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大結局
- 長生:從第五次轉世開始
- 爆炒牛排
- 12659字
- 2025-08-11 10:28:50
玄羽峰峰主甄瑤的拜訪,如同投入平靜湖面的一顆石子,漣漪散去,洞府內重歸沉寂。
陳逍靜坐于蒲團之上,石室清冷,只有角落里一座微型聚靈陣散發著微弱光芒,映照著他沉靜如水的面龐。侍女趙璇早已悄無聲息地退下,將方才那場言語間的機鋒隔絕在外。
“玄空秘境…”陳逍唇齒間無聲咀嚼著這四個字。
五十年一開,天材地寶無數,結丹靈物亦可能藏于其中…這誘惑,對任何筑基修士而言,都堪稱致命。他陳逍,自然也不例外。那秘境深處潛藏的機緣,對他這四度重修的求道者而言,分量更重。前世倉惶逃命、與機緣擦肩而過的畫面,猶在眼前,那深入骨髓的不甘,如同烙印。
然而,甄瑤那雙嫵媚眼眸深處一閃而逝的精光,也清晰地烙印在他心頭。此女心思玲瓏,絕非表面那般單純邀約。她口中的張峰主“突逢要事”之辭,陳逍一個字也不信。更大的可能是兩人之間因利益糾葛生了齟齬,或者……那張鐵察覺到了某種甄瑤未曾言明的風險,選擇了抽身而退。她尋上自己這個新晉筑基,不過是想尋個替代品,一個或許能在關鍵時刻充當盾牌或探路石的角色。
結伴?在這步步殺機的修仙界,尤其是在玄空秘境那等險地,有時同伴手中的利刃,比暗處的妖獸獠牙更為致命。
“機緣,終究要靠自己把握?!标愬芯従復鲁鲆豢跐釟?,眼中最后一絲猶豫徹底消散,取而代之的是一種磐石般的堅定。他閉上雙目,心神沉入氣海丹田。那里,初成的液態法力之湖正緩緩旋轉,散發出溫潤而充滿生機的筑基靈光。他需要時間,需要這整整一年的時間,將這新生的境界徹底夯實,將每一縷法力都錘煉得如臂使指。
一年光陰,在修仙者漫長的生命長河中不過彈指一瞬。
當滄州南部那片亙古荒涼的山脈深處,空間開始泛起水波般的漣漪,一種蒼茫古老的氣息如同沉睡巨獸蘇醒時的呼吸,悄然彌漫開來時,玄空秘境開啟了。
九天寒宮的巨型飛舟懸浮于天際,散發著凜冽的寒光,如同俯視大地的巨眼。下方,來自滄州各地的修士匯聚于此。靈焰宗、天劍門等大宗弟子身著統一服飾,氣勢昂揚;一些金丹家族的核心子弟被族中長輩環繞,眾星捧月;更多的則是氣息駁雜、眼神警惕的散修,他們或獨來獨往,或三兩抱團,緊緊握著手中來之不易的玄空令。
人群中,玄羽峰峰主甄瑤一身華美宮裝,光彩照人。她正與一位來自某個中型世家的筑基后期修士談笑風生,眼波流轉間,媚態橫生,輕易地將那修士籠絡在身邊。她的目光看似隨意地掃過攢動的人頭,卻始終未曾發現那個身影——那個一年前被她親自邀請,又斷然拒絕的新晉筑基,陳逍。
陳逍早已到了。他換上了一身毫不起眼的灰色法袍,面上覆蓋著一層薄薄的、改變氣息的幻紗,混雜在一群沉默的散修之中,毫不起眼。他的目光掠過甄瑤,如同掠過一塊山石,沒有絲毫停留,最終定格在那片空間波動最劇烈的中心。
九天寒宮的長老立于飛舟船首,聲音如同冰凌撞擊,清晰地傳入每個人耳中:“玄空秘境已開,時限一月。生死由命,各憑機緣。持令者,入!”
一聲令下,無數道流光沖天而起,爭先恐后地投入那片扭曲的光影門戶,瞬間消失不見。
陳逍混在人群中,不急不緩地踏入光門。一陣強烈的空間拉扯感傳來,眼前景象驟然變換。
濃郁的、幾乎凝成實質的靈氣撲面而來,帶著一種原始草木的清新與淡淡的腐朽氣息。參天古木拔地而起,枝葉虬結遮蔽了大半天空,只有斑駁的光點艱難地灑落。藤蔓如同巨蟒纏繞在樹干上,地上覆蓋著厚厚的腐殖層,踩上去松軟無聲。遠處隱隱傳來不知名妖獸的低吼,空氣中彌漫著無形的壓力。
這才是玄空秘境的本相——生機勃勃,卻又危機四伏。
陳逍沒有絲毫停頓。他識海中,上一世倉惶奔逃的記憶碎片被瞬間激活,形成一條清晰的路線。他身形如鬼魅,悄無聲息地在密林中穿行,避開幾處記憶中潛藏著強大毒蟲或天然迷陣的區域,速度極快,方向明確。
他的目標只有一個:天星峽。
那是前世他與同門遭遇那只恐怖四階妖獸“赤磷地火蜥”的地方。也正是那次遭遇,幾乎將他們團滅,也讓他錯失了峽底深處那株即將成熟的“地脈火心蓮”——煉制結丹靈藥“火元凝晶丹”的核心主材!此物對他至關重要。前世倉促逃命,只瞥見一眼,那熾熱純粹的火靈力便深深刻入記憶。
數日后,一片險峻的裂谷出現在眼前。兩側崖壁陡峭如刀削斧劈,暗紅色的巖石裸露著,谷底深不可測,隱隱有灼熱的氣流翻涌上來。空氣中彌漫著硫磺的氣息,溫度明顯升高。
正是天星峽!
