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川跟上前去，本來想要好好問問那兩個將貓抓走的男生究竟是什么情況的。

不過才走兩步，望著兩人的背影，洛川的腳步就不由自主地慢了下來。

因為他越想越是不對勁。

貓這件事情，因為可能涉及到蘇小堇，所以洛川是有點敏感的。

他在想：黑貓被抓只是因為剛好遇見了什么抓捕流浪貓的團伙？這其中和蘇小堇、和先前發(fā)生的事情真的完全沒有任何的聯(lián)系嗎？

只是單純的巧合？

洛川不太相信。

那么，這其中的聯(lián)系究竟在哪里呢？

洛川極為自然地就聯(lián)想到了之前見到的那些貓的尸體。

都是有關貓的事情。

或許...

洛川的心中就已經有了一些猜想。

不過他并沒有足夠的證據來證明心中的想法。

那么很簡單了——

為了不打草驚蛇，洛川停住腳步，看著前方兩人，等到兩人漸漸走遠，他和對方之間有了確保不會被發(fā)現的距離之后，洛川才悄悄跟上前去。

今天又是要做起跟蹤的勾當了。

他想看看這兩人捉走黑貓究竟是為了做什么事情。

......

等走到附近一處偏僻的街道邊的時候，這時，帶走黑貓的兩人終于是停了下來。

兩人環(huán)顧四方，這里是一處較為老舊的小區(qū)的后門處，看不見人影，是不會被什么人打擾的場所。

于是，默契地看了一眼之后，兩人一起走進一邊的狹小的小路中。

光線越發(fā)黯淡，上空昏黃的光線被兩邊民居的墻體遮擋，照射不進這個小路。

不過幾步走進，這個沒有路燈的偏僻小巷子就顯得昏暗起來。

雖然沒到伸手不見五指的地步，但是不明晰的光線還是構成了相當優(yōu)秀的遮掩，是個相當合適做些見不得人事情的地方。

兩人停了下來。

“就這里了吧。”

“嗯，開始吧。”

拎著書包的男生將書包隨手丟在地上，書包內部的貓又折騰兩下，叫了兩聲。

不過或許它也終于明白，這樣只是徒勞而已，這掙扎略顯無力，不過片刻就消停下來。

兩人都沒搭理貓的掙扎。

喂貓的男生開始戴上手套，邊抱怨嘀咕道：“上次的時候我差點被貓咬了，還好沒咬到，不然估計要去打狂犬疫苗，那就虧大了。”

拎貓的男生聞言一笑：“打狂犬起碼咬好幾百吧？那是虧大了。”

“就是啊。上次才賣50多份，到手才百來塊，這一咬要把以前賺的都搭進去。”

“那是要準備個手套。”

“我看這次它怎么咬。行了，好了嗎？”戴好寵物防咬手套的男生抬頭問。

“差不多了。”拎包男生已經拿好了手機，打開了攝像頭，對準地上的包調試著，“不過這里太黑了，看不太清的樣子，我開個燈...這下好了。”

手機的閃光燈亮起，照亮這方空間，保證能夠拍清楚細節(jié)。

“3，2，1...開始吧。”

攝像開始。

早就準備好的男生小心翼翼地彎下腰，確保自己的臉不會闖進鏡頭的同時將手伸向了關著貓的書包。

他將拉鏈一點點拉開。

而在書包之中的貓，隨著拉鏈被拉開，它終于呼吸到了一點新鮮的空氣，見到了光亮，立即發(fā)出幾聲或許是表達欣喜的貓叫。

它還不明白自身的處境。

“嗤。”男生發(fā)出嗤笑，戴好手套的手直接從書包的開口處伸了進去，摸索一下后，一把揪住貓的后頸，把它扯了出來。

于是貓才欣喜起來的叫聲一下凄厲了，在略黑的巷子中，甚至顯得有幾分滲人。

不過兩人對這聲音早就習以為常，完全無動于衷，拿著手機的男生手都沒抖，還平穩(wěn)地將手機拉近，給半空中亂蹬的貓一個特寫。

抓著貓的男生也配合地將貓對準攝像頭，壓著聲音，介紹道：“看，今日份蠢貓，一根魚肉腸就上鉤了，到現在都不知道發(fā)生了什么。

“不過別急，我很快會讓它知道的。”

隨后，他壓著貓的后頸，將黑貓用力壓在地面上。

攝像頭迅速跟上，記錄下貓的反應。

黑貓開始發(fā)出痛苦的叫聲，毛發(fā)炸起，爪子扒著地面，妄圖掙扎，然而體型力量的差距，還被抓住弱點，注定了它的所有反抗都起不到一點作用。

尖銳的爪子只是在地面不停扒拉這著，發(fā)出粗糙的摩擦聲，而后頸的手紋絲不動。

男生死死按著貓，看著貓在他的手中無力掙扎，發(fā)出痛苦的悲鳴，一種掌控生命的快感油然而生。

他的臉上不由露出一點微笑。

而這只是開始。

他將左手按住貓，右手則空出來伸進了褲子口袋，隨后，從中掏出了一把折疊小刀。

“咔咔咔。”

