肅，刀光閃爍。

許道手中的刀鋒如同流水一般傾瀉而出，接連五刀在樹樁同一位置炸開！

咔嚓。

枯樹發出不堪重負的呻吟，徒然折斷。

許道神情驚訝，剛才那幾刀，仿佛刻進了他的本能，眼力、腕力協調統一，力道從腳下發出，沿腰背、手臂完全發揮了出來。

仔細觀察枯樹斷口位置，平整光滑，只有一刀的切口。

突破之前，他砍一棵同樣粗的樹需要七八刀，現在卻只需要五刀，力氣大概提升了三成。

“只是砍柴就已經這么厲害，要是能學到城里那些碎金裂石的武功……”

重重吐出口濁氣，許道不由浮想聯翩。

隨著這幾刀劈出，穿越到這個陌生世界的不甘、壓抑，仿佛得到了發泄。

從一個衣食無憂的碼農，變成朝不保夕、任人欺凌的孤兒，鬼知道他這段時間是怎么忍下來的。

要不是還有金手指這個盼頭，他早就提刀找癩子李血拼重開了。

面板也沒有辜負他的期待，如果說之前熟練度是讓他迅速掌握用刀要領，等階提升則是一次質變。

月棍，年刀，一輩子槍。

若是他兇悍一點，靠著這手刀法此刻他就能去外城找個幫派廝混，不用再每天辛苦勞作。

收起刀，許道平復心緒，回到房間，團身縮進稻草堆里。

屋外寒風呼嘯，他心中全是對未來的規劃。

青云城內青鬼門、無極派高高在上，替代朝廷把控一切。

外城二十四坊則被諸多幫派瓜分，弱肉強食，每天不知道有多少幫派誕生，又有多少幫派被滅。

要想出頭，只有學武。

“拜入武館，還差二兩銀子……

明天就去踩點，找癩子李收點利息。”

刀法提升，許道自覺有了一分自保之力，至少比麻桿一樣的癩子李強。

這段時間的蟄伏忍耐，只換來了白眼鄙夷。

他算是看明白了，這個世道，只有拳頭夠硬，刀子夠利，才能活得有尊嚴。

摸著稻草枕頭下的刀柄，許道心中一片平靜，伴著窗外寒風呼嘯，沉沉睡去。

……

……

夜色深沉。

“畜生，走啊，快走！”

“快點，一會把人吵醒了。”

“啊—昂—啊—昂—”

迷迷糊糊中，后院老驢似乎在慘叫。

“驢日的，大半夜叫喚啥。”許道翻了個身，閉著眼睛繼續養神。

寒冬臘月，實在懶得動彈。

“怕個屁……敢啰嗦……把他干掉！”寒風帶來一個冷冽的男聲。

不對，有賊！

許道悚然一驚，摸刀翻身滾下草堆。

矮身小心靠近窗戶，從破開的縫隙往外窺探。

黯淡的月光下，兩道黑影鬼鬼祟祟的在驢棚里鼓搗著，不時傳來喝罵聲。

“操你娘的，找死。”矮小的那個黑影手里拿著匕首，往老驢屁股上狠狠一扎。

“是癩子李。”許道心里發寒。

自己還沒找他麻煩，他倒先找上門來了。

正好用來試刀！

俯身從地上抓起兩把黃沙，許道悄無聲息推開房門，借著陰影遮掩往后院摸去。

驢子的慘叫讓癩子李頭皮一緊，他心虛的往草屋方向看了一眼。

一片寂靜。

“這小子，心真大啊，睡這么死。”看著靜謐的小院，他心中驀然生出一絲歹意。

“齊哥，那小子估計攢了不少錢，咱們干脆一不做，二不休……省得麻煩……”

齊大強漫不經心道：“一個毛孩子，身上能有幾文錢？”

“上次，我從他身上搞了三兩銀子。他想學武，平日里一文錢都舍不得花。”癩子李舔了舔嘴，這么長時間過去，那小子應該又攢了幾兩銀子吧。

齊大強眼前一亮：“與其便宜武館，不如孝敬咱們……”

黑暗中，一條銀色匹練倏然照亮齊大強驚愕的臉，他本能抬手一擋。

“啊！”

“老子先孝敬你一刀！”

伴隨著“咚”的一聲悶響，小臂被從中斬斷，露出白森森的骨茬。

鮮血噴射，濺濕許道猙獰的臉。

許道輕輕舔了舔嘴角，一股帶著腥氣的鐵銹味直沖腦門。

一刀建功，他兇性大發，第二刀毫無停頓橫掃向齊大強胸膛。

“你找死！”