陳逍收斂全身氣息,如同融入巖石的影子,悄無聲息地攀上峽谷一側高聳的崖壁,尋找到一個視野極佳的天然石穴藏身。他取出數套早已準備好的陣旗,雙手翻飛,一道道微不可查的靈光被打入石穴周圍。隱匿陣、斂息陣、加固防御陣…層層疊疊的陣法瞬間布下,將他的存在徹底抹去,只留下一線觀察峽谷內部的縫隙。
他如同最有耐心的獵人,蟄伏下來。
時間一點點流逝。峽谷深處偶爾傳來沉悶的撞擊聲和低沉的嘶吼,那是赤磷地火蜥在活動。它龐大的身軀如同移動的熔巖小山,覆蓋著赤紅帶黑紋的厚重鱗甲,每一次呼吸都噴吐出灼熱的氣流。四階妖獸的威壓,即使相隔甚遠,也令人心悸。
陳逍的目光卻越過這兇獸,死死鎖定在峽谷最深處,一片被蒸騰熱浪扭曲的景象后方——那里,靠近地火熔巖流淌的邊緣,一株通體赤紅、形如蓮座的靈植靜靜生長著。三片晶瑩剔透的火紅蓮葉舒展,中心一點金芒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凝聚、壯大,散發出令人靈魂都為之悸動的純粹火元之力!
地脈火心蓮!其核心蓮心即將成熟!
就在蓮心那點金芒璀璨到極致,一股濃郁如實質的異香驟然爆發的瞬間,峽谷深處的地火熔巖猛地炸開!
“吼——?。?!”
震耳欲聾的咆哮撕裂空氣,赤磷地火蜥龐大如山的身軀帶著毀滅性的氣勢,裹挾著滾燙的巖漿碎石,狂暴地沖向那株火心蓮!它巨大的口器張開,腥風撲面,目標直指那成熟的金色蓮心!
時機已到!
陳逍眼中厲芒爆射!蟄伏的身軀如同壓縮到極致的彈簧猛地彈出!他身在半空,雙手早已扣住的厚厚一疊符箓被毫不猶豫地甩出!
“爆!”
一聲低喝,數十張閃爍著各色靈光的符箓——冰錐符、寒霜符、泥沼符、金刀符、亂神符…如同被點燃的爆竹,在赤磷地火蜥沖向火心蓮的必經之路上轟然炸開!
轟!轟!轟!轟!
刺骨的寒冰風暴瞬間席卷,與地火之力激烈碰撞,發出“嗤嗤”的爆鳴!無數冰錐狠狠刺向妖獸相對柔軟的腹部和關節!粘稠的泥沼憑空出現,試圖遲滯它龐大的身軀!銳利的金芒切割著鱗片縫隙!擾亂心神的波動更是直沖妖獸識海!
這突如其來的、全方位覆蓋的打擊,完全出乎赤磷地火蜥的預料!它正全神貫注于即將到口的天材地寶,哪里料到頭頂崖壁上會藏著如此陰險的偷襲者?
“嗷——!”劇痛和混亂讓它發出痛苦的怒吼,沖鋒之勢被硬生生打斷,龐大的身體因腳下泥沼和冰霜的遲滯而踉蹌,無數冰錐和金刀在它相對薄弱的部位留下了道道血痕,雖然不深,卻成功激起了它滔天的怒火!
就在它猩紅暴戾的巨眼鎖定了半空中那個渺小身影的剎那,陳逍的第二波攻擊到了!
他雙手掐訣,口中念念有詞,周身靈力瘋狂涌動。數道光芒從他袖中激射而出,精準地落在他預先計算好的、峽谷兩側幾處看似尋常的巖壁節點上!
嗡——!
整個峽谷空間猛地一震!先前布下的陣法核心被徹底激發!無數道縱橫交錯的光線瞬間從崖壁、從地面浮現出來!這些光線并非攻擊,而是構成了一個巨大而復雜的空間干擾圖紋!光線扭曲,空間仿佛被投入石子的水面,泛起層層疊疊的漣漪!
“挪移!”
陳逍低吼一聲,指向那株地脈火心蓮!
赤磷地火蜥只覺眼前空間一陣詭異無比的扭曲波動,視線中那近在咫尺、唾手可得的金色蓮心,連同它扎根的那一小片熔巖區域,竟如同水中的倒影被投入了石子,瞬間變得模糊、拉長、然后——消失了!
被一個提前布置好的小型空間挪移陣法,硬生生傳送到了數百丈開外、靠近峽谷入口的一處相對開闊的平臺上!
這挪移距離雖短,耗費的靈力與珍稀陣盤卻是天文數字,更是陳逍耗費巨大心力推演出的唯一生機!