幾個漂亮的轉刀，小刀在手中翻飛幾下，他單手將折疊刀打開了，一點一點地開始接近貓。

而且，對準的是貓的眼睛。

讓黑貓親眼看著這鋒利的刀不斷接近的樣子。

“喵——！”

黑貓的掙扎給更盛了，叫聲也更加凄厲，四肢爪子全在用盡全力地不斷扒著地面，縮起身子，想要逃離。

而注定又是一陣完全徒勞的掙扎。

這正是兩人要的效果。

手機攝像頭完美地將這記錄下來。

然后——

等欣賞完了貓的掙扎，持著折疊刀的男生終于不再這樣象征性地威脅貓了。

這只是前戲而已。

而收費的正戲才剛要開始。

他勾起嘴角盯著貓，比劃起了折疊刀，計劃著要用什么角度——

然而就在這個時候，一邊拍攝的男生忽然皺起眉：“等等。”

“干嘛？”折疊刀只好停下了，抬起腦袋皺起眉看向同伴，不明不白地問道。

拿著手機的男生沒回話，只是奇怪地抬起腦袋來看向上空。

然而昏暗的巷子之中，即便上空有些什么或許也看不清晰。

“看什么？”他只好也跟著抬頭。而自然也是什么都沒看到。

“你有沒有聽到什么奇怪的聲音？”負責拍攝的同伙問他。

“聲音？什么聲音？”

“嗯...撲棱翅膀的聲音？”得到的是不太確定的回答。

“......”折疊刀當即無語了。

“沒有。”瞥了眼對方后，他沒好氣地說道，“而且就算是有又怎么樣？撲棱翅膀除了是什么鳥還能是什么？”

“不太一樣...”拍攝男生還想解釋。

“不一樣個頭。”折疊刀不耐煩了，“你今天不會是被貓叫嚇到了吧？”

“......”被這樣說，拍攝的男生也拉不下面子了，訕訕地笑了兩聲之后，心里也覺得是不是他今天過于敏感了。

都怪這只蠢貓，叫得這么難聽。

在瞪了一眼地上的貓之后，拍攝的男生重新對準攝像頭，示意道：“也是...你繼續(xù)，繼續(xù)。”

于是折疊刀又比劃了起來，隨時準備下手。

然后——

“等等...再等等。”拍攝的男生突然又有話說了。

“你又干嘛？”折疊刀惱了，皺起眉看向出聲的同伙，“都跟你說了，不就是鳥，你怕什么？”

拍攝男生當即搖頭否定道：“不是，我不是說這個。”

“那是什么？”

拍攝男生轉頭看向小巷子一邊的出口，也是方才兩人走進來的地方，遲疑地問道：“我是想說，你有沒有聽見腳步聲？”

“腳步聲？”

折疊刀愣了一下，也仔細傾聽。

“噠、噠、噠...”

腳步聲在巷子口響起，越發(fā)明晰。

折疊刀的面色一下變了下，連忙看向巷子口。

然而因為身邊手機閃光燈亮晃晃的強光實在晃眼，讓他根本看不清遠處，只能看見巷子口似乎的確是有模糊的人影在接近。

直到拿著手機的男生反應過來，將手機的閃光燈換了方向，照向巷子口，于是兩人才終于看見：

一名約莫二十多模樣的青年，身材還算高，相貌更是讓男生看不順眼——這樣的一個人，走進了巷子里。

來者自然是洛川。

他輕輕喘著氣。

他剛剛跟蹤兩人差點跟丟了。

因為先前跟蹤蘇小堇被發(fā)現，導致這次的他當然就謹慎小心許多，跟蹤的時候只敢離相當遠的距離。

而隨著兩名男生越走越偏，周圍的人越來越少，跟蹤他們的洛川也變得越發(fā)顯眼。

再加上或許兩人有些心虛，時不時左顧右盼，為了防止被發(fā)現，洛川當然只好進一步拉開了距離。

結果因為對這邊不熟悉，路況又復雜，差點就跟丟了兩人。

看樣子他的跟蹤技術還是需要鍛煉。

好在，因為聽見了擁有極強穿透的凄厲貓叫聲，于是跟隨著貓叫的指引，洛川終于還是找到了地方，成功看見了眼前這番場景：

兩名男生，一人手中拿著折疊刀，壓著貓，貓還在不停叫著，只是叫聲明顯有嘶啞和無力了；另一人拿著手機，開著攝像頭的閃光燈。

任誰都能明白這到底是發(fā)生什么事情了。

何況是早就已經猜測出真相的洛川。

洛川輕輕吸了一口氣，讓稍顯紊亂的呼吸平復之后，他皺起眉，擺出屬于成年人的威嚴，很有氣勢地盯著兩人：

“你們這是干什么？虐貓？”

“......”

“......”

