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神明”的食物
- 東京:夫人,你也不想被鬼吃掉吧
- 夢中放鶴
- 2057字
- 2024-07-08 08:08:00
烏云蓋月,萬籟俱寂,馮源站在街口四處張望,卻只能看見一扇扇緊閉的大門,和被窗簾遮擋得嚴嚴實實的窗戶。
濕涼的夜風吹拂臉龐,同時將鮮香的氣味送入鼻腔,讓他的目光無法抑制地黏在銀發老太身前……的小車上。
“啊嘞,難得漂亮的神明大人呢,您要喝湯嗎?”木輪停止轉動,七草園子笑容可掬地朝馮源打招呼。
她看上去至少六十多歲,衣著樸素卻干凈大方,很像小時候住在馮源家隔壁的胖奶奶。
咕咕~
饑餓已久的肚子適時抗議,馮源翻找背包,將造型簡約、勉強男女通用的皮帶向前一遞,嘗試交換,“我滴,米西米西!”
七草園子笑容不變,自動忽略在她聽來狗屁不通的“鬼話”,掀開木桶蓋,
“神明大人請看,這湯用料扎實,就算您要就著皮帶吃,也包香的!”
說著,她熟練地操起木盆和長柄湯勺,盛了滿滿一盆“濃湯”。
馮源連連道謝,口水直流,一臉期待接過木盆,剛要下嘴就愣在當場!
只見黏稠的褐色液體上漂浮著花花綠綠的“配菜”,綠豆蠅、馬陸蟲、壁虎、蚯蚓……
湊近一聞,還有香油都遮蓋不住的腐臭淤泥味。
他難以置信,伸頭朝木桶里看,兩條艷紅帶環的粗蛇正彼此纏繞著洗鴛鴦浴!
嘔!
馮源把木盆往推車上一放,捂著嘴扭過頭干嘔不止。
這下七草園子臉上終于掛不住笑,狐疑地上下打量著他,“你該不會,是人吧?”
圓形小木罐被打開,她連抓幾把雪白粗鹽,徑直朝馮源身上灑,灑的他滿頭滿臉都是。
“達咩!你滴,達咩!”馮源擋著臉,且叫且退,與她拉開距離。
七草園子看他這樣,心中有了判斷:要是神明被撒鹽侮辱,肯定暴起傷人,這青年卻只會怪叫撤退,普通傻子無疑。
她眼中閃過一絲同情,收拾好木桶,推著小車轉身,留下馮源彎腰站在路邊,不斷拍落身上的鹽粒。
咕嚕咕嚕的車輪聲漸遠,路燈閃爍,斷斷續續照亮她艱難上坡的背影。
“唉,果然老了!但還是再撐幾年,起碼等到孩子們成家吧!”
七草園子自言自語,想到自幼失去父母的孫子孫女,咬牙屈膝,用腹部頂著推車越過坡頂。
她已經習慣深夜走出家門,推著木桶沿街叫賣。
有時,“神明”們會用一片指甲、一撮頭發與她交換咸湯,而這些東西都會被她擺上自家供桌,成為難得的祭品。
有了祭品,家神才會開心,才有動力繼續保護她的孫子孫女。
七草園子額頭滲出汗珠,控制不住地喘著粗氣,嘶啞的聲音斷斷續續,“咸湯……比人血……還要香的咸湯……”
咕嚕咕嚕
沙沙
除去車輪,似乎還有一道聲音在周圍響起,她停下腳步,仔細分辨,“請問,是哪位神明大人?”
沒有回答。
滾動聲還在,那詭異的沙沙聲卻在她發問后戛然而止。
黑暗中,恐懼如同種子,在七草園子內心悄然生根。她不斷轉動眼珠,驚惶地四處尋找,越看越覺得某個角落有什么東西在靜靜打量著她。
盡管她努力維持鎮定,心臟卻跳的好似要從胸腔中破出一樣,雙腿也不停抖動,牙齒咯咯作響,僅剩下勉強站立的力氣。
要向家神求救嗎?
她探向口袋里的陶瓷掛牌,只要摔碎,家神就能感應到她的位置……但很快,她粗糙的手掌重新握回車把。
“神明大人,請不要再愚弄我,您有什么需要,請現身告訴我!”七草園子聲音顫抖,手心冒汗。
沙沙
詭異的聲音再次響起,她被冷汗打濕的后背陡然一寒,冷意侵襲,幾乎不受控制地轉身向后——
嘩!
印有笑臉的白色塑料袋被風高高揚起,七草園子瞪大眼睛,只覺得一顆心也隨之吊在空中,渾身血液逆流!
這是什么鬼怪?
她驚恐地看著那血紅笑臉,腦海中浮現起跑馬燈,思緒如同紛雜的線團。
塑料袋也能成精嗎?它會怎么殺死我?如果是蒙頭窒息而死,那應該很痛苦……我買的保險能賠多少來著?
風起風止,七草園子眼睜睜看著塑料袋癟下去,軟趴趴落在她身前,一直屏住的呼吸此時才恢復正常。
只是個普通塑料袋而已。
她松了一口氣,緊繃的身體猛一放松竟意外舒暢,好像剛剛經歷了一場深度按摩。
“真是的,越老越膽小。”她小聲嘀咕著用腳踢了踢塑料袋,隨即有些慚愧地笑笑。
咕嚕咕嚕
車輪滾動聲近在耳邊,七草園子正欲抬起的腳瞬間僵在原地,如同上銹的機器人一樣,一頓一頓地循著聲音向左下方看去。
“啊——”
凄厲的尖叫響徹街道,然而兩旁的居民沒有一家掀開窗簾向外窺視。
他們瑟縮著卷緊被褥,不讓任何一個身體部位暴露在空氣中,仿佛這樣就能確保安全。
馮源聽見聲音,立馬狂奔而來,只見銀發老太背對他坐在地上,推車側翻,咸湯潑了一地。
“你沒事兒吧?”他放慢步子,謹慎靠近。
在他的視角中,七草園子身體后仰,雙臂前伸,姿勢非常古怪,像抱著什么東西拉扯一樣。
“坂田君,請不要這樣!坂田君!”
“要……嗬……你的身體……”
明明只有一個人,卻能發出截然不同的兩道聲音,莫非島國隨便偶遇一個老太都是絕頂聲優?摔倒而已,還配音,戲這么多?
馮源對日語的了解僅有限定詞匯,他撓撓頭,站在七草園子背后,正欲彎腰扶她起來,突然倒吸一口冷氣,連退三步!
什么鬼東西?!
“求求你!救救我!”七草園子渾身顫抖,干枯的眼窩不斷涌出淚水,像看見救命稻草似的盯著馮源不放。
在她懷中,一顆中年男人的頭顱正嘴巴大張,失去神采的眼珠干澀地轉向馮源,脖頸分裂出一條條紅色血管,試圖靠近他的身體。
看似柔軟的血管在頭顱下方彎曲擴張,逐漸延長,觸碰到七草園子脖頸的瞬間猛地曲弓下刺!如同一條蓄勢待發的毒蛇!
“噗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