“吼?。?!”赤磷地火蜥徹底狂暴了!眼看著到嘴的絕世靈藥在自己眼皮底下被空間之力強行挪走,它感到了前所未有的羞辱和暴怒!它舍棄了那個渺小的人類,巨大的尾巴如同燃燒的巨鞭,狠狠掃開攔路的巖石,四足踏碎地面,裹挾著焚盡一切的怒火,瘋狂地朝著峽谷入口方向、那被挪移過去的火心蓮撲去!大地在它腳下劇烈震顫,隆隆作響!
就是現在!
陳逍臉色因靈力瞬間的巨大消耗而微微發白,但眼神卻亮得驚人。他沒有絲毫猶豫,甚至沒有去看那妖獸一眼,身體化作一道模糊的灰影,以平生最快的速度,朝著與赤磷地火蜥相反的方向——峽谷最深處,那株火心蓮原本生長之地旁邊的隱秘裂縫,激射而去!
那里,并非他的目標,而是他預設的退路!
他如同一道沒有重量的青煙,瞬間沒入那道毫不起眼的狹窄石縫中。就在他身影消失的剎那,一張閃爍著微光的符箓被他反手拍在入口處的巖壁上。
“轟隆!”
一聲沉悶的巨響,那塊巨大的巖石在他身后轟然塌陷,無數碎石瞬間將那道狹窄的入口徹底堵死!
幾乎就在同時,峽谷入口方向傳來了赤磷地火蜥驚天動地的咆哮和撞擊聲——它撲到了被挪移過去的火心蓮前,卻發現那株靈植連同其扎根的熔巖,在強行挪移的空間之力下已受了損傷,蓮心光芒黯淡了一絲!這更是火上澆油!它徹底發狂了,巨大的身軀瘋狂撞擊著峽谷巖壁,試圖找出那個竊取了它“機緣”的卑鄙小偷!
然而,峽谷深處,被亂石封堵的縫隙后,陳逍早已沿著一條僅容一人通行的、曲折向下、散發著硫磺熱氣的天然石道,疾速深入地底。
外界狂暴的震動和怒吼,透過厚厚的巖層傳來,顯得沉悶而遙遠。
不知在黑暗灼熱的通道中穿行了多久,前方豁然開朗。一個不大的地下溶洞出現在眼前,洞頂懸掛著赤紅色的發光晶石,中央有一小潭翻滾著氣泡的赤紅巖漿,散發出驚人的熱量。
陳逍的目光瞬間鎖定了溶洞角落。在那里,一株明顯小了一號、但形態與外界那株一般無二的地脈火心蓮,正安靜地生長著。它的蓮心同樣呈金色,光芒卻更為內斂純凈,仿佛一顆沉睡的小太陽。其散發出的火元之力,精純溫和,遠非外面那株被挪移的“誘餌”可比!
這才是他真正目標!上一世逃命時,他偶然瞥見這隱秘溶洞入口,當時便察覺到此地火靈力異常精純,只是形勢危急無暇細探。后來反復推演,結合古籍記載,他幾乎可以斷定,這溶洞深處,必然孕育著年份更久遠、品質更佳的地脈火心蓮!外面那株,不過是這溶洞核心靈植散逸的力量在峽谷中催生出的“子株”!
他強壓下心頭的激動,小心翼翼靠近,用特制的玉鏟和玉盒,將這株真正的“母株”連同其根須下的一小塊赤色晶巖,完整地挖掘出來,封入玉盒,又貼上數道特制的封靈符箓。
做完這一切,他長長舒了一口氣,緊繃的心弦才略微放松。他沒有立刻離開,而是在溶洞中尋了一處相對安全的位置,布下隱匿陣法,盤膝坐下,取出幾塊中品靈石握在手中,快速恢復著幾乎枯竭的靈力。
洞外,赤磷地火蜥的咆哮和撞擊聲仍在持續,如同沉悶的雷霆。陳逍嘴角卻勾起一絲冰冷的弧度。
甄瑤?張鐵?還有那些各懷心思進入秘境的修士……他們或許正在為了那些“機緣”打生打死,甚至可能已經有人成了妖獸的腹中餐。
而最大的機緣,已悄然落入他陳逍的囊中。
玄空秘境之行,陳逍如同潛入深海的游魚,悄然無聲。他憑借著四世閱歷和遠超同階的神識,避開了絕大部分修士的蹤跡,也繞開了秘境中那些盤踞著強大存在的險地。他的目標極其明確:一是前世錯失、今生已得的“地脈火心蓮”(母株);二是幾處記憶中相對安全、可能蘊藏有助于結丹的輔助靈藥或穩固境界的天材地寶之地。
他像一個最精明的拾荒者,只取所需,絕不貪婪戀戰。遇到無法避開的麻煩,便以雷霆手段迅速解決,抹去一切痕跡,絕不留后患。
當一個月時限將盡,九天寒宮那艘巨大的寒冰飛舟再次出現在秘境入口上空,發出召喚的號角時,陳逍的身影混雜在一群或疲憊不堪、或傷痕累累、或喜形于色、或神色陰沉的修士中,踏出了那片扭曲的光門。
他依舊是那身不起眼的灰袍,氣息平穩內斂,毫發無傷,與周圍修士的狼狽形成了鮮明對比。目光掃過,他看到了甄瑤。這位玄羽峰峰主不復初入時的光彩照人,宮裝上沾著污跡,發髻略顯散亂,臉色蒼白,氣息也有些不穩,顯然經歷了一番惡斗。她身邊那位筑基后期的世家修士已然不見蹤影。甄瑤也看到了陳逍,眼中瞬間掠過一絲驚愕和難以言喻的復雜,隨即迅速扭過頭去。
陳逍面無表情,如同沒有看見她,隨著人流登上九天寒宮的接引飛舟,很快便消失在船艙深處。
秘境關閉,喧囂散去。陳逍回到自己的洞府,開啟了最嚴密的防護陣法。他將那株得自溶洞深處的地脈火心蓮小心取出,置于特制的聚火法陣之中溫養。隨后,便是漫長而枯燥的閉關。
時間,對于心向大道的修士而言,是沙漏中最珍貴的流沙。
三十年光陰,在一次次靈力周天搬運、一次次對火元之力的感悟、一次次丹藥的輔助煉化中悄然流逝。陳逍洞府上空的靈氣漩渦,規模雖不如當年筑基時那般驚天動地,卻更加凝練、持久,帶著一種深沉厚重的道韻。
終于,在一個月華如水的深夜,洞府深處,一股沛然磅礴、遠超凡俗的氣息如同沉睡的火山轟然爆發!這股氣息帶著焚盡萬物的熾烈,卻又蘊含著大地般的沉穩!強大的靈壓瞬間橫掃整個山峰,驚醒了無數在修煉中或沉睡中的修士!