被洛川盯著的兩人一時之間都被問住了，沉默了片刻。隨后，互相看了一眼后，持著折疊刀的男生才梗著脖子，反問道：“關你什么事？”

“就是。”拿著手機的男生立刻幫腔。

“我看不慣，不行？”洛川往前走了一步，居高臨下瞥著兩人。

兩人又沉默。

這個年紀的未成年人面對成年人在氣勢上天然就差了一籌，更別說洛川的身高雖然不算拔高，但也不矮了，穿著鞋子妥妥的一米八出頭的身高，面對兩人氣勢十足。

再加上這個情境，他們本就不存在任何道理可言，自然是心虛。

但盡管如此，兩人還是嘴硬。

拿著折疊刀的男生擺出一副不耐煩的姿態(tài)來：“不要多管閑事，我愛做什么做什么，又不犯法？”

“就是。”應聲蟲跟著應聲。

“呵。”洛川發(fā)出諷刺的聲音，仔細打量兩人過后，問，“看你們這樣子，還是學生吧？這種事情是不犯法，但你看看我要是報警聯(lián)系你們學校，會怎么樣？”

“......”

兩人的面色都變了變。

只能說的確只是心智未成熟，緊張之下所有反應都擺在臉上，一清二楚。

看來兩人還不是那種已經到了完全不懼怕學校、家長地步的社會盲流晚期。

當然，雖然心中的確是有害怕，但是這個年紀的男生，好面子，嘴硬是要繼續(xù)嘴硬的。

“我管你？有毛病，你愛報就報。”

“就、就是！”

可看透了兩人的洛川已經輕松將兩人拿捏，他也不管這種無聊的面子話，只是盯著兩人，說道：“放開貓，走開。”

“......”

“......”

巷子之中又是一陣緘默。

隨后，拿著折疊刀的男生張口似乎還想說些什么，然而身邊拿著手機的男生低著腦袋，扯了扯他的手。

“......”

話被咽了回去。

“多管閑事...”最后，一邊低聲罵罵咧咧著，兩人終究還是松開了地上的貓，拿好了自己的東西，從洛川身邊離開了。

洛川也沒攔他們。

他盯著地面上此刻依舊趴著、明顯是因為被壓得太狠已經短暫失去行動能力的貓，陷入思索。

他覺得，事情到這里應該已經很顯然了。

結合先前的信息、那些蘇小堇身上的疑點，可以判斷出。

或許，這些天他在這附近見到的貓的尸體，還真不是蘇小堇干的。

畢竟，從剛剛的場景來看，兩人準備充足，手法嫻熟，一個虐貓，一個拍攝，還有分工合作，明顯不是第一次了。

不出意外的話，那些貓的尸體都是他們造成的。

之前他看見的貓尸上那些疑似被「吸血鬼」捕食而造成的傷口，那些觸目的血跡，應該也全是那把折疊刀弄出來的。

只不過，他畢竟也只第一次接觸所謂「吸血鬼」，也不明白這種本該只存在于幻想之中的生物究竟是怎么捕食的，才會將那種痕跡誤認。

應該就是這樣了。

至于當初他為什么會看見變成吸血鬼的蘇小堇出現在案發(fā)現場...

稍加推斷一下其實也不難得出結果：

蘇小堇其實是在調查這起虐貓事件。

這點也和之前林枳夏從蘇小堇同桌那里得到的信息完全相符。

蘇小堇的確是喜歡貓的。

因為喜歡貓，所以見到貓被如此傷害的時候，忍不住開始調查，想要揪出幕后真兇。

這個解釋從目前掌握的信息來看可謂相當合理，比起之前的「吸血鬼捕食假說」相比，明顯邏輯更通順，沒有矛盾之處。

真相或許真的是如此了。

唯一的問題就是，如果真是這樣的話，那他企圖將黑貓作為突破口想要找到蘇小堇的證據的念頭算是泡湯了。

畢竟她只是單純喜歡貓，單純投喂，沒有之前猜測的什么「遲早會對這只貓下手，捕食它」。

這下又要想辦法找新的突破口了。

念及于此，洛川不免嘆了一口氣。

然而，嘆氣聲才剛落下，下一刻，洛川就聽見了某種聲音。

某種奇怪的聲音——像是撲棱翅膀的聲音，從上方的低空掠過，極為迅速。

洛川一愣，回過神來追尋著聲音的方位，隨后，在昏暗的光線之中，他隱約看見：

一道黑影，形同蝙蝠的黑影，向著巷子外——剛剛那兩名男生離開的方位，疾馳而去，一閃而逝。

“......”

頃刻間，洛川好像明白了什么。

一個邏輯鏈在他心中生成：

蘇小堇喜歡貓。

她在追查究竟是誰在殘害貓。

而剛剛那道黑影，似乎、好像、也許...就是蘇小堇？

城市中蝙蝠可不是那么常見的吧！

如果是的話，那就意味著——

蘇小堇在今天終于明白真兇是誰了。

那么，現在，她追上前去，是要做什么？

應該說還能做什么！

洛川當即就意識到問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