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那天,葉梓依是怎么樣聽完他的檢討的,她自己也說不上來,只覺得整個人都是麻木的,她一步步跟在他的身后,保持著不會被發現的距離,隨著他在茫茫人海中穿梭,視線在他以及那雙十指相扣的雙手上來回游離。
“沒關系的,放寬心,無論如何我都會一直陪在你身邊的?!?
他溫柔的輕聲安撫著那個女生,眼中滿是柔情,他的這個眼神,這個語氣,都是葉梓依從未見過的,哦,不,她見過,在少女滿懷期待的夢里,在她不切實際的幻想里。
“好,我也會一直陪著你的哦!”
說著,少女略帶嬌羞的撲進他的懷抱。
葉梓依沉默的看著這一切,淚水又不爭氣的從眼眶滑落,怎么會不難過呢?那是她做夢都想擁有的懷抱,而此刻,就在她的眼前,徹徹底底的屬于了另一個女孩,該怎么去形容這種感覺呢,就好像是自己精心編織的一場美夢如期上映,但主角卻并不是自己。
女孩回了宿舍樓,他還是依依不舍地注視著她離開的背影,正如葉梓依注視著他一樣。
“木伊銘?!?
葉梓依輕聲低喃了一下他的名字,卻不想他竟轉身了。
對視那一瞬間,木伊銘的眼中劃過一絲慌亂,但卻也是轉瞬即逝。
二人就這樣對視,一時之間有些尷尬,但誰都沒有出聲打破這份寧靜。
兩個人的距離不近不遠,明明可以看見彼此,但卻無法擁有。
“好久不見?!?
木伊銘率先開口,卻也只說出來這么一句話。
“她是?你女朋友啊。”
葉梓依緊緊攥緊自己的掌心,才強迫自己問出了這么一個白癡的問題。
“嗯......你看見了吧。”
木伊銘低著頭不敢看她,語氣中也夾雜著些許的試探。
“你早說你有喜歡的人啊,干嘛要騙我呢?”
葉梓依望著他,又向他站的方向走近了兩步。
“我沒有想騙你的,我不是故意的?!?
木伊銘無力的辯駁著,身體不由自主的向后退了一步。
葉梓依笑著,只覺得格外的諷刺,他總是這樣,用自以為善意的謊言,將自己當成傻子。
“那我算什么?你眾多追求者中的一個?你覺得耍我很有意思嗎?”
葉梓依沒有繼續向前,只是停在原地,怔怔的看著他,回想自己這一年的努力以及這個錯誤的決定,只覺得一切都顯得格外的諷刺,自己就像是一個任他隨意擺弄的玩具一樣,對于他的生活,掀不起一絲的波瀾。
眼淚一顆顆從眼眶滑落,燥熱的風吹來竟帶有一絲絲的冷意,她看著木伊銘,想要看懂他到底在想什么,但是她不得不承認,她看不透他,葉梓依一直自認為很了解他,了解他的喜好,愛吃什么,愛玩什么,對什么感興趣,但這些不過是他愿意展露出來的,而她,從始至終都從未真正的看透過他。
“對不起。”
木伊銘終于不再低頭,但望向她流著淚的臉龐,終歸還是于心不忍,相邀為她擦去眼角的淚。
葉梓依卻在他伸手的那一瞬間偏了一下頭,躲開了他的手。
“你已經有女朋友了,希望你好好對她,這樣不合適。”
葉梓依看著他,一字一句鄭重地說著。
其實在他伸手的那一刻,她的心里也動搖過,哪怕將錯就錯,當作什么都沒有發生一樣,只要他還愿意騙自己,自己還是可以選擇像以前一樣跟在他的身后,但是自小的教養不允許她這么做,她也不會允許自己像一個路邊搖尾乞憐的小狗一樣,為他一點隨意的施舍就全心全意的付出所有。
“我就問你一個問題?!?
葉梓依深吸一口氣,她想要努力的看清他的樣子,但奈何淚水還是模糊了視線。
“愛過?!?
“我愛過你。”
木伊銘在她發問前先一步給出了答案,回答也是非常的直白,不給她留有繼續遐想的空間。
葉梓依愣了兩秒,靜靜地看著他,像是在做最后的道別一樣。
突如其來的上課鈴打破了眼下的寂靜。
“好啦,回去上課吧,祝你幸福,以后都不要再見了。”
葉梓依擠出一個微笑,隨后先他一步轉身離開。
木伊銘看著她的背影,腦海中竟不合時宜的浮現起了往日的種種,一時之間,心底的愧疚更盛。
“你怎么這么傻?”
木伊銘無奈的嘆了口氣,他當時說的那句話,不過是想讓葉梓依知難而退,放棄自己,誰曾想,她真的愿意將自己的未來付諸在自己隨口的一句話之上。
“對不起。”
木伊銘無力的低聲呢喃著,即使葉梓依的背影都已經完全在自己的視線中消失了,他仍舊呆呆的望著她離去的方向,不停的重復著對不起三個字。
葉梓依失魂落魄的走向自己所在的教學樓,腦袋耷拉著,就像是一個沒有生命的洋娃娃。
“小心!”
一個突兀的男聲傳來,葉梓依聞聲抬頭,籃球不偏不倚的砸在了她的臉上,鏡框從中間斷裂開,掉落在地上,高度近視的她顧不上臉上傳來的疼痛,連忙蹲下來去撿。
由于沒有了眼鏡,看什么都是一片模糊,葉梓依在地下摸索的樣子多少帶著些許的狼狽。
這時,一只骨節分明的手映入眼簾,撿起地上已經面目全非的眼鏡。
“同學,你沒事吧?”
頭頂傳來少年略顯焦急的聲音。
葉梓依抬頭看向聲音的來源,那句沒事卻卡在喉嚨里,怎么也說不出口。
她沒戴眼鏡,看不清楚他的模樣,但是那個模糊的輪廓,險些讓她以為是木伊銘。
葉梓依瞇了瞇眼,終于看清了少年的樣子,那是與木伊銘至少有著八九分像的面龐,甚至說二人是雙胞胎都不足為過。
“你還好嗎?”
他見葉梓依一直不說話,就只是看著他掉眼淚,還以為是她受傷了,于是又焦急的問了一遍。
葉梓依依舊沒有說話,只是看著他一個勁的掉眼淚。
他看不懂她的眼神,她的眼眶微微泛紅,眼睛濕漉漉的,就好像是一個小小的湖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