金丹成!
陳逍破關而出,立于峰頂。他身形挺拔如松,氣息淵深似海,舉手投足間,隱隱有風雷之聲相伴。一雙眸子開闔間,精光內蘊,仿佛能洞穿虛妄。他成功結丹,邁入了高階修士的門檻。
然而,金丹并非終點,只是大道途中一個新的起點。陳逍深知,元嬰之境,才是真正擁有縱橫一域之力的標志,也意味著更悠長的壽元,去追尋那虛無縹緲的仙道盡頭。
結丹慶典?他沒有舉行。虛名浮利,于修行何益?他只在洞府中靜坐三日,穩固了金丹初期的境界后,便再次封閉洞府。
這一次的閉關,更為漫長,更為枯寂。金丹境界的修行,需要的資源更為恐怖,對天地法則的感悟要求也更為苛刻。他如同一個苦行的僧侶,將全部心神都投入到對火系法則的參悟,對自身金丹的打磨,以及對那虛無縹緲的“破丹成嬰”之境的推演之中。
他離開洞府的時間越來越少。偶爾外出,也是為了搜集幾種罕見的輔助靈藥或煉器材料,或是進入一些險地磨礪自身。他的名號在滄州修仙界漸漸沉寂下去,如同投入深潭的石子,只在最初泛起漣漪,便再無消息。唯有少數關注他的人,如靈焰宗那位地位已然極高的楚云汐,才隱約知道,那位當年驚鴻一現的新晉筑基,已悄然結丹,并選擇了最為孤寂的苦修之路。
歲月無聲,滄海桑田。山下的坊市興了又衰,衰了又興。靈焰宗內,一代新人換舊人。玄羽峰上,甄瑤峰主在一次探索古修士洞府時遭遇重創,修為停滯不前,最終在金丹雷劫下黯然隕落,化作一抔黃土,徒留幾聲嘆息。昔日的侍女趙璇,憑借自身的努力和陳逍早年留下的一些機緣,竟也成功筑基,成為了宗門內一位頗受尊敬的內門長老。
轉眼間,又是近三百年過去。
這一日,滄州南域,陳逍閉關所在的“落霞山脈”深處,原本晴朗的天空驟然陰沉下來。
厚重的鉛云,不知從何處滾滾匯聚而來,層層疊疊,如同巨大的黑色磨盤,沉沉地壓在群峰之上。云層之中,沉悶的雷鳴如同遠古巨獸的低吼,由遠及近,越來越響,震得人心頭發慌。一股難以言喻的天地之威,如同無形的潮水,彌漫開來,籠罩了方圓數百里!
落霞山脈中所有生靈,無論是低階妖獸還是開智的精怪,此刻都感到了源自靈魂深處的恐懼,紛紛匍匐在地,瑟瑟發抖。山脈外圍,一些路過的低階修士更是臉色煞白,只覺得胸口發悶,靈力運轉都變得遲滯不暢。
“天……天威!這是……元嬰天劫?!”有見識廣博的老修士聲音發顫,望向落霞山脈深處那被濃重劫云鎖定的方向,眼中充滿了難以置信的震撼。
“落霞山?那里不是只有幾個金丹散修洞府嗎?是誰在渡劫?元嬰天劫?。嬷荻嗌倌隂]有新的元嬰老祖誕生了?”
“快看!劫云中心!那氣息……”
議論聲戛然而止。
只見那如同巨大磨盤般旋轉的劫云中心,一點刺目的金光驟然亮起!起初只是米粒大小,轉瞬間便膨脹開來,散發出一種凌駕萬物、統御萬火的無上威嚴!金光之中,隱隱可見一個模糊的嬰孩虛影盤坐,五官輪廓,竟與陳逍一般無二!這虛影雖小,卻仿佛是整個天地的中心,散發出令人靈魂戰栗的威壓!
