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手指深深掐進沙發扶手，冷汗順著脊椎流下，視網膜上殘留的熒藍色蟲卵影像與客廳吊燈的光暈重疊，在眼球里撕扯出詭異的色塊。

“你是誰！”我用意識呼叫祂，喉間翻涌著鐵銹味。祂回歸后始終沉默，意識海里漂浮著無數記憶，惡心詭異的蟲卵，充滿粘液的巢穴，未知的海洋。

我看向時鐘，時鐘顯示00:47。

“距離靈識失控已過去七小時二十八分?！?

不知怎的，我腦中浮現出這一句話。

“你是誰！你要干什么！”我用意識撕心裂肺的呼叫祂。但回應我的只有一個個物品上的信息

“名稱：枕頭，成分：棉花”

“名稱：床，成分：櫻桃木”

就在這時，我看到床里有一串極小的文字，我下意識去拖動放大這個文字，沒想到竟然成功了，但這個文字的內容令我渾身顫栗。

“名稱：爬蟲竊聽器，器官：耳朵，心臟，大腦?來源：無權訪問?！?

這是竊聽器，還是活體竊聽器，這應該是爬蟲人為了監視這個小區而藏在每家每戶里的。但來源無權訪問是什么意思？我為什么能夠看到這些介紹？靈識核心是什么？

這海量信息如數據洪流轟然灌入腦海，神經突觸在高溫灼燙中痙攣僵滯，眼前出現的老舊電視上的像素雪花與耳蝸嗡鳴交織成混沌的空白漩渦。

“我不管你是誰，快滾出來！告訴我真相，你不是說你來自平行宇宙嗎？靈識核心是什么！滾出來，告訴我！”

“正在建立量子糾纏通道...”一股扭曲而又沙啞的機械音從腦中散開。

“祂在看著你，在觀測者的凝視抵達之前，這世界懸浮于真偽疊加的量子態，你我此刻皆是薛定諤那不知生死的的貓，你我所能做的只有用貓尾留下既生又死的墨跡，在虛實邊界游蕩、彌散成的夜晚的星屑。你眼前的一切亦真亦假，亦實亦虛。”

“你是祂嗎！你口中的祂是誰！我眼前的一切是真的還是假的！觀測者是誰！”

我感覺自己仿佛置身于南極環極流的漩渦之中，被裹挾著流向深淵。像被丟進莫比烏斯環之中，不停奔跑也只能回到起點。

突然淡藍色全息界面在面前炸開，無數代碼瀑布般傾瀉而下。我在數據流中捕捉到異常波動——靈識核心程序里竟藏著三十七個加密沙箱，最深層的防火墻標注著「克蘇魯協議」。

“你到底是什么東西？”我用意識叩擊著精神屏障，靈識空間泛起血紅色的漣漪。那些被屏蔽的記憶碎片開始躁動，2145年的方舟解體畫面不斷閃回。

“認知污染等級突破閾值，啟動應急協議216?！钡k的聲音帶著金屬疲勞的雜音。

“你回來了？這到底發生了什么？什么應急協議？”

腳下滲出淡藍色的膠狀物，在地板上勾勒出全勢之眼

祂突然大喊一聲“快跑！”

“往哪跑”

“往?”聲音戛然而止，只剩下滋滋的電流聲，突然，眼前出現了像是游戲指引一樣的標記，直過陽臺的防盜窗。

顧不上那么多，我跑到陽臺，防盜窗怎么辦，腦中炸裂出一個像是老舊損壞的收音機里傳來的聲，“撞！”砰的一聲巨響，我竟然撞開了防盜窗。根據指引，接下來是跳到前面的空中，看看后面的詭異粘液我心一橫，跳向空中，在跳的過程中我看到對面樓棟的窗戶全部變成了蟲卵狀的凸面鏡。夜空中漂浮著巨型鰓狀器官，每次開合都會灑下星塵般的孢子雨。街道上巡邏的防疫人員脖頸后方鼓起拳頭大的肉瘤，防護服下伸出章魚觸須般的感應器在空氣中擺動。

撲通一聲我好像跳到了一片海洋，沉溺在海水之中，剎那間我又被一股強大的力量向上拉去，再睜眼我來到了一個地下通道，一個和之前爬蟲人巢穴差不多布局的地下通道

一股冷風裹著鐵銹味撲面而來。

“有人嗎？這是什么地方？”我喊道，但只有我的回聲回應自己。

我摸到通風管道的檢修口時，全系界面再次出現。自來水廠的實時監控畫面彈出，濾水池里漂浮著上百具長滿菌斑的軀體。

“終于來了？”

沙啞的嗓音從管道深處傳來。我轉身時，穿白大褂的爬蟲人正用十二根指節敲擊著混凝土墻面。他防護面罩下的復眼陣列閃爍著暗紅色流光，胸牌上印著“新洲燎原生物化學科技研究院研究所2號李教授”

“你們在自來水里混入了休眠的孢子！那些菌絲根本不是消殺藥劑！李教授，你為什么要這么做！”

“你口中的李教授已經成為了我的掩藏體，你還記得李教授的白肺嗎？那時他就被我們盯上了?！?

“那是你們干的！”我怒吼道

“不僅這樣，再接下來你也會變的和我們一樣，你的父母也是，小舟也是，所有人都會變成爬蟲人，舊日支配者克蘇魯萬歲！”

就在爬蟲人說話的期間，我試圖召喚靈識和祂，雙手因憤怒緊緊地握成拳頭，手心沁出了汗，手掌全是指甲掐的印子。

“放松，找機會?！?

“你是靈識？”我用意念與祂對話

“對?！?

“你剛才怎么了，靈識核心是什么？”

“之后再和你說，先對付眼前的敵人。”

李教授掩藏體的觸須突然刺穿面罩，在墻面繪出DNA雙螺旋結構

“多完美的寄生機制啊，真菌通過腦脊液進入杏仁核，七十二小時就能重塑神經突觸?！?

他的防護服下傳出密集的卵泡破裂聲，“等母巢蘇醒那天，所有感染者都會成為祂的神經元終端?！?

通風管道突然劇烈震顫，順著管道下來一陣風帶著濕羊皮紙摩擦的沙沙聲。

“老朋友，發現這種覺醒者也不告訴我？”

“黃衣之主的人？”

“正是在下?！?

“你們三番五次壞我們好事，等著克蘇魯蘇醒，世界將為我們所用！”

“現在怎么辦”我竭盡所能去呼喊祂

“跑啊。”

“怎么跑？往哪跑？”

突然電流穿過大腦，一道時空裂縫撕裂了我眼前的空間，這裂縫連光線也扭曲成璀璨的絲帶環繞著裂縫的周邊，若隱若無的引力拉扯著我。

“快進去！”

祂的一聲大喊將我從裂縫扭曲的光線中拉出，來不及多想，趕緊進入。

在這裂縫之中的景象就好似宇宙銀河被折疊進克萊因瓶，在這里，我感覺自己的血肉被撕裂成粉末融入星辰，骨骼迸裂成彗星，意識被塞進時空的褶皺之中，當我最后的一摩爾原子被吸進黑洞，我看到了11維空間，我看到了超弦理論具體化的震顫與引力漣漪交織的拓撲詩篇，我看到在量子泡沫中構建的超現實結構。

再次睜眼，我又回到了自己的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