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先生，抱歉。”

雷公臉頰削瘦，齊木能清楚的看到后槽牙處的凸起，他咬緊了牙關。

齊木沒有留手，難得有個靶子，看模樣還是不會還手的沙包。

迎面打開的拳頭沒讓雷公躲閃，只是被沖擊力打的仰起頭顱后退幾步。

晃了晃拳頭，力是相互的，看著回來站穩的雷公，齊木微微點頭：“雷先生也是練過的，葉子，找個凳子來。”

葉子在黃明秋說話之后就退到了走廊，聽到齊木的話，苦笑著：“二哥，這里哪里會有凳子。”

齊木往葉子方向看了看，抬手指向他身后：“那不是拼起來的沙發嗎？抬一個過來。”

黃明秋蹙著眉頭，沒有開口打斷齊木的動作。

雷公抹了一把臉，看著手上沾染下來的鼻血，握緊拳頭背在身后。

齊木吐了口氣，沒眼看葉子，連截沙發都抬不動只能靠拖。

雷公比現在的齊木要高半個頭，齊木扒著雷公的肩頭推著他坐向身后葉子推來的沙發。

“雷公是來認錯，道歉的，有態度就行了，一直站著，老板想看你的態度都得抬起頭，脖子會酸的。”

齊木說著脫下短袖的校服，露出沒幾兩肉的身材，腹肌都是瘦出來的，原本的身體營養怕都長個子上去了。

用校服裹住拳頭，齊木蹦跳了兩下，又停了下來，想了想看向葉子：“葉子，你把衣服脫下來，擋在雷先生頭上，不然讓老板看見血很不吉利的。”

“哦…哦。”葉子心里緊張，手忙腳亂脫下西服外套，沒敢去籠在雷公頭上只是遞給齊木。

“雷先生，見諒啊，都是為了老板考慮。”對上雷公已經變的兇狠的眼神，齊木語氣溫和的說著將西服蓋在雷公頭上。

這才一腳撐在沙發上，左手按著雷公的肩膀抵在沙發靠背，有了借力點這才不停揮動起直拳。

黃明秋看著齊木赤著的背部，雖然瘦，但隨著肩膀用力擺動，半身肌肉的弧度都十分明顯。

這讓黃明秋忍不住舔了舔嘴唇，如果肌肉塊再大點，再豐滿圓潤點就好了，看著一定會更吸引人。

葉子聽著擊打聲，還有越來越重的喘息聲，沒敢去看上面，只敢盯著雷公的腳，發現越來越僵硬，害怕的湊到黃明秋沙發后面。

“老板，再打下去就要死人了啊！”

黃明秋打了個激靈，趕忙伸手拍著桌面喊道：“停手！別打了！”

齊木這才停下，一把拉開蓋住雷公的西裝，血水掛在嘴角，喉嚨不停發出聲音，頭無力的靠在沙發上，臉上已經浮現片片紅腫。

齊木將外套甩在葉子身上，撿起已經落在地上的信封，撕開一看，里面是一整包百元臺幣。

“老板，還生氣嗎？要不要再打斷他一條腿。”齊木將信封放在黃明秋面前。

黃明秋看著雷公的慘樣，再看向齊木露出的微笑，忍不住滾動喉結，聲音打顫：“你…我…就這樣吧，按照我們談好的辦，我要先走了。”

“老板，原諒他嗎？我看他認錯的誠意很足哦，都快被打成白癡了都不反抗。”

黃明秋站起身，努力讓自己看起來很平靜：“就這樣吧，還是老樣子，不追究了，但以后別在我的地界背著我弄這些犯法的事。”

看了一眼桌上黃明秋沒動的信封，齊木看向葉子：“葉子，還不快送老板回家。”

葉子趕忙賠了個笑臉，高聲緩和著氣氛：“哎呀，我現在就去叫人力車。”

“老板，再見。”

黃明秋又忍不住看向翻出眼白的雷公，要不是他身體還在動彈，黃明秋真怕有個人當著她的面被活活打死了。

但現在這個樣子，離被打死估計也差不遠了，也不會加快了步伐，直到聽不見噔噔的高跟聲，齊木才拿起酒瓶對嘴喝了一大口。

齊木將酒瓶遞在雷公面前，和剛才要死不活的模樣不同，黃明秋一離開，雷公就像又活了過來，腳撐著地坐穩在沙發上。

雷公接過酒瓶，邊痛的發出嘶嘶聲邊小口喝了起來。

夜來香外，黃明秋吹著暖風這才稍微冷靜下來，要不是葉子提醒，看入神的她都沒去想挨打的是雷公。

“葉子，你這朋友是建中的學生，他家里是做什么的？”

