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dāng)時你奶奶帶著你兩歲的堂哥，來我們家……”

“啊？帶著小朋友還有閑時照顧人嗎？”

“是呀，那時候你的外婆是一個很重禮節(jié)的人，才剛醒沒幾天，還沒恢復(fù)好就要安置你奶奶和你堂哥的飯菜?！?

“所以這是外婆早逝的原因嗎？”

“也不全是，你外婆這輩子操心太多也是一方面?！?

“不對呀媽媽，我聽奶奶說她坐月子的時候家里雞蛋、老母雞、豬蹄什么的都吃不完。你應(yīng)該也有的吃呀?！?

“哦呦，你別提了，呵呵……”母親笑的停不下來。

“不準(zhǔn)笑，快說。”蕭沫撒嬌的輕輕捂住媽媽的嘴，怕她下一秒就要笑著笑著哭出來。

“你奶奶??！唉……她到是帶了兩只雞，但雞不是送給我吃的，是給你姑媽吃的嘞?！?

蕭沫差點(diǎn)驚掉下巴，遲遲反應(yīng)不過來這是什么操作。

“那時候姑媽也生了寶寶嗎？”

“沒有，你表哥那時候都八歲了。”

“你怎么知道奶奶帶了雞？你又沒吃到。”蕭沫表示不理解。

“你姑媽后來告訴我的。她也不理解你奶奶怎么是這樣的人，媳婦剛生了孩子不把老母雞給坐月子的人吃，反而送來給她這個沒事人。”

“你姑媽哪里敢要，最后拗不過啦，留了一只，另一只給你奶奶拿來了。你奶奶最后還是做給你堂哥吃了。”說完，母親唇齒緊閉，不再言語。

房間聲音戛然而止，蕭沫可以想象，以奶奶的性格，她會做出什么樣的事來。

靜默了好一會兒，蕭沫才繼續(xù)問到:“生蕭子旭的時候呢？也這樣嗎？”

“說來也是有跡可循，生你弟弟的時候，你奶奶還是來好好照護(hù)了我十來天嘞?！?

蕭沫覺得頭好痛，好像被東西堵住了一樣，混沌承重。

媽媽那時才知道奶奶不喜歡女孩，所以才會在自己出生時被撇在一邊。

她坐月子也不招奶奶待見。

可她最后還是把蕭沫送到了奶奶的手上，也許她沒有辦法帶著女兒。

也許她還有一個兒子需要愛護(hù)，但她必須保證孩子們有人照看。

蕭沫不敢想那些有人照護(hù)和伺候，每個人都是小心翼翼的對待產(chǎn)后的媽媽，卻仍舊會有產(chǎn)后抑郁的發(fā)生。

而媽媽她僅有一個已婚妹妹陪著。在產(chǎn)房里過鬼門關(guān)，門外無一人守候。

出了手術(shù)室，臨近過年，醫(yī)院冷清，她一人躺在冰冷單薄的鐵架床上，也沒有人共情她的傷痛。

因為是順轉(zhuǎn)刨，虛弱到無法動彈，想到她一個人望著醫(yī)院天花板時無助、凄涼的樣子，蕭沫眼睛有酸又漲！

煩死了，哭哭哭，就知道哭！蕭沫覺得自己特別沒出息。

一遇到事就包不住眼淚了，干情也不是林黛玉托生來還淚的。

思緒拉回……

老佛爺搶走她手上剩余不多的那盤紅燒肉，放回冰箱。

不管怎么講，她吃這菜都有理，大家昨天已經(jīng)吃過了這是剩下來的。

弟弟不在家是他自己不吃，沒理由再留。

說她自私也好，說她好吃懶做也罷，她就吃了，怎么樣！

老佛爺仗著自己輩分大，掌管后廚生計分配，為所欲為。

沒料到蕭沫越發(fā)硬氣了，趁她睡午覺偷偷熱給自己吃。

醒來發(fā)現(xiàn)冰箱少了一個碗，氣的跑到蕭沫房間門口咒罵她“賤貨！”

“有娘生沒娘養(yǎng)的東西！”

“你娘老子把你這個禍害丟給我，吃了死去！”

見門內(nèi)不曾有反應(yīng)，她哇的一聲，開始邊唱邊哭，說什么命苦……

喊蕭沫爺爺?shù)拿?，問他為什么不把自己帶走?

活著有什么意思，要受小人的擺布欺壓……

哭著唱了一會兒，沒人理她，老佛爺又跑去把院子大門打開，在門口哭喊。

周圍左鄰右舍的聽見這動靜不小紛紛扒著窗戶，探出腦袋看戲。

有更甚者站在大門口看著這老太太哭罵。

但誰都沒有上前，在這里住了十來年，街坊鄰居都知道這蕭家的老太太是什么德行。

重男輕女在這一片都是出了名的。

誰不知道三歲大的蕭沫小時候被送到奶奶家，和小一歲的弟弟同吃同住。

小男娃干干凈凈，體體面面的。女娃是頭發(fā)像雞窩插著碎木渣子、干葉子。

穿的跟乞丐一樣邋遢，罩衣前一層疊一層口水鼻涕直到發(fā)黃也不換下。

周邊人都打趣怎么兩個娃子同一個人帶區(qū)別這么大。

一年后蕭沫外婆去世，媽媽來接兩個孩子去看外婆。

看到蕭沫這副模樣，心疼到不行，才又帶走了，不過仍不在媽媽身邊，而是在學(xué)校的寄宿。

也就是說，在蕭沫五歲半時就被迫離開了家人的懷抱，成為了寄宿孩子的一員。

都說小孩子大多不記得小時候的事情，但對于蕭沫來講，剛進(jìn)幼兒園寄宿的那兩年里的畫面她一輩子都忘不了。

那是一個孩子們都期待的周五日。

對寄宿的小朋友來說，這天意味著家里的至親會在這天接他們回家住。

蕭沫也很期待，她只知道爸爸媽媽很忙，沒辦法把她帶在身邊。

自從外婆去世后，身邊又少了一個愛護(hù)她的人。

一放學(xué)，小同學(xué)們就沖到校門口，尋找自己的父母。

有些家人來的稍微晚點(diǎn)兒的，孩子們就在園里的滑梯、蟲洞里玩樂。

蕭沫很想玩，但她忍住了，她搬了一個小椅子坐在教室門口，生怕錯過來接她的人。

小眼睛四處張望，一個小男孩拉著爺爺?shù)氖趾苁前缘赖某持远股承○z頭。

爺爺一臉寵溺，揮手買了兩袋。

蕭沫很羨慕，但她不想要豆沙小饅頭。她只想今天爸爸能來接她回家……

從人群擁擠到日落西山，學(xué)校大門外的家長越來越少，最后連一個大人也沒有。

金輝色的夕陽把園子里的各種玩具染上昏黃，她看著空蕩蕩的滑梯、蟲洞，卻沒有想玩的興趣。

“耶……快來，來這里……這里沒人……你先，我接著她?！?

一個七歲大的小娘姑歡快的跑進(jìn)園子，護(hù)住最末端的滑梯口。

后面跟著一個接近三十歲的男人，他的手里抱著一個只會咿咿呀呀的小寶寶。

屁股后面還跟著一個蹦蹦跳跳的小男孩，和蕭沫一般年紀(jì)。

蕭沫認(rèn)得他們，那是她的表姐、舅舅、表妹和表弟。

他們是來接自己的嗎？蕭沫心里無限肯定。

今天是周五，爸爸因為在加班才拜托他們來接自己，一定是這樣！

雖然不是爸爸親自來的，但一想到馬上就可以見到爸爸了，蕭沫心里砰砰直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