“元嬰法相!是元嬰法相初凝之兆!真的是在渡元嬰大劫!”有人失聲驚呼,激動得渾身顫抖。
元嬰天劫,引動天地異象,法相初凝,光照千里!整個滄州修仙界都被驚動了!
數道強大的神識如同探照燈般,帶著驚疑與審視,從滄州各處迅速掃來,最終都聚焦在落霞山脈上空那恐怖的天威中心。這些神識的主人,無不是坐鎮一方的元嬰老怪!
九天寒宮深處,常年覆蓋冰雪的寒玉大殿中,一位身著冰藍色宮裝、面容清冷如萬載寒冰的美婦緩緩睜開雙眸。她的目光仿佛穿透了重重宮墻,直接落在那片翻滾的劫云上,眼底深處掠過一絲凝重與意外。
“落霞山…陳逍?”清冷的聲音在大殿中回蕩,帶著一絲不確定,“此子…竟真走到了這一步?”她正是九天寒宮當代宮主,寒璃真君。當年陳逍在玄空秘境中表現出的謹慎與狠辣(雖未親見,但事后調查線索指向他),曾給她留下過一絲模糊印象,但絕未想到短短數百年,此人竟已開始沖擊元嬰!
“來人?!焙д婢穆曇魝飨拢皞湟环荨袼琛惖烙讯山俟Τ?,本宮親往道賀?!?
靈焰宗,主峰大殿。一位身著赤紅法袍、氣息如火山般雄渾的中年男子猛地站起,正是靈焰宗宗主,炎陽真君。他望著落霞山方向,眼中精光爆射,臉上充滿了驚喜。
“好!好!好!天佑我靈焰宗故人!”他連道三聲好,隨即看向侍立一旁、容顏依舊絕美、氣質卻更加雍容華貴、修為已達金丹后期巔峰的楚云汐,“云汐!速去宗門寶庫,取那枚‘離火精金’,還有為師珍藏的‘九轉護心丹’!此等盛事,我靈焰宗必須重禮相賀!”
楚云汐盈盈一禮,清冷的眼眸深處也涌動著難言的激動與復雜:“弟子遵命!”她腦海中瞬間閃過當年那個在青石小院中沉靜修煉、筑基時引動風云、婉拒甄瑤邀請的青年身影。數百年歲月流轉,故人凋零,而他,竟已走到了俯瞰眾生的元嬰門前!
劫云之下,落霞山脈深處。
陳逍的身影已然消失不見。他所在的山峰,此刻完全被一層凝若實質、厚重無比的暗紅色光罩所籠罩。光罩之上,古老的符文流轉不息,散發出令人心悸的防御之力。
轟隆——!
第一道天劫,終于落下!那并非尋常的雷霆,而是一道直徑超過十丈、純粹由暴烈劫火凝聚而成的赤紅火柱!如同天神的巨矛,帶著焚滅萬物的氣息,狠狠轟擊在暗紅光罩之上!
光罩劇烈震蕩,表面符文瘋狂閃爍明滅,發出不堪重負的哀鳴。巨大的沖擊波橫掃而出,將周圍數座稍矮的山峰直接削平!
第二道、第三道劫雷接踵而至!一道比一道更粗,更猛,劫火的顏色由赤紅轉為暗金,最后竟帶上了一絲毀滅性的紫黑!
暗紅光罩在第七道紫黑劫火落下時,終于發出一聲驚天動地的爆鳴,轟然破碎!無數暗紅色的晶屑四散飛濺,如同下了一場火雨。
露出了下方盤膝而坐的陳逍!
此刻的他,周身籠罩在一層凝練到極致的金色火焰之中,那火焰并非外放,而是緊貼著他的皮膚,如同流動的金甲!他猛然抬頭,雙眸之中,仿佛有兩輪金色大日熊熊燃燒!面對那第八道更加恐怖、帶著撕裂空間之威的紫黑劫雷,他竟不閃不避,長身而起!
“破!”
一聲清嘯,穿云裂石!他并指如劍,直指蒼穹!一道純粹由自身元嬰本源之火凝聚的金色劍光,逆著毀天滅地的劫雷,悍然斬出!
劍光與劫雷在半空轟然對撞!
沒有想象中驚天動地的爆炸,只有一片刺目到極致的光芒瞬間吞噬了一切!狂暴的能量亂流如同失控的颶風,瘋狂撕扯著周圍的空間,將一切有形之物都絞成齏粉!
當光芒散盡,陳逍的身影依舊屹立。他身上的金焰黯淡了許多,嘴角甚至溢出了一縷淡金色的血跡,但腰桿挺得筆直,如同支撐天地的脊梁!那道恐怖的紫黑劫雷,竟被他以自身嬰火本源,硬生生斬滅!
最后一道劫雷,第九道,無聲無息地降臨了。
那是一道近乎透明的雷光,細小如絲,卻帶著一種凍結靈魂、終結萬物的寂滅之意!這是天劫的最終審判,心魔劫與寂滅雷劫的融合!
陳逍閉上了雙眼。金色嬰火收斂入體。他仿佛放棄了所有抵抗,任由那道寂滅雷光當頭劈下!