葉子搖了搖頭，伸手拍著自己的胸口，帶著娘娘腔：“老板，我認識他很久了，我們國小是同學來著，他媽媽是我國小時候的老師。”

“我也沒想到啊，他怎么可以突然就變得這么恐怖，他像是要打死那個人一樣唉。”

葉子干咳兩聲臉上又扯出笑容：“那個當然啊，他肯定是得罪老板了，就是打死也不冤枉。”

黃明秋抬手，指肚順著眉毛滑動：“去街口等等看有沒有人力車。”

葉子小跑到路口，片刻功夫就開始伸長手臂攔了一輛人力車。

小心的虛空抬手等黃明秋坐上去之后才說道：“老板您司機來接您的時候我會告訴他您已經回去了的。”

黃明秋擺擺手：“葉子，以后有什么你朋友的消息都可以告訴我。”

葉子心思一動，連連點頭：“老板您放心，我一定打探好二哥的消息。”

看著人力車走遠，葉子在夜來香門口來回轉了兩圈。

看來小二這是真被老板看上眼了，葉子又趕忙搖了搖頭，要把人打的半死才能讓老板看上眼，還是算了吧，這小二也是個狠角色啊。

葉子所想的狠角色正在和雷公推杯換盞。

“謝了兄弟，要不是你，明秋就算是放過我也肯定會趕我走的，你這算是替我解決這件大麻煩。”雷公說話的空隙還倒吸著涼氣，臉都麻了也還痛的慌。

齊木笑著抿了一口酒杯，看來自己剛才替他給黃明秋求情的那句話他是認的。

至于挨的這頓打，他會不會記仇不重要，現在能平和的說話就足夠了。

“這里面有多少錢？”

“一萬三千元整。”雷公不舍的看向齊木拿來當扇子晃動的信封。

齊木一聽，更加滿意了，隨手將信封插進褲兜里。

“雷先生，我有個賺錢的消息想告訴你，我一見到你就像是見到了老朋友。”

雷公搖了搖越加昏沉的腦袋：“賺錢的消息？”

“十姊妹和文鳥，雷先生知道嗎？”

“什么東西？”

齊木笑著道：“這是兩種鳥，這兩種鳥現在一只大概是一百元，但一年后市價可能是五百也有可能是一千。”

“但不管是漲五倍，還是十倍，這兩種鳥一定會漲價。”

“老板用你賠罪的這一萬三千元買了我這條消息，現在這條消息我免費送給你，就當是新朋友之間的見面禮。”

雷公的眼睛開始發光，正經意義上的發光，眼睛都變亮了。

“兄弟貴姓？”

“張翰。”

雷公站起身：“要是消息是真的，那兄弟你就是我的親兄弟，有哥哥在一天，就一定罩著你。”

齊木抬起頭，手肘靠在扶手上撐起臉頰：“好，那就祝哥哥也一樣發財了。”

雷公現在只是普通太保，但他以后會混出頭當上議員，三聯幫也會變成臺島第一。

這消息告訴雷公是賣了個好，同樣的參與的人越多，這價格炒的就越快。

這一萬三千元已經足夠啟動資金了，接下來就是看這兩種鳥的價格節節攀升。

就算齊木推算錯誤，沒人炒這兩種鳥，他也會親自動手，帶頭炒作。

葉子走進夜來香就看見穩穩站著的雷公，心里吃了一驚，又看向齊木的后腦勺，心里開始有點佩服了。

看模樣，有他的西服蓋住雷公，看著打的兇，實際上齊木是掌握好力道的，都只是皮肉傷。

“兄弟，哥哥就先走了，你這下手可真夠重的，哥哥現在說話都疼。”

齊木站起身準備送他，雷公擺擺手，踉蹌兩步之后又穩穩離開夜來香。

葉子這才繞了一圈到齊木面前：“二哥，今天真的是開眼了，佩服佩服。”

齊木沒和葉子打岔，直接問道：“這個老板是什么來頭？”

