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瑜白是被嘈雜的人群聲吵醒的。

“姜大夫可在？”

一道敲門聲急促響起，屋外傳來人群來回踱步之聲，一個蒼老男音扯著嗓音大喊道：“姜大夫，求求你救救我孫兒。”

“姜大夫！”

喊這三個字的聲音此起彼伏，有老有少，嘆氣與哭泣聲雜糅在一起，不免讓人心煩意亂。

江瑜白支著手掌要坐起身，一股全身猶如散架的疼痛劇烈襲來，他額筋微凸，忍住怒氣朝腦海里的中二系統道：

“我需要一個解釋。”

他的語氣極為平淡，卻隱含暴怒。

中二系統：【但說無妨。】

“呵。”

江瑜白穿上床榻前的染血銀靴，冷笑一聲道：“少在這給我傻充愣，那個后來系統又是什么鬼？什么叫救贖虐文女主？”

“你不是說只需要按臺詞走完小說劇情，等故事一完結，我就可以在番外手刃男女主？”

【這個我也暫時不清楚呢，親。】

“親你大爺，給小爺滾。”

江瑜白怒罵兩聲，因情緒過于激動而掩唇干咳，腦海再次回響起那矯揉造作的告別聲。

【好的呢，親~】

它怎么能用平淡如水的嗓音說出如此令人作嘔的話？

江瑜白托著虛弱至極的身子走到那“咚咚”作響的門邊，抬起雙手用力將門拉開，與再次試圖敲門的白發老人四目相對。

“你是誰？”

那老人疑惑問道，眼神驚愕。

江瑜白未答話，只是匆匆的掃了一眼人群，不露聲色的打量著他們。

林間清幽，竹影婆娑。

春月高懸，明如積水的庭院圍滿了村民，他們大多穿著洗的有些發白的薄衫，局促不安的搓著手在院子里來回踱步。

一些男人蹲在墻角唉聲嘆息，幾個女人摟著孩子坐在臺階上小聲哭泣，還有的村民就圍在江瑜白身前，朝他急切問道：

“姜大夫今日也不在家嗎？”

聽見動靜的余下村民們紛紛朝他望來，那些目光帶著探究，疑惑，希翼，滄桑，悲痛……以及難以言說的小心翼翼。

姜大夫，大概說的就是姜清荷。

這本小說中女主人還算不錯的，善良正直，不收貧苦之人診費，在人間利用醫術懸壺濟世，深受民眾愛戴。

但他不喜歡，相反很討厭。

原因有二：

1.此人戀愛腦且愚蠢圣母。

2.他是反派，討厭男女主合情合理，正常的簡直不能再正常了。

江瑜白回望著那些人，神情冷淡道：“在下不知。”

在熙攘人群后，一個上了年紀的男人提著嗓門問道：“可你既是不知，又怎會出現在姜大夫家里？”

他懷里抱著一名約莫十六七歲的少年人，模樣生的倒是清秀，不過，那年輕人神情怔愣，雙眼呆滯無神，微張著唇傻傻的望向不遠處一名掩面而泣婦人腳下的石頭。

似是被奪了舍，丟了魂。

江瑜白垂眸思索，眼下小說劇情大概進行到失魂癥蔓延荷花村，女主欲尋招魂草卻被為救白月光的魔尊抓回魔界獻血抽筋的情節了。

不過，他昨夜不是將她從魔尊手中救了回來嗎？難道在他昏迷期間，她又被抓走了？

“對啊，這位少俠，敢問姜大夫身在何處？”

“少俠只需要告訴我們姜大夫人在哪里就好，我們自會派人去尋，不需要勞煩少俠一起。”

……

“我孩子已經兩天未曾進食了，還請少俠告訴我們姜大夫蹤跡，救救我的孩子吧。”

一個婦人潸然淚下，她手中拉著的女童臉色蒼白如紙，唇也泛著死白，起著干皺裂痕的皮。

可江瑜白確實不知道姜清荷前往何處，這具凡人之身因承受不住動用神力之后純粹強大的力量而精疲力盡，致他整整昏迷了一天一夜。

他低眸看了看身上的衣衫，劍痕斑駁，血跡干枯，還是是昨日那套道袍，不由得莫名松了口氣。

“放心，你貞潔猶在。”

中二系統冷不丁的嗓音響起，江瑜白十指漸收，咬牙切齒道：【給小爺死。】

等他獲得神力那天，定要將此系統從腦海揪出來碎尸萬段，挫骨揚灰。

“少俠？”

見江瑜白臉色漸漸陰郁深沉，離他最近的老人臉色一白，哆嗦著唇，囁嚅道：“姜、姜大夫她是不是出事了？”

聞言忽地人群躁動起來，壓抑的情緒終于在此刻得到潰敗，院里的男女的哭泣聲不絕于耳，有高有低，甚為凄悲。

剛上山采藥背著藥簍回來的姜清荷手拿藥鋤，一臉呆懵的看向這似乎在她見家門口哭喪的百姓們。

她不由得眺望過去，猝不及防的與最盡頭那個眉眼陰沉的高挑少年人四目相對，她眸色疑惑，拍了拍坐在身旁石頭上的一個小女娃，詢問道：“這里發生什么事了嗎？”

女娃抬起淚眼朦朧的雙眼，鼻尖通紅的抽泣道：“姜姐姐死了，她人那么好年紀輕輕就死了，阿兄的失魂癥也沒有人救了，我好難過。”

女娃哭的撕心裂肺，姜清荷一臉懵愣，低頭看著因采藥手掌沾滿泥濘，陷入懷疑。

她只是采個藥，村里都已經傳她死了？看看這手上的泥，不知道的還以為她從棺材里爬出來的呢。

女娃抽噎聞道：“姐姐，你是誰？”

姜清荷罕見的沉默了，半晌，她掏出手帕擦了擦手，按住女童肩膀，一臉凝重的言道：“先說好，你不要過于激動。”

女童淚眼婆娑，看不清眼前之人，她長長抽泣一聲，吸了吸鼻子，重重點頭：“嗯。”

姜清荷一臉認真：“我是姜清荷。”

女童顯見的臉色僵硬一瞬，慌不擇路的后退幾步，轉身奔向熙攘悲傷的人群中，驚恐萬狀、情緒激動地大喊道：“娘！娘！姜姐姐變成鬼回來了！”

姜清荷：“……”

人活著就是為了感到無語。

本來好整以暇倚在門檻上環胸看戲的江瑜白忽地唇角彎起弧度一僵，腳尖一點，一個后空翻來到女童身前穩住身形。

他眸底死寂，神情卻正到發邪：“速速告于在下此鬼位置，在下一定將此鬼擒下，還天下蒼生一個安寧！”

四面八方的視線探望而來。

江瑜白面無表情：人早麻了。

與他一起社死的姜清荷無奈嘆氣，惆悵中又帶著點慶幸。

幸好還有另一個顯眼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