沒有驚天動地的聲響。只有一股無形的、足以讓金丹修士瞬間神魂俱滅的恐怖波動,瞬間席卷了他的識海!
洞府之外,天地間一片死寂。劫云停止了翻涌,雷霆也歸于沉寂。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緊張地望著那被雷光淹沒的山巔。寒璃真君、炎陽真君的目光都變得無比凝重。
時間仿佛凝固了。
不知過了多久,或許是一瞬,或許是一個世紀。
一股全新的、浩瀚無邊、充滿了勃勃生機的氣息,如同初生的朝陽,猛然從那片被雷劫蹂躪得不成樣子的廢墟中心升騰而起!
這股氣息溫和卻又至高無上,帶著一種圓滿、不朽的韻味,瞬間滌蕩了天地間殘留的所有毀滅與暴戾!天空厚重的劫云,在這氣息的沖刷下,如同冰雪消融,迅速褪去,露出了久違的湛湛青天!金色的陽光灑落,將廢墟中央那道身影映照得如同神祇。
陳逍緩緩睜開雙眼。眸中金芒流轉,深邃如淵,仿佛蘊含著星辰生滅、萬物枯榮的至理。他身上的傷勢在天地靈氣的瘋狂倒灌下飛速愈合,一股比之前強橫了百倍不止的靈壓自然而然地彌漫開來,籠罩四野。
元嬰成!
“恭賀陳逍道友,元嬰大成!從此仙途坦蕩,大道可期!”
一個清冷如冰玉碰撞的聲音率先響起。九天之上,祥云匯聚,化作一條寒冰玉階,九天寒宮宮主寒璃真君,在數位金丹長老的簇擁下,踏云而至。她手中托著一個寒玉寶盒,寶光內蘊,寒氣逼人,正是那珍稀無比的“玄冰玉髓”。
緊接著,另一側天際,赤霞漫天,靈焰翻涌。靈焰宗宗主炎陽真君哈哈大笑,聲震四野:“恭喜陳道友!賀喜陳道友!元嬰大道,自此海闊天空!”他身旁,楚云汐一身華美宮裝,容顏清麗絕倫,氣質更勝往昔。她手捧一個赤紅錦盒,盒中一枚通體暗金、內蘊恐怖火元的金屬塊(離火精金)和一枚龍眼大小、丹紋密布的靈丹(九轉護心丹)散發出誘人的寶光。
“陳道友,靈焰宗楚云汐,奉宗主之命,特來道賀!”楚云汐的聲音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微顫,盈盈一禮,目光復雜地看向廢墟中央那道頂天立地的身影,有崇敬,有感慨,更有一絲時光荏苒、物是人非的淡淡悵惘。
隨著兩位元嬰真君親臨道賀,落霞山脈外圍的天空,各色遁光如同百川歸海,紛紛亮起,破空而來!
有滄州其他大宗門的長老、有各大修仙世家的家主、有成名已久的金丹散修……一道道平日里難得一見的身影,此刻都匯聚于此,遙遙對著廢墟中央的方向躬身行禮,齊聲道賀,聲浪如潮:
“恭賀陳逍真君元嬰大成!”
“恭賀真君,大道永昌!”
“恭賀真君……”
無數道目光,帶著敬畏、羨慕、好奇、狂熱,聚焦在陳逍身上。他站在廢墟的最高處,腳下是劫雷洗禮過的焦土,頭頂是湛湛青天。寒璃真君的玄冰玉髓,炎陽真君的重禮,楚云汐眼中的復雜,還有那山呼海嘯般的恭賀之聲,仿佛都成了遙遠的背景。
這一刻,他便是天地的中心。
陳逍的目光平靜地掃過眾人,掃過寒璃真君,掃過炎陽真君,在楚云汐身上停留了短暫的一瞬,似乎微微頷首致意,隨即越過她,看到了更外圍的人群中。
他看到了當年那個怯生生的侍女趙璇,如今已是靈焰宗內門長老,正激動得滿臉通紅,與其他筑基弟子一同深深拜伏下去。
他也看到了幾個依稀有些熟悉的面孔,是當年曾與他同期在靈焰宗外門掙扎求存、如今垂垂老矣、修為卻仍在煉氣期徘徊的“故人”。他們混在人群邊緣,仰望著他,臉上寫滿了難以置信和一種無法言喻的卑微與仰望。
四世輪回,數百載苦修,多少生死磨難,多少抉擇取舍,終于換來今日元嬰成就,萬眾俯首。
陳逍的臉上,無悲無喜,平靜得如同萬古寒潭。他緩緩抬手,對著四方虛空,輕輕一拂。
轟隆隆……
廢墟中央,那座被天劫劈得只剩下斷壁殘垣的洞府遺址,在所有人驚愕的目光中,無數碎石斷巖如同被無形的大手牽引,自行飛起、重組!一座更加恢弘、古樸、散發著淡淡金輝的嶄新洞府,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拔地而起!洞府大門由整塊溫潤的赤玉雕琢而成,緩緩開啟。
清朗平和的聲音,如同山澗清泉,清晰地流淌在每一個人的心間,蓋過了所有的喧囂:
“大道漫漫,諸君共勉?!?