“黃明秋，黃家的人啊，二哥，老板離開前還特意讓我注意你最近的動向，這是看上你想把你收歸麾下了啊。”

“以后有什么好處可千萬別忘了小弟。”葉子討好的笑道。

齊木確實高看了葉子幾眼，就這見誰都能拉下臉來賠著笑臉，嘴上一陣好話的性格，賺點錢很容易。

“黃家？”

葉子見狀，開始解釋起來。

“對，十幾年前吧果黨來臺的時候，讓臺島本地的地主拿土地來換日占時期遺留下來的工廠這些。”

“黃明秋小姐家里以前就是大地主，黃家用土地換了什么糧油生意，這黃家現在最出名的就是紡織廠了，衣服都是賣去國外的。”

“就二哥你這身校服，你看看那領子，就是她們黃家紡織廠的。”

“不過啊這老板不是男的，她上面又還有兩個哥哥，她繼承的家產不多。”

“不過白玉樓大酒家，華府大飯店，還有孔子廟那里的綠洲大酒店都是她的，明面上就只繼承了這些都已經是臺北排的上號的大老板了。”

齊木點點頭，示意再聽，黃明秋是大老板他心里已經有數了，畢竟她來時可是有專門的司機接送的。

這個年代不是誰都能買的起轎車，能買的起轎車的不是有錢，就是有錢又有權。

“葉子，今天倒是要謝謝你讓我認識了黃老板，這樣，這條消息我也免費告訴你。”

齊木笑著將炒鳥的消息告訴葉子。

葉子一臉驚喜，他不像黃明秋一樣懷疑，反而對齊木所說的話十分信任，激動的來回踱步。

“二哥！你太好了！從今天開始，你放心有什么葉子能做的，絕對是上刀山下火海！”

“不行，二哥明天一定賞光，就這樣，華府大飯店，我擺一桌，明天中午十二點，二哥一定要賞光！”

齊木笑呵呵的應了下來：“沒問題，行了，一起走吧。”

葉子擺擺手：“二哥你先回去，我這還得等老板的司機，快了，十一點會過來的，我得跟他說一聲老板已經回去了，這店門的鑰匙也在司機那。”

“對了，這黃老板每個月都會來這里？”

“每個月的十二號啦，也不知道是為什么，我也不敢多問，我們南海幫都是替老板看場子的。”

齊木點點頭，揮著校服上衣離開夜來香。

等到家門口，大門鎖著的，但家里還亮著燈光，齊木輕輕拍了兩下門，一會兒的功夫就聽見叩叩，木屐踩在地上的聲音。

開門的大姐張珍看見齊木，壓低聲音訓斥道：“小二你怎么現在才回來！你今天把老爸氣的夠嗆，剛才吃飯的時候都還在生氣。”

“一會兒進去立馬老老實實的道歉，知道嗎？”

齊木點點頭：“放心啦大姐，我怎么會氣他？”

齊木將車停好，才在玄關脫下鞋襪，踩著平底拖鞋走進家里。

除了小妹不在，應該是去睡覺了，這張國立，章楠，三妹，小四都坐在客廳。

張國立眉頭緊鎖，手指上夾著煙，透過鏡片看向齊木，剛準備開口被章楠搶先說道。

“怎么這么晚才會來？今天把你爸惹的飯都吃不下，你還有臉出去玩！還不快跟你爸道個歉然后洗漱帶著你弟弟去睡覺。”

張國立嘴唇動了動，沒說話。

齊木不解的在他們對面席地而坐：“生氣？我今天怎么會惹老爸生氣？”

“還說沒有！”章楠抬起聲音：“誰教你的這些歪門邪道，在學校對老師都要耍心機。”

“作為學生，你讀了這么多書，做人的道理你都學到哪兒去了？”

齊木頓時哭笑不得，看著張國立連連點頭認錯，他是真沒想到張國立會因為早上自己提議買包好煙抬抬自己職位的事生氣生到現在。

“知道錯了就好，快去洗漱吧，小四你也快去。”章楠拍了拍張國立的手臂，對著齊木使了個眼色。

“等等，小二，你那兜里裝的是什么？鼓鼓囊囊的。”張國立將煙蒂插進煙灰缸問道。

齊木測了測身子：“哦，這朋友送給我的禮物，以為今天是我生日。”

張國立點點頭：“不準再有下一次了，做人要正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