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離從將軍府離開，蕭明帶著她左拐右拐，走進了一個環境絕佳的府邸。...

見他如同回到自己家一樣打開門，蘇離沉默了。

“你買的？”

蕭明挑眉：“昂?！?

不早說，早知道他在凌國有房子，她還回什么將軍府去受氣？！

對上蘇離要殺人的目光，蕭明無辜道：“不怪我嘛，我也只是想去見見你的家人，誰知道那些人那么過分，也沒想到你在將軍府過得如此不如意……”

蘇離之前雖然同他講過，當時聽著覺得還好，但是今日親眼目睹過往一切，他卻忍不住心寒憤怒。

很難想象，親身經歷這一切的蘇離，她心上該有多痛，身上又該有多痛。

而且那時，蘇離還是個孩子。

他突然有些迷茫了，或者說，他一直都很迷茫。

蘇離走到涼亭，尋了個邊緣坐下，見蕭明還在走神，忍不住問：“在想什么？”

蕭明回神，走到蘇離身邊，莫名道：“蘇離，我在上仙之巔看過一本詳細的史記?！?

“嗯？”

“里面記載的是邪神的一生，他生來背負不屬于自己的命運，遭受一切苦難，最后他墮魔，所有人卻要恨他怪他懼他，要他死……你，怎么看的？”

蘇離看著這茫茫夜色，許久才說:“人不是生來便是大惡之徒，邪神生來也不是邪神，他沒錯，蒼生也沒錯，若要說這一切的根源，是天道對那些逃離惡果之人的不管不顧，反而是又做了一個新的程序補充漏洞。”

“邪神是因為人間至惡才變成魔，人間對他的惡意是因為惡果命盤，其實天道它本身就錯了。”

蕭明沉默，他沒想到蘇離會看的這么清晰。

過了許久，他才問：“那你覺得他該死嗎？”

“該死?！?

“他若不死，置蒼生如何，他死后，會出現新的惡果命盤，會有新的邪神，還會有新的人誅殺下一個邪神?！?

蘇離回答的干脆利落，她背對著蕭明，沒到看他緊握的拳。

她只是淡淡道：“這是他的報應?！?

她站起身，笑意盎然的看著蕭明：“或許有一天，我也會這樣沉淪在對天下眾生的恨意中，殺盡天下人。”

“到那一天，你也會毫不猶豫的殺了我嗎？”

“沐輕塵?！?

“……”

長久的沉默。

許久，他終于不再堅持，無奈的笑：“從什么時候知道的？”

“不知道呢?！碧K離說：“其實見你的第一眼，就一直在想，某些層面，你真的好像沐輕塵啊?！?

她聽到一聲嘆息，抬頭，見“蕭明”一個轉身，變成了高高在上的上尊，沐輕塵。

蘇離忍不住紅了眼眶：“沐輕塵，你怎么舍得?！?

怎么舍得將她趕下山，怎么舍得安靜的躲在她身邊看她作妖，舍命相護，怎么舍得將她蒙在鼓里……

沐輕塵輕輕的笑：“我舍不得，所以才下山，以蕭明的身份陪伴身側?！?

一句話，明確了他的心意。

很奇怪，她心心念念了許久，此刻見到沐輕塵，心境卻是出奇的平靜，唯有一顆火熱跳動的心證明，她還愛著他。

蘇離移開目光，也轉移了話題：“你不在上仙之巔呆著教徒弟，下來干嘛?！?

見蘇離語氣生硬的提起此事，沐輕塵這才知道，她那時險些走火入魔，居然是因為夏韻。

沐輕塵忍著笑，打趣道：“自然是下山來多撿幾個，上仙之巔的日子無趣極了，多撿幾個回去多熱鬧?！?

“……哦，隨你?！?

蘇離冷著臉想起身離開，卻被沐輕塵拽了回來。

他無奈的笑道：“開個玩笑，怎么還是這般小氣?！?

見蘇離還冷著臉，知道再不哄這個小冰塊，只怕就不好哄了。

他正色起來解釋：“蘇離，我只撿過你，也只對你那般舍命相護，從未對別人如此?！?

“從始至終，我只傾心你?！?

蘇離一瞬間瞪大了眸子，不敢相信。

清冷至極，喜怒不言于色的尊貴上尊，此刻說，心悅她？

信息有點炸裂，她有些反應不過來。

許久蘇離才回過神，帶著不可思議的語氣問：“那你不顧天下蒼生了嗎？”

不要成神了嗎？不怕被眾生戳著脊梁骨罵嗎？

沐輕塵卻笑了笑，說：“誰會知道將來命運如何，邪神千年前已隕，后代再出現邪神，萬一我已隕落呢？人生在世，眾生之情無法免去，我也是眾生一員，成神需要摒棄情感，我做不到，所以便不成神了?！?

他這般灑脫，反倒顯得蘇離這許久的糾結有些啰嗦。

可她卻突然間有些，不相信。

“這是一場美夢嗎？”

沐輕塵無奈搖頭。

他捏了捏蘇離的臉，寵溺道：“去睡一覺，看看明早是我還是蕭明，便知道是夢還是現實。”

蘇離不想去，但是她的手腳不聽使喚的帶著她離開。

她真的怕，怕這是一場夢，可如果是一場夢，那她寧愿醒來。

目送蘇離離開，沐輕塵才尋了個地方坐下來，眸中的光暗下來。

蒼生與一人，他只對得起一個。

暮色沉沉，沐輕塵就這樣在涼亭坐了一夜。

天一亮，蘇離便迫不及待的跑出來，入目的是身著白衣的沐輕塵，端正的坐在那晨休。

晨間的靈力最是清澈純凈，沐輕塵有早起修煉的習慣。

所以，真的不是夢。

“沐輕塵！”

沐輕塵睜開眼睛，被撲過來的蘇離撞了個滿懷。

清涼的氣息撞進了火熱的懷抱。

沐輕塵忍不住打趣：“你這小丫頭……”

但他卻下意識反抱住了蘇離。

“沐輕塵?！?

聲音帶著淡淡的哭腔。

沐輕塵嗯了一聲，道：“我在呢?！?

過了一會，見蘇離還沒有要松開的樣子，沐輕塵拍了拍她，道：“別賴著了，今天還要進宮吧？還有你要做的事，不做啦？”

蘇離把頭埋的更深了些，說實話，在見到沐輕塵的一瞬間，她真的什么都不想干了。

雖是如此想，但蘇離還是強行讓自己站起來，冷著臉整理一下褶皺的外衣。

回想一下，這段時間她在沐輕塵面前做了那么多丟臉的事情……

有點沒臉活在這世上了，死了重來吧。

沐輕塵也不多說，任由蘇離自己在那里亂想。

過了一會，他才站起來：“走吧？”

蘇離回頭，沐輕塵已經變回了蕭明。

“嗯。”

蘇離冷漠的走在前面，臉臭的一路上的人不由自主的躲開來。

沐輕塵無奈的在后面扯住了她的手，強勢的將蘇離的速度慢下來。

蘇離身體僵了一瞬，也不甩開，任由他牽著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