聲音不高,卻帶著一種奇異的穿透力,蘊含著元嬰真君對天地大道的感悟,仿佛暮鼓晨鐘,敲在每一個聽到這句話的修士心頭。
寒璃真君眼神微動,若有所思。炎陽真君撫掌而笑:“好一個‘大道漫漫,諸君共勉’!陳道友胸懷,令人欽佩!”楚云汐望著那赤玉洞府門前的身影,聽著那平靜中蘊藏萬鈞力量的話語,心中最后一絲悵惘悄然散去,只剩下純粹的敬意與對那“漫漫大道”的無限向往。
人群之中,無論是高高在上的金丹修士,還是底層的煉氣弟子,都在咀嚼著這八個字。大道漫漫……是啊,元嬰又如何?仙路無涯,道阻且長。真君此言,既是自勉,亦是勉勵所有求道之人。
赤玉洞府的大門在陳逍身后緩緩合攏,隔絕了外界所有喧囂與目光。洞府內,靈氣氤氳如霧,比之前濃郁了十倍不止。
他盤膝坐于靜室中央的蒲團上,氣息圓融無暇,仿佛與這方小天地融為一體。元嬰天劫帶來的創傷在天地靈氣的滋養下迅速平復,體內那顆由金丹破殼而出的金色元嬰,正閉目盤坐于丹田氣海之上,周身金焰流轉,散發著勃勃生機與浩瀚偉力。
陳逍緩緩抬起手,指尖一縷金色的嬰火跳躍著,溫順而靈動。這火焰,蘊含著他對火系法則數百年的領悟,足以焚山煮海,亦可潤物無聲。
“元嬰……”他低語,聲音在寂靜的靜室中回蕩,帶著一絲塵埃落定后的平靜,但更多的,是一種新的、更加深邃的思索。
元嬰之境,壽元千載,神通廣大,在滄州一地,已足以開宗立派,稱尊做祖。然而,陳逍心中卻無半分自得。四世輪回的記憶如同浩瀚星河,讓他比任何人都清楚,元嬰,不過是仙道長途中的一個重要驛站。
元嬰之上,尚有化神、煉虛、合體、大乘……直至那虛無縹緲的渡劫飛升!每一步,都是逆天而行,都伴隨著遠超元嬰天劫的恐怖劫難與無盡兇險。前世他止步于金丹,連元嬰的門檻都未能觸摸。如今雖然破境成功,但前路依舊迷霧重重,兇險莫測。
他腦海中閃過玄空秘境深處那株真正的“地脈火心蓮”,閃過九天寒宮寒璃真君贈予的“玄冰玉髓”,閃過靈焰宗送來的“離火精金”與“九轉護心丹”。這些寶物,對他穩固元嬰境界、探索更高層次的功法秘術,都有著巨大的作用。
“資源…功法…感悟…還有…時間?!标愬械闹讣鉄o意識地在膝上輕叩著。元嬰千載壽元看似漫長,但對于追尋那渺茫的仙道盡頭而言,依舊顯得捉襟見肘。他需要更系統的傳承,更廣闊的平臺,去接觸那些真正觸及天地核心法則的奧秘。
九天寒宮?靈焰宗?滄州?
這些地方,或許可以成為他暫時的落腳點,提供一些資源,但絕非終點。他的目光,應該投向更遙遠、更浩瀚的中土神洲,投向那些傳承萬古、有仙人遺跡存在的古老秘境,甚至……是那傳說中的上界。
他緩緩閉上雙目,心神沉入識海深處。那枚承載了他四世記憶與感悟的靈魂烙印,此刻正散發著溫潤而神秘的光芒。其中蘊含的不僅僅是經驗,更像是一份指向更高層次的模糊路引。他需要時間,需要海量的資源,去一點點解析這份烙印中更深層的秘密。
靜室中,只剩下悠長而平穩的呼吸聲。新生的元嬰在他體內緩緩吐納,每一次呼吸,都引動周圍天地靈氣如潮汐般涌動,淬煉著肉身與神魂。洞府之外,屬于元嬰真君的威儀已然收斂,但那座赤玉洞府,卻如同一座沉默的山岳,無聲地宣告著一位新晉強者的誕生。
大道漫漫,前路未卜。但這一步,他已踏出。
洞府之外,霞光漸隱,暮色四合。
前來道賀的各方勢力代表,在留下賀禮、表達完敬意之后,已然陸續離去。九天寒宮的寒冰玉階消失在天際,靈焰宗的赤霞飛舟也化作流光遠去。楚云汐在離去前,最后深深地望了一眼那緊閉的赤玉洞府大門,眼神復雜難明,最終化作一聲幾不可聞的輕嘆,隨同宗門飛舟沒入云端。
喧囂散盡,落霞山脈重歸寧靜。只余下那座新生的赤玉洞府,在暮色中散發著淡淡的金輝,如同鑲嵌在山脈心臟的一顆明珠。
夜風拂過焦黑的山石,帶來草木灰燼的氣息。外圍的人群也漸漸散去,帶著滿心的震撼和關于新晉元嬰真君的種種猜測,各自返回。唯有那些與陳逍有過一絲絲舊緣的人,還沉浸在巨大的沖擊中。
