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這野小子，太沒規矩！”

朱能一聲呵斥，很顯然，是想保護朱棣不陷入流言。

還是把郡主這個事處理掉。

他們也好回去，免得建文眼線又逼逼賴賴。

“你到底想說什么。”

朱棣此時，已經被剛才的幾句勾起興趣。

看到朱棣詢問，朱能瞬間心領神會。

王爺對這個事感興趣。

自己不便在場，躬身退回，轉身離開院子。

朱棣心里動搖了。

當然不是讓這個小子做姑爺，而是想問下去。

朝廷削藩的事情，他也焦頭爛額。

朱棣眼眸盯著唐山海，這小子莫非是第二個道衍。

“邊吃邊說。”

唐山海笑了笑。

“快說！”

朱棣心里急躁。

看著朱棣的眼睛，唐山海勸說道：“朱棣總有一天會以奉天靖難起兵，岳父身為燕王府長史，該追隨燕王，不要幫朝廷當叛徒，否則下場不好。”

“岳父，我說這些，是讓你相信，我說的都是真的，岳父這個長史已經被燕王懷疑了吧。”

朱棣眉頭緊鎖。

燕王府長史？

搞半天，這野小子把自己當葛誠了。

肯定是自己姑娘把葛誠的身份給自己用了。

朱棣瞅了瞅唐山海，他確實已經懷疑葛誠。

至于奉天靖難，誅殺奸臣，這個，也只黑夜里，逼不得已時只自己想過，但也只是自己想，沒有告訴任何人。

又是怎么被這個小子知道的。

還說的清清楚楚。

“喝一杯。”

簡單的三個字，朱棣的態度盡顯。

同時，在唐山海眼里，葛誠開始接納他這個姑爺了。

也說明，自己剛才的劇透，起到了作用。

唐山海平靜的直視著自己岳父的眼睛。

他從對方的眼神里，看到了初步認可。

自己還需要再憋大招。

“你認為燕王想不想反。”朱棣問道。

“朱棣不反等著死嗎，不過朱棣沒準備是不會輕易出手的，再加上朱棣的兒子都在應天府，更不可能馬上起兵，岳父現在忠心燕王府還來得及。”

“建文害怕背上殺叔之名，非要等朱棣起兵，然后他就有理由削藩。但是朱棣除了兒子以外，缺由頭，缺兵馬，湘王的事可能會給朱棣帶來新的打算。”

朱棣不反等著死嗎。

這句話，朱棣覺得終于有人理解他心中的苦了。

因為這些事，讓他心中對皇位的渴望，不斷瘋狂滋生，但是說到底還是沒敢想過太多。

“朱棣骨子里看不上建文，又弱又蠢又虛偽。”

“確實如此。”

朱棣頂著“葛誠”的名號，吐槽道：“燕王在北元之戰，打過仗，也受過傷，深入草原，落下寒腿，帶著兄弟一刀一槍拼出來的王爺，他建文兒做過什么？”

“建文在懿文太子生病時喂藥，太祖皇帝面前很聽話，答應對叔叔好，現在違背承諾削藩逼叔。”唐山海喝著酒，慢慢說道。

朱棣明顯的聽到唐山海在諷刺朱允炆。

不過很舒服，這些話也是他心里想的。

“俺實在是不容易啊，俺心里也苦。”

朱棣拿著酒壺，自己給自己倒了兩杯。

唐山海聽到這里，心中同情葛誠，身在燕王府心還得在朝廷，間諜壓力挺大。

這工作確實不好干。

也難怪會這么傷心。

唐山海拍了拍他肩膀，堅毅道：“堅強點，往后你只要聽我的，保證你榮華富貴享受不盡。”

朱棣沒說話，繼續喝著酒。

“人都會遇到坎，我半年前被那個北平都指揮使謝貴差點弄死。

要不是你女兒，我都活不到現在，你看我，現在一路都過來了。”

“你被謝貴差點弄死！”

朱棣心里一喜，兩人還有共同敵人。

“因為我當時不知情況，跑去街上說朱棣以后會當大明皇帝，沒引來注意，引來挨打。”

砰！

猝不及防，朱棣手中的酒杯應聲而落。

深邃的眼睛猛的盯住唐山海。

眼神變得十分怪異。

“你剛才說什么。”

“你再說一遍。”

唐山海道：“我說，都指揮使謝貴和我有仇。”

“最后一句。”

