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那鏡光一照，白蛇的精神頓時感到一陣恍惚，眼睛變得蒙昧呆愣。

肉身難以控制不說，那晦澀不適更是讓白蛇覺得別扭，難以繼續爬行。

如果沒有山脈庇護、白霧遮擋白蛇身形。

鏡光徑直照在白蛇身上，怕是要把它變成不動的木雕，一下子被養氣道人拿住。

“哼！”

一門音道神通從白蛇口中吐出，惹的云海翻滾。

在山洞內不斷有聲音傳響、回蕩。

此神通不同于其它法門，卻是專門針對魂魄。

待煉到大成，叫上一聲，就會吸去別人的魂魄，讓人魂魄離體束手就擒。

養氣道人本是暫居在玉鏡中的殘魂，雖借來了肉身，但靈魂仍是脆弱。

這一聲落下，殘魂不由一震，那玉鏡里的金光都黯淡了些，也可謂是遭了重創，心中不由大駭。

而白蛇得了自由，一眨眼隱入霧中去了。

“道友不言不語，原來是陷入了與貧道一般的境地啊！”

那剛剛一照，倒底是讓養氣道人看出了一些端倪。

那條白蛇雖是蛇軀，可實際上玉鏡所照卻是人魂，像是靠得奪舍之法占了一具軀殼。

當下也是如養氣道人一般虛弱，一身神通所剩無幾，又怎會輕易見人？

“貧道占了這浩陽法鏡，道友占了一條蛇身。”

“我等兩人一般慘境，天公垂憐兩人相遇，又何必互相提防？”

白蛇虛弱不想見人，養氣道人則不同。

他從玉鏡中醒來，即使是虛弱，現在也迫切想要了解外界的信息。

當今是何世？

陰陽兩界的大戰是哪一界勝利？

三盟九脈是否還存在？

這些都是養氣道人想要了解的，哪怕是魂體消散也要得到結果。

所以養氣道人必須找出白蛇，想方設法讓它開口。

白蛇用力扯了扯儲物袋，欲要搬動又感重若千鈞，心里直接問候養氣道人。

他能一下子找到白蛇的方位，顯然是這個儲物袋被做了手腳。

這些積年的老怪物，沒一個好相與的！

不過，白蛇的眼眸一轉。

養氣道人似乎把白蛇當成了奪舍的高階修士？

“正是我等一樣陷入……慘境，淪若至此，不更應該互相提防？”

“我淪落至此，皆因……錯信他人，若是有人趁我……虛弱，生起了歹心。”

“呵呵~”

白蛇到底是眼饞寶藥。

畢竟都在尾巴上拖著了，總要努力忽悠一下，試試能不能拿到。

養氣道人聽到霧中白蛇愿意開口，心中泛起喜意，而臉色不變。

這時候，他不怕白蛇惡言惡語，也不怕白蛇言語激烈。

最怕白蛇一走了之。

只要能坐下來談談，那就有可能多了解一點外界的信息。

至于白蛇的話里，似乎是遭到了背叛，現在正敏感著，對修士極為提防？

所說的欲趁人虛弱者，意有所指，就是暗戳戳警告養氣道人是否想要動手？

養氣道人不知道白蛇遭了怎樣的背叛，現在也不宜詢問，撫了撫花白的胡須，嘗試著開口：

“道友啊！貧道不知你經歷了何事，心中有多少苦衷。”

“但浩陽法宗身為天下法脈之一，歷來恪守正道。”

“今法脈僅剩貧道一人，更應以身作則，大可不必擔憂。”

養氣道人身邊廢墟如同鬼域。

然他一人位于半空，身體挺直一身浩然，倒真有幾分仙人模樣。

“我怎么知道你所說之事，是真是假？”

“你待在這陰穢地界，說不定也是什么邪魔妖鬼呢？”

白蛇一句話堵住了養氣道人的嘴。

它也是可氣，明明在偷看浩陽法宗的傳承中，知道了些許內情，還能說出這樣戳心窩子的話來。

這不，一下子就給養氣道人給干沉默了。

浩陽法宗曾在此立下山門，是為了鎮壓住兩界的裂縫。

所謂兩界者，一為陽和界、一為因平界，都是中千世界，其中孕育了萬千生靈。

在兩千多年前，兩界忽然相融，規則互相糾纏，完善著各自世界的法則。

這對兩界來說都是好事，奈何人心不足，終究動了歪心思。

因平界的一位酆都大帝，見陽和界的陰冥規則不全。

諸多陰靈沒有去處，偷偷的將魂魄‘渡’過因平界中去。

這種行為無異于竊取世界的底蘊。

若放任下去，因平界會越來越強，陽和界則越來越弱。

一場由陰靈的爭端就此爆發。

浩陽法宗在一千三百年前，正是陽和界眾多法脈之一，受命立宗鎮壓于此。

白蛇看養氣道人不再說話，轉看了一眼下方的廢墟。

至于下場……

正如養氣道人所說，應該是死盡了。

養氣道人在半空中撫著花白胡須的手幾次停下。

他想要說些什么證據出來，動了動嘴唇，又說不出話。

對于后人對前人功勞的懷疑，他目露蕭索，心情復雜。

最后唇齒微動，近乎喃喃：“浩陽法宗鎮壓此地，有宗門的典籍為證，道友可信？”

“我信了。”

“若是道友不信，也沒關系，貧道……”

“等等，道友信了？”

養氣道人話語停住，對白霧中的白蛇的肯定頗為遲疑。

在他看來，白蛇大概就是在敷衍。

不過也沒關系，現在本也不是爭論這個的時候。

養氣道人再次嘗試言道：

“那我陽和界有沒有陷落，生靈是否化而陰靈，盡被陰平界所拘？”

這條荒莽群山也猶有人跡呢！

又怎么可能所有人化作陰靈，被那所謂的陰平界盡數所拘。

“沒有。”

“那天下法脈還有多少，可還剩下浩陽支脈殘存于世？”

三盟九脈之約中，三盟是正一盟，正氣盟、瓊璣盟，三大傳世大法統，由多支法脈組成。

九脈之‘九’，則并非單純九字，而是意為無盡，總括天下所有的法脈。

養氣道人為何心急？

浩陽法宗并非三盟之一，斷了可沒人會主動做孫子，承接法統啊！

“不知。”

“不知？”

養氣道人對這個回答并不滿意，但也正常，天下之大，許是白蛇沒有聽說過。

當然，更大的可能是沒有浩陽法宗的子孫脈殘存。

那么，養氣道人一介殘魂，必須肩負起振興浩然法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