趙璇沒有立刻隨靈焰宗大隊離開。她站在一處斷崖邊,望著那座洞府,心潮澎湃,久久不能平靜。誰能想到,當年那個被派去伺候新晉筑基修士的自己,竟能親眼見證對方登臨元嬰?這巨大的身份落差帶來的不是嫉妒,而是一種近乎信仰般的崇敬。她朝著洞府的方向,再次深深一拜,才轉身化作一道遁光,堅定地飛向靈焰宗的方向。元嬰真君一句“共勉”,如同給她沉寂已久的道心注入了一股全新的力量。
更遠處,那幾個蒼老的煉氣期“故人”相互攙扶著,望著那遙不可及的洞府光芒,臉上交織著茫然、失落和一絲難以言喻的卑微。其中一個須發皆白的老者,渾濁的眼中滾下兩行熱淚,喃喃道:“陳逍…陳師叔…他…他竟成了真君…”當年那個沉默寡言、埋頭苦修的外門弟子,如今已是他們需要仰望星辰的存在。仙凡之別,云泥之判,在這一刻,殘酷而真實。他們佝僂著背,在夜風中蹣跚離去,身影蕭索,很快消失在黑暗的山林里。
赤玉洞府內,靜室。
陳逍盤膝而坐,心神并未完全沉入修煉。他面前懸浮著三樣物品:九天寒宮贈送的“玄冰玉髓”,靈焰宗送來的“離火精金”,以及他自己從玄空秘境溶洞中帶出的那株“地脈火心蓮”母株所煉化的一滴“火心蓮精”。
玄冰玉髓通體剔透,散發著極致的寒意,仿佛能凍結神魂;離火精金則暗沉內斂,卻蘊含著焚金融鐵的狂暴火元;火心蓮精則是一滴赤金色的液體,純凈而溫和,蘊含著大地火脈的精粹生機。
三樣寶物,屬性相沖相克,卻又在更高層面上隱隱相生。
陳逍的目光在三者之間流轉。元嬰已成,下一步便是穩固境界,并探索屬于自己的元嬰期功法道路。他四世積累,對火系法則感悟最深,但寒璃真君所贈的玄冰玉髓,卻給了他新的啟發。
“孤陽不生,獨陰不長…水火雖克,陰極亦可陽生…”他低聲自語,眼中金芒閃爍,推演著某種可能。他伸出手指,一點極其精純的金色嬰火自指尖溢出,小心翼翼地包裹住那滴“火心蓮精”,開始緩緩將其煉化,融入自身的元嬰本源之中。
同時,他的另一部分心神,則沉入識海深處,開始解析那枚四世靈魂烙印中,關于更高層次境界(化神、煉虛)的模糊信息碎片。那些信息如同散亂的星辰圖譜,艱深晦澀,每一次嘗試解讀,都消耗著巨大的神識之力。
洞府內的時間仿佛失去了意義。只有元嬰吞吐靈氣形成的微弱潮汐聲,以及陳逍指尖嬰火煉化靈物的細微光芒在閃爍。
不知過了多久,也許是一夜,也許是數日。
陳逍緩緩睜開眼,指尖的嬰火斂去。那滴“火心蓮精”已徹底消失,融入他元嬰本源之中,讓那金色的小人周身火焰流轉得更加圓融如意,氣息也穩固了一分。而識海中關于更高境界的推演,依舊迷霧重重,但并非全無進展,至少他觸摸到了一些方向性的脈絡。
他心念微動,身前空間泛起漣漪,一個式樣古樸的青色玉簡浮現出來。玉簡材質非金非玉,入手溫潤,正是他當年在某個古修士遺跡中偶然所得之物。玉簡本身并無出奇,但上面殘留的一絲極其微弱、幾乎難以察覺的空間波動印記,卻讓陳逍一直心存疑慮。
如今元嬰初成,神識暴漲,對空間之力的感應也敏銳了百倍。他再次將神識沉入玉簡,仔細探查那絲印記。
這一次,感受截然不同!
那絲微弱印記在他浩瀚的元嬰神識下,仿佛被放大了無數倍。它不再是一個簡單的點,而是呈現出一種極其復雜、精妙到難以想象的立體結構!絲絲縷縷的空間法則之力在其中流轉、勾連,構成一個微小卻穩固的“錨點”。這錨點給他的感覺,并非指向某個具體的物品或地點,而更像是一個……遙遠時空的坐標信標!一個跨越了難以想象距離的呼喚!
陳逍的眉頭深深皺起,眼中金芒爆閃。
“坐標?信標?來自何處?指向何方?”無數疑問瞬間涌上心頭。這玉簡的來歷變得更加撲朔迷離。留下這個坐標印記的存在,其修為境界恐怕遠超他此刻的想象!
這意外的發現,像一顆投入心湖的石子,激起了更大的波瀾。他隱隱感覺到,這枚看似不起眼的玉簡,以及其中蘊含的神秘坐標,或許牽扯到比滄州、比中土神洲更為廣闊、更為驚人的秘密,甚至可能與那傳說中的上界有關!
前路,似乎比他預想的更加漫長,也更加……波瀾壯闊。
他收起玉簡,目光穿透赤玉洞府厚重的墻壁,仿佛投向了無垠的星空深處。
靜室之中,唯有他悠長的呼吸聲,與那枚玉簡在掌心留下的、揮之不去的空間印記的微弱悸動。大道如淵,其行且艱,元嬰非岸,此心向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