齊大強不愧是積年老賊，短短時間內，已經從偷襲中回過神來，腳下輕點，退后兩步，險險避開第二刀。

強忍著劇痛，他殘存右手往腰間一掀，抽出短柄腰刀，架開迎面勢大力沉的一劈。

這時候，他才看清楚偷襲之人，是白天那個瘦弱的小子。

居然，被這么個小子，弄斷了手！

齊大強臉上殺意近乎沸騰，從牙縫里一字一頓道：“老！子！剮！了！你！”

這小子不過是靠著偷襲，打了自己一個猝不及防，剛剛拼了一刀，力量比自己差遠了。

接下來，把他四肢砍下來，一刀一刀片了喂狗！

齊大強眼角抽搐，斷手的疼痛刺激得他越發兇狠，一步踏出，手中大刀揚起，向著許道狠厲劈下。

他似乎看到了許道恐懼的臉，驚恐之下動作變形，居然妄想伸手擋刀，然后從手里灑出一片……黃沙？

黃沙入眼，齊大強眼前一黑，動作卡頓。

許道不退反進，彎腰避開刀鋒，手中柴刀前突，借著雙方沖撞的慣性，奮力刺向齊大強腹部。

刀鋒臨體，卻像是扎進厚重的牛皮，稍稍遲滯，身后的大刀已經變招砍向許道后腦。

許道臉色漲紅，腳下猛蹬，全身緊繃似弓弦，周身力量從腳下一路貫通，腿、腰、脊、手臂連成一線，匯聚在刀尖一點。

“開！”

刀鋒貫腦之前，險險破開齊大強硬功，捅進小腹！

許道就地一滾，牢牢握住刀把，繞著齊大強轉了一圈。

嘩啦啦！

柴刀割開肌肉，腹腔內臟赤裸暴露在空氣中，紅的胃、紫的膽、白的腸，各式各樣臟器掉落一地。

齊大強仰天倒下，被沙子迷了的雙眼緊閉，臉上只留下濃濃的不解。

許道喘著粗氣，迅速從地上爬起身，好整以暇提刀迎向揮著匕首刺來的癩子李。

從突襲，到齊大強倒下，不過三四招功夫，有心算無心之下，癩子李此時才反應過來，提著匕首向那個歹毒的小子捅去。

下黑手、撒石灰，這本是他們這些混子街頭私斗慣用的手段，今天居然被這小子偷學了去。

“必須弄死這小子，不然回去沒辦法給幫里交代！”

癩子李額頭冒汗，他不信一個任人欺辱的小子能翻天，不過是窮苦人家被逼到絕處的爆發，又不是沒處理過。

只會用陰招的小子，只要小心一點，憑自己街頭打斗的經驗，可以拿下！

下一瞬。

許道手中柴刀帶著虛影精準砍中癩子李持匕右手。

斷手落地，癩子李呆滯兩秒，臉上表情從陰冷到驚慌，再到不敢置信。

“慢！太慢了！怎么會被你這種垃圾騎在頭上這么多年。”許道刀尖斜指，不屑冷笑。

“手，我的手！”癩子李匍匐倒地，慌張撿起斷手，跪在地上，涕泗橫流。

“浪費糧食。”許道舉起手中柴刀。

“別，別殺我……我有錢，是我不對，道哥，你大人不記小人過，我賠你錢。”癩子李目光閃爍，一邊祈求一邊往后退。

“哦？錢在哪，錢夠的話，我饒你一命。”許道眉毛一揚，略顯遲疑。

他缺錢。

癩子李臉上一喜，伸手往懷中摸去，摸到懷里那樣物事，就要灑出。

柴刀再一次砍在他左手肘上，這一次，整條小臂齊根斷了。

許道慢慢走上前，笑意盈盈道：“逗你玩的，殺了你，錢一樣是我的。”

不給對方解釋的機會，一刀揮出，割斷喉嚨。

“卑鄙……”

癩子李瞪大眼睛，鮮血從他喉間汩汩冒出，目光迅速黯淡。

許道搖頭失笑，上前撥開斷手，從癩子李懷中搜出一包紫色藥粉。

“毒藥？”

他心中一動，今天殺敵有一半功勞在灑出的黃沙上，以后這招要發揚光大，這包毒藥正好用來替代黃沙。

除此之外，只有四十文銅錢。

“窮鬼！”

許道呸了一口。

望著地上的兩具尸體，他皺起眉頭。

倒不是惡心難受，上輩子他看過的小說電影里，主角第一次殺人都會惡心反胃，但他完全沒有這種感覺。

反而有一種突破枷鎖的……

興奮。

渾身血液都在發熱發燙！

“只是正當防衛，我不是嗜殺之人……這些人，死有余辜。”

不斷自我暗示，調整好心態后，許道開始思考善后問題。

這兩人都有幫派背景，鐵衣幫估計不會善罷甘休。

“先搜尸，看能不能湊夠銀子，找個武館尋求庇護。”

繼續搜刮齊大強尸首，刀尖挑開外套，一枚銀錁、一本薄冊子從內衫掉落，讓許道眼前一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