識海空間中。

只作靈光虛相的少年姿態戒備。

就像是隨時都會被不知會從哪個方向襲來的少年殺手捕獲一樣。

而對面看著少年這般警戒，面前的貓耳少女像是有點傷心。

【為什么？】

明明上一次已經接受過了媽媽的愛意。

明明很勤奮地在行使媽媽給他的權能。

為什么突然又變心了？

媽媽很難過。

“我說了，這事兒有悖倫常！”

似是好一頓掙扎過后。

葉游對著無根母神大喊。

“我沒那種XP！”

雖然葉游從來沒認過無根母神是自己媽。

但無根母神從頭到尾都自稱是自己媽啊！

對于葉游這般純真的少年而言，這樣的XP還是有點極端了。

【叉...劈？】

無根母神不解。

葉游不打算跟她解釋。

“總之，我知道你想要功德塑造金身從而降臨這個世界。”

“但這件事，目前還不行。”

【...為什么？】

【你明明...很理解...】

【那是...美好的...】

“我啥時候理解了？”葉游莫名其妙。

按背景傳說，你降世等于末世至。

按主體文本，你是要將萬物歸一。

就算表面上說得再好聽...

“把生靈萬物歸一擱一鍋燉這種宏愿，怎么看都有點極端了。”葉游搖頭做否。

“我怎么可能理解？”

【它們...因離別...苦痛】

【因不同...爭吵...】

【因...分別...廝殺...】

【本該...一樣】

【你明明...承認...】

【生命...等...價...】

無根母神像是有點急了，嘴里接連蹦出好多詞匯。

但她似乎仍舊對人類的語言陌生，每一個詞語之間都要停頓良久。

像是在從不知道寄放于哪兒的大腦搜尋著語句，想要表明自己與葉游乃是同類。

即便如此。

她仿若著急上火一般說的這一連串，還是無法打動葉游。

乍聽之下，無根母神這套說辭好似是一種善良，一種慈悲。

像是見不得生命之間相互廝殺。

似是不愿見證生命再有別離。

有如菩薩一般慈悲不忍讓生命在泥沼中掙扎。

但...

“生命從來如此，斗爭與生俱來。”

葉游并不茍同。

世間第一個生命誕生時，葉游并不曾親眼見證。

但后來的生命推斷。

它們自誕生起，從成為‘生命’開始。

就在收集，在擴張，在侵吞，在掠奪。

它們不懂何謂貪婪，卻始終貪婪。

就如無根母神說的那樣。

當生命最初有了你我之別時，廝殺便從未止歇。

慢慢形成了所謂生態，所謂食物鏈，所謂階級。

形成了后來生靈對生命的基本認知。

認為它們本就如此。

適者生存。

“他們掙扎的樣子的確丑陋，但我同樣如此。”

他看向她。

“你也是如此。”

如果祂不掙扎的話，為什么要一次又一次地將葉游從死亡中拉回。

按祂的理論，葉游不應該在死亡那一刻獲得安寧與美好？

...

死亡，寧靜又美好？

這樣的事，自己好像確實承認過。

“或許你沒錯，這片狗屎一樣的世界，或許會有很多人，很多生靈都巴不得它早點爆炸，早死早超生。”

就跟剛來這片天地的葉游一樣。

這種鬼物設計的世界，讓人一點想活的念頭都沒有。

“但支撐這種想法的根源從來就不是希望，也并不美好。”

死亡真的美好？

放屁！

他想死了一了百了...

純粹是開局太狗屎！是天賦太垃圾！是連操作都不讓！

是他媽的看不到希望！

不是葉游不想活！

從來都不是！

“能掙扎的時候，就該盡情掙扎。”

生命，就該如此丑陋。

本就如此丑陋。

“等掙扎到精疲力盡時，不妨再去暢想死亡的美好。”

葉游突然一笑。

“就像你應該也不愿我放棄掙扎，不是嗎？”

【...】

無根母神的臉上，露出了葉游不曾為她設計的表情。

踟躕、矛盾，欲言又止。

就像是被抽答數學題的高中生一樣。

“所以，你的那個宏愿也好，天命也罷，不管將它說的再好聽，你都會只是邪神。”

她一如被自己最愛的孩子辯駁得啞口無言的母親。

難過，遲疑，不可置信卻又無法割舍。

見無根母神不再阻攔，葉游稍稍松了口氣。

看樣子是糊弄過去了，趕緊構筑玉凈仙子的神相吧。

【...那...】

【...怎樣的...才好？】

“啊？”

你問我？

葉游只是想駁斥拆穿無根母神那用來騙取信徒的謊言。

可沒想過為她答疑解惑。

不如說...

