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
軍訓結束,楊然想起宋景山的話,跟著大部隊去了比賽場地。
里面早已擠滿了人,楊然環顧四周沒找到宋景山,她找了個空位坐下來。
新二中和實驗的比拼還沒開始,楊然坐著無聊,想起身去買點水喝,正好一會兒宋景山打完比賽能有的喝。
到了食堂楊然下意識選了兩瓶橙汁,轉念一想又拿了幾瓶礦泉水。
結完賬出來,天色已黑,新二中的路燈早壞了也沒人修,楊然心里倍感不妙,加快了腳步。
聽高二的學長學姐傳言,不少學生在這條路上碰見過邪門的事兒,然后大病一場落下個久病。
楊然一邊念叨著“別找我別害我”,一邊裝作若無其事地玩手機,在即將要通過這段黑黢黢的小路時……
“楊然?”
下一秒,楊然左腳絆右腳徑直倒了下去。
“欸?楊然!”季岱大步一跨,迅速拉住她的手。
不拉還好,這一拉,兩人一起倒了下去。
楊然揉了揉膝蓋,轉頭扒拉了下季岱,“你還好嗎?”
季岱坐起來,搖了搖頭,“我沒事兒,你磕到膝蓋了?”
楊然借著燈光看了眼膝蓋,有些擦傷但并不厲害,留了些血。
“沒問題,你能起來不?”楊然有些歉意,“我好像壓到你腳了。”
季岱撐著地試圖起身,可屁股剛離開地面,又重新跌坐下去。
“嘶——”季岱吃痛,“扭到了。”
楊然一聽迅速起身,她拍了拍衣服,伸出手去拉季岱,“我拉你起來,咱去醫務室。”
“行。”
醫務室就在比賽場的附近,本是為球員準備的,以防萬一有人受傷。
楊然要了云南白藥,她扔給季岱,自己則是找了個地兒處理膝蓋的傷。
一時間無人說話,顯得整個醫務室很是空曠,季岱打破尷尬開口問:“你是去干什么了?”
“去買水。”楊然反問,“軍訓結束你不是一早就回了宿舍,怎么會在食堂附近?”
“肚子餓了想買點兒吃的。”季岱說,“就是沒想到你也在那兒,走路呢還心不在焉的?”
楊然立即反駁道:“我才沒有!我那是……”
“我知道,你最勇敢了,最不怕黑了。”
“季岱,你!”楊然話鋒一轉,“季岱,你不是和我一樣收了宋景山的東西嗎,你沒吃啊?”
季岱噴藥的手一頓,隨后找借口道:“沒有,我不愛吃。”
楊然皺眉,她轉頭問:“面包都不愛吃,那你愛吃什么?”
季岱看她一眼,沒說話。
見他不說,楊然也沒再追問,她仔細處理好傷口,站起來試著走了兩下,沒有感覺不適后,她收好藥箱,站在季岱面前。
她低頭看他腫起的腳踝,面露歉意,“不好意思啊,我不是故意的。”
“你不用道歉,不是你的錯。”季岱扣好蓋子放進楊然手提的藥箱里,挽好褲腿撐著桌子站了起來,“但現在我要麻煩你去幫我取一副拄拐。”
楊然拍拍胸脯,“沒問題!”
出了醫務室,楊然也沒心情回去看比賽了,她執意要送季岱回宿舍,季岱拒絕幾番也沒再攔著。
季岱單腳很難行走,對拄拐又不熟悉,楊然使了半身力氣撐著他走。
一路默言,只剩周遭汽車駛過的聲音。
送到宿舍樓下,楊然問:“你明天什么時候走?”
季岱一臉疑惑,“你干什么?”
“啊,沒什么。”楊然把手里的礦泉水塞到他手里,“別沾水,早點休息。”
說完,楊然低下頭轉身走了。
季岱看了眼手里的水,心里疑惑不解。
莫名其妙。
-
轉天季岱果然沒來,楊然盯著空座位呆愣了幾秒,然后轉頭埋進了書海。
午間宋景山照常來找她吃飯,楊然這次找了個理由拒絕了。
宋景山滿臉不愿,“誰在你面前說什么了?”
楊然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慰說:“沒有,我就是今天沒胃口,不想吃。”
宋景山盯著她,欲言又止。
最后,他說:“行,那我給你帶一份,你想什么時候吃再吃,不能不吃飯。”
楊然嗯了聲,“謝謝。”
臨走前,宋景山把自己的筆記拿給她,“這是我暑假的時候做的筆記,給你。”
“好,謝謝。”楊然說,“快去吧,不然沒飯吃了。”
宋景山對她揮揮手,轉身離去。
楊然抱著筆記回了班,她翻開筆記隨便過了兩眼,又重新合上。
再有兩天就是周考,楊然突然想起昨晚的那通電話,電話里面母親咄咄逼人的樣子歷歷在目,楊然閉上眼心里五味雜陳。
“楊然,我告訴你,你現在就是要以學習為主……”
“楊然,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在學校干了什么……”
“楊然,我不許你和男生走的那么近……!”
“……”
她回想起曾經的不堪,想起那段暗無天日的時光,她又感到后怕,如果那時她沒有挺過來是否現在已成為一具冰冷的尸體。
“阿然,你別睡啊!睜眼看看媽媽……”
她不敢再細想,強迫自己堅強。
翻開筆記,她將自己沉浸在學習里,只有這樣分散她的注意,才不會讓自己困在回憶里苦苦掙扎。
午自習結束,楊然從座位上起身,打算出門接口水喝。
剛到前門,迎面撞上進來的季岱。
楊然驚訝地問:“你怎么回來了?”
“我怎么不能回來?”季岱拄著拐,一副吊兒郎當的樣兒,要不是看他腳踝處被裹著繃帶,楊然真想一個巴掌呼上去。
楊然嘴角抽搐,她平復心情,“傷筋動骨一百天,我還以為你得在家休息幾百天呢。”
“青春有幾個百天啊,我不得奮斗起來。”季岱笑意更甚,“我這叫身殘志堅,你得夸我。”
楊然笑出聲,“那你和我說說,怎么夸你?”
季岱摸著下巴一頓思考,“沒想好,先欠著。”
“這你都要欠?”
“是啊,你說的,不能反悔。”
楊然擺擺手,側身出了教室,頭也不回,“不和你鬧了,接水去了。”
“楊然!”
“嗯?”楊然回頭。
“和我做朋友吧!”季岱喊道,“我保護你!”
楊然心頭一顫,張開嘴又發不出聲。
良久,楊然笑著答應,“好!”
這一刻,楊然感受到了溫暖,她想,她以后不會再孤獨了,哪怕前方是分道揚鑣,她也不再害怕,她會學會斷舍離,有天也會面對分別。
楊然那塊碎掉的心,重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