“朱棣往后會是大明皇帝？”

轟！

朱棣第一次聽到這么直白的肯定。

他身子微微顫抖。

對，沖鋒陷陣都沒有這么顫抖過。

自己爹到死都沒正面給過自己首肯。

他的眼里，只有大哥和侄子。

朱棣，是大明皇帝。

這直白的話，連勸自己起兵的姚廣孝都沒說過。

頂多說送他一頂白帽子。

但是，這小子說了。

這句話，就是對他最大的認可。

朱棣怔怔的盯著唐山海：“你怎么就這么肯定，朱棣往后就是皇帝。”

“岳父大人相信我，我不會看錯，如果沒猜錯，湘王出事后，為了兒子，朱棣會裝病向朝廷，而建文會下旨召你進宮問虛實。”

總不能自己跟葛誠說自己是穿越過來的。

看自己岳父半信半疑。

唐山海道：“岳父，你肯定見過燕王，能不能做皇帝，你心里不更清楚？”

“你就這么篤定?”

這小子說這個之前，他自己都沒想過要裝病。

“你這么篤定，理由是什么。”

朱棣更加疑惑了。

唐山海搖頭：“沒理由，這種事不需要理由，不過岳父您可不要說出去，因為時機還未到。”

時機不到？

時機到了自己就是皇帝？

朱棣覺得口干舌燥，一顆心猛的提到了嗓子眼。

瘋狂的開始跳，都能從喉嚨里蹦出來。

從沒有過如此高興。

自從父皇去世后，太憋屈了。

把自己三個兒子送到京城當人質。

他跟王妃就三個兒子，不能不管他們。

如果自己真如眼前的人所說。

時機到了，就是皇帝，會成真嗎。

朱棣心里的欲望又一次瘋長。

他現在很亂。

在建文削藩和自己做皇帝這件事上，他已經煎熬過不知多少個日夜。

皇帝王爺都是人，都會生老病死，也會有挫折和難關。

得到這種直白的認同。

朱棣是第一次。

尤其這小子，還極有可能是自己的女婿。

“岳父大人，希望你不要再為朝廷做事，因為燕王成事遲早會成功的。”

“你如此肯定……朝廷說燕王早就想謀反了，難道你們都是這么認為。”

朱棣語氣有些莫名沉重。

“倒也不全是，如果直接給燕王按上造反，對他也不公平。”

唐山海搖頭。

朱棣不會老實等著挨打，但也沒有建文那么劍拔弩張。

除了他的妻弟徐增壽從京里給消息，其他耳目，朱棣是按插不進去的，也沒時間。

再者，朱棣也沒有演義里那么厲害，真要是蓄意謀反，朝廷耳目眾多，早就發現了。

加上靖難四年才成功，期間朱棣還死里逃生，只能外圍周旋，折損武將。

最后李景隆開門。

加上建文把犯了錯的文官都當寶貝，宦官犯錯往死里整，宦官實在受不了，直接投朱棣了。

看到酒沒了。

唐山海道：“岳父，我去廚房拿酒。”

朱棣看著唐山海，這小子倒是有值得欣賞的地方，還能給他如此公正的說法，難得。

年紀不大，是個有遠見的。

朱能進來低聲道：“王爺，不早了，得回去了，遲了葛誠懷疑。”

等唐山海從后院廚房出來。

前院已經沒人了。

這個葛誠，要走也不說一聲。

唐山海嘟囔幾句，開始收拾碗筷。

只希望葛誠能夠聽自己的，不要再為建文做事。跟著建文那樣的豬領導，能夠做成什么事情。

努力重要，選對目標更重要。

得多指導指導岳父，岳父要是聽勸發達了，自己會離吃軟飯的機會，又近一步。

就是岳父怎么有些不靠譜，今天也沒跟自己商議商議婚事。

下次自己得主動提。

這半年多，若不是人家女兒暗中照顧，那光是發炎發燒都抗不過的。

這是恩，于情于理，不能辜負。

不能等別人說，自己裝糊涂白占便宜。

只是，自己還是無勢小民，能報答的，就是多勸勸葛誠，認清楚現實，不要最后被處死。

畢竟，跳出叔奪侄子皇位這個倫理，其實就是成王敗寇，弱肉強食而已。

他發現葛誠挺聽勸，希望自己今天的劇透歷史，不僅能幫到岳父，還能讓岳父認可自己，給自己吃軟飯鋪路，兩全其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