臨時搭建的聯絡所很安靜，只有窗外的麻雀在電線桿上多嘴。

連夜趕來的趙建國已經在車上吃了飯，他敲了敲桌子，每隔三分鐘就要說一次相同的話：

“夏雨，周弈那邊有信號了嗎？能不能聯系上？”

已經不知道趙建國是第幾次問夏雨這個問題了。

他心里對周弈解決厲鬼放映廳這件事，沒有抱多大的希望，只期望能活下來幾個馭鬼者，一個也好，周登或者周弈。

趙建國在來之前，就已經做好了負責到底的準備，盡管他作為普通人的能力有限，但是他必須站出來向周弈表態。

“沒有信號，從第七只厲鬼出現的時候就斷了，其它負責人的衛星電話我們也在嘗試聯絡?！毕挠隉o奈的搖搖頭，心里不由得悲觀起來，但她依然覺得還有希望。

“繼續吧，繼續探測信號?！壁w建國說完沉默了片刻，心底早已經預料到這個結局。

只可惜，周弈駕馭第二個厲鬼的計劃胎死腹中，而楊間絕也沒有透露他是如何駕馭第二個厲鬼的，靈異事件往往就是這樣，人數在厲鬼面前起不了多大作用。

“隊長，或許我們應該向部長匯報情況了，如果厲鬼放映廳失控前我們沒有做好防備，恐怕大玉市就危在旦夕了?！绷硪幻摻j員開口，她是負責連線李潔的，只是沒想到李潔被變臉鬼拿走了臉皮。

而她們連確認身份的機會都沒有，變臉鬼就已經捅到了周弈面前，這無疑是雪上加霜。

“這不是你要考慮的事情，繼續保持接線頻率?！壁w建國早已經上報了厲鬼放映廳的情況，但是上面有其它的考慮，這些接線員還無法了解。

“不要把你和李潔那一套溝通方式帶入工作，她不能和周弈相提并論，單論處理靈異事件的能力，兩者天差地別。”趙建國臉色嚴肅，完全就是批評的口吻：

“其次，李潔的事你本身有很大的失誤，斷聯后第一時間居然沒有確認負責人的狀態，而是想著逃避責任，要不是夏雨考慮到周弈進入放映廳前的要求，如果李潔襲擊聯絡部，后果不堪設想?！?

周弈說過，不能相信任何落單過的負責人。

負責李潔的聯絡員，已經換了三個不止，趙建國對李潔也頗有微詞，但這不能成為聯絡員失職的借口。

但是，平心而論，周弈要比李潔好太多了。夏雨和趙建國不約而同的想到。

哪怕一邊是相處多日的同事，另一邊只是意外上任的年輕人，但在他們眼中，李潔完全比不了周弈。

夏雨嘆了口氣，她真心覺得和周弈溝通，完全不像是和馭鬼者交流，她甚至有時候會忘記，電話那邊的人身上有一只可怖的殺人厲鬼。

涉及工作時，他話不多，但是在其它時候，周弈在她面前的狀態都是輕松幽默的，公私分明，有自己的界限也對其它人有明確的判斷。

和大多數年輕人唯一的區別，就是周弈不喜歡吵鬧，或許是因為默雨的影響，或許是因為他本身就是這樣的人。

“可是我……”

李潔的聯絡人還想辯解什么，卻被趙建國毫不留情的打斷了：

“這里沒有可是，這是關乎人命的靈異事件，不是什么4+4就能隨便摻和的社會工作，事情結束之后你就辭職，這種事你擔不了責任?！?

趙建國表面是在批評，實際上已經仁至義盡，他說得很對，一個聯絡員根本擔不起什么責任，歸根結底都是因為馭鬼者的重要性。

到現在，在周弈之后，總部也慢慢意識到了，馭鬼者對于穩定局勢的作用，遠比普通人要大。

周弈擁有鬼域，并且面對厲鬼復蘇的問題選擇主動進取，而不是順應總部表面的反對態度。

總部之所以反對，是因為駕馭第二個厲鬼的方法成功率極低，他們沒人能承擔馭鬼者大批死亡的后果。

但是如果有馭鬼者主動申請，在能力和狀態符合的條件下，總部絕對不會吝嗇資源。

更別說在此過程，周弈還順手關押了兩個厲鬼，相比之下，李潔完全就是副作用的城市負責人。

李潔早期處理的兩件靈異事件，完全就是沒頭沒尾，甚至出現了個人原因導致的重大事故，當時造成的損失不比厲鬼失控少。

要不是馭鬼者稀缺，總部早就放棄對李潔的支持了。

而吳家兩個兄弟，態度可以能力還是差了不少，唯一可以和周弈對的上的就是周登了。

可惜每次周登來談合作，總部總是莫名其妙的少了東西。

“隊長說得對，不要想太多，這里有我們?！毕挠臧参恐顫嵉穆摻j員，只有聯絡員才知道，她們負責溝通的馭鬼者對自己影響有多大。

一個好的負責人，就像周弈，連帶著夏雨本身的待遇都不同了。

這次厲鬼放映廳事件，事關馮劍軍的歷史遺留，三個A級出現了至少一個變臉鬼，加上其它B級厲鬼，危險程度本就難以評估，在喪失了先機還死掉一個馭鬼者的情況下，更是讓本就不可控的局面變得極其糟糕。

但是對于周弈，總部給趙建國的依舊是一個字。

等。

無關靈異事件處理的結果，只針對周弈本身而言，并且是出于某種目的——總部似乎有把周弈加入隊長計劃的打算。

但是這一切的前提都是周弈能活下來，如今看來，希望渺茫。

夏雨嘆了口氣，緊繃許久的身體慢慢靠在椅子上，制服下的白襯衣撐出更為緊繃的豐滿形狀。

“周弈有消息，不論其它，第一時間通知我?！壁w建國看了一眼毫無波瀾的信號顯示器，他要做好準備了。

可惜。

說完，趙建國剛要轉身離開，清晰的機器提示音突然響了起來。

滴——

頓時，夏雨和趙建國在內，臨時指揮部所有人齊齊看向顯示器屏幕。

沉寂許久的馬村內，亮起了一個衛星電話信號，緊接著，平靜的嗓音壓過了嘈雜的電流聲，在每個人耳旁響起。

“這里是默雨周弈，現在正式上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