無根母神那似乎是想要解決生命紛爭與苦痛的宏愿，真的有解法？

葉游捏著下巴略作沉吟。

“你這個問題...問的很好。”

“嗯，等你哪天想出了一個我能接受的答案。”

“我就答應幫你塑金身。”

【...真的？】

“嗯，真的真的。”

【媽媽...會...努力】

“好，你加油想，我有點事。”

可算是打發走了這磨人的娘們，葉游這便又集中起精神重新描繪起玉凈仙子的形象。

然而玉凈仙子的形象才剛剛構建起雛形。

【不行！】

葉游看著眼前被一巴掌拍散的神相雛形，那叫一個惱羞成怒。

“又怎么了！”

【花心...不行】

“這你怎么還繞回來了？！”

面對無根母神這般死纏爛打，葉游頓感焦頭爛額。

又回到這個點上，那我之前一大段話不是白講了！

這到底什么個事兒啊？

她怎么就非跟玉凈仙子過不去一樣。

“啊...”

葉游突然一頓。

難不成是...

【神格沖兌】

葉游：...

識海深處冒出的文字讓葉游感到一陣郁悶。

你可真會搶答。

之前我沒想明白的時候你怎么不出來提示？

【癡眼】這玩意所謂‘凡所見必所識’到底是怎么個判定標準？

雖然葉游也是在聽聞了無根母神的狡辯之后，才想起這回事。

【神格沖兌】

輕一點是‘職能重復’，重一點是‘宏愿沖突’。

前者按黑道電影來說，就是‘一個幫派不能有兩個話事人’。

要么發動魔法卡‘融合’，令其中一位神祇自愿成為另一位的化身共行職能。

要么就得一決勝負分個高低，看誰成為所屬的下級神祇。

而后者按仙俠小說來講，則是‘大道之爭’。

宏愿破碎大道滅，乃是神祇的生死存亡之爭。

屬于不可調和的矛盾。

玉凈仙子與無根母神的沖突，很可能還是其后者。

是兩者作為神的根本互不相容。

玉凈仙子所代表的位格是凈化與普度，乃是治愈系神祇。

何謂凈化？

就是把弄臟的東西重新洗干凈。

何謂治愈？

就是讓受傷的生靈回到受傷以前的狀態。

總體來看，是‘回到過去’。

而之前與無根母神一番對話之下。

葉游察覺到了。

無根母神對待生命的態度，在外神中興許并不算最惡劣那一類。

甚至可以說，是‘慈悲’的。

她想要看到的...

是進化。

是蛻變。

是要將生命蛻變為不再會受傷的形態。

但卻不會管生命到底以何種方式存續。

往大了說，是要改變對生命的定義。

畢竟祂到底還是外神，祂們的‘慈悲’往往如此沉重。

因此，籠統分析一下的話。

她們兩者，一個是抗拒詭變的保守派，一個是快進到下個時代激進派。

所以才互不相容。

可是...

詭夜方與玉凈仙子對應的神祇，不該是【凈血慈姑】嗎？

是怎么跟無根母神也杠上的？

再加上【白蓮圣女】也明確跟玉凈仙子敵對...

這么一看玉凈仙子好像還挺遭神嫌的哦？

雖然站在大日立場下，嫌棄她的都是些不干凈的東西，反倒證明人家確實是正神。

畢竟敵人越是反對，越是說明她做對了。

但無根母神現在這幅跟防小三一樣的態勢。

看來是沒法用溫和的手段讓自己聯系上玉凈仙子了。

再想想別的辦法吧...

葉游退出識海，打算先收菜。

被無根母神這么一折騰浪費了不少時間，紫玉應該已經成型了才對。

葉游睜開眼，眉頭一皺。

閉眼，再睜。

應該是出來了啊？

“咋這么黑？”

玉露法壇不是會發光的嗎？

葉游伸手探了探身旁，拿起蓮燈心念一動。

【青蓮照命】

青白色的光芒亮起，將黑暗撐開方寸。

“嗤—”

仿若烤肉一般的聲音響起。

葉游背脊一麻，寒意直沖天靈。

癡眼傳來訊息。

【要出處決CG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