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可以開始了吧。”恩奇都提醒后，他又轉頭對這那個少年說道，“麻煩請你回避一下，好嗎？”

少年如夢初醒，漲紅著臉，刷的一聲逃跑了。只留下在場的三人圍坐在火堆旁。

“誰先來？”基利爾問道。

吉爾伽美什依靠在一旁的巨石上說道：“那本王先來吧。”

“我從出生起，就被那幫祭司教導，說要時刻保持對神的崇敬，時刻站在神的一邊。他們永遠教導著我身為神的知識，代表著諸神的意愿。”

“尼努爾塔的話也證明了這一點，我是楔，天之楔。我是諸神用以與人類連接的楔子。”

“但我卻最終厭倦了這一切。我的身上依舊流淌著人之血，我依舊與人類生活于一起，我是人類的王，而不是神的一員。凡人認我為王，那我也應背負起王的使命。

在睡夢中，我能看到那千載后的世界，我能看到神秘消退的未來，而那是一個屬于人類的時代、人類必須依賴自身的時代。而那也是我理應選擇和構建的未來。”

但基利爾心里還有著一個疑惑，這樣實施茍政壓迫人民苦不堪言的他也會談及守護人民，這是為何？

他開口詢問著這位人類最古的王者。

吉爾伽美什自信的說道：“何須大驚小怪，我正是作為人民守護者而誕生，構筑世界的未來和文明就是王的職責。”

說到這，基利爾突然想通了許多事。他一臉無語的說道：“那個大祭司長不會是你故意放給我的吧？”

“嘛，誰知道呢？”吉爾伽美什的臉上露出了清風般自然的微笑，就像他年少時的那樣。

要想提前結束神代，最重要的就是擺脫人類對神明的依賴。一個一輩子信奉神明的祭司長，被視為神之代言人的他，居然利用神賜予的力量拘役人的靈魂。

這會讓其他虔誠的祭司怎么想，女神真的會守護他們嗎？神又為什么不收回這份力量？他們對神的信仰必將動搖。

殘暴的半神本就讓人民對神子失去了信心，女神的落差也讓祭司們開始了思考。

基利爾對這位王也有了更深層次的認知。見過他幼年時完美的模樣，基利爾不禁思考就連他對子民的苛刻是否都只是他的偽裝。

吉爾伽美什一眼就看出了他的想法，他開口道：“別想太多，我也只是單純的想滿足自身的欲望而已。至于你想的那個只是順帶的效果。作為超越一切凡者的王，掌握著世間極致的王權，我享受，我歡愉，很合理，不是嗎？”

基利爾嘴角微微抽動，果然不該對他期待太多。

靜靜的聽完他們的對話后，恩奇都說道：“那接下來就到我了吧。”

“我是鎖，天之鎖。是諸神打造的兵器。我名義上的父母是天父安努和女神阿魯魯。其目的就是為了，這是為了時刻有能力去糾正，規戒，乃至彈劾那暴亂無度的王者。”

說完，恩奇都看了一眼吉爾伽美什，意味深遠。“時機恰當時，我就會回憶起母親指尖拂過面龐時的觸感和耳語。我誕生之初的種種，都浮現在我的腦海，我的使命以及我的起源。”

說到這，恩啟都回憶起那個時候，眼中流露出溫柔的光，“起初的我，并不具有理性，父親嘆息著，賜予了教導我的導師。”

基利爾眉頭一挑，這難道是在說我？

不出所料，恩奇都接著說道：“這個導師就是你還有莎姆哈特。把你們當做鏡子，我學會了理性和知識，我被教會了天與地所有的理，終于名為恩奇都的泥偶被注入了靈魂。”

“于那一刻，我的胸膛中踴躍著欣喜。”

“我的世界變得無比單純，因我存在的意義已被賦予。”

“我被制作的理由，我懸以性命的意義。”

恩奇都的眼睛里洋溢著的是前所未有的滿足與歡喜。那是每每想到就足以令他歡笑的喜悅。也是在這一刻，基利爾和吉爾伽美什才真正意識到戰斗起來如此狂暴殘忍的恩奇都居然是這樣的來歷。

他們兩人說完了，基利爾也開始訴說起自己的過去。

從幼年時期被烏塔納皮什提養大，再到后來自己成為魔獸之王，以及最后游歷人間的全過程，基利爾全都娓娓道來。

吉爾伽美什和恩奇都耐心的聽完這些后，吉爾伽美什卻突然提問道：“原來如此，真是非凡的過去啊。不過啊，基利爾告訴我，是什么驅動著你這一路走來？”

基利爾突然愣住了。

他從來沒想過這個問題，一切都似乎是那么自然而然，他想旅行，就殺死了那只魔獸，他想保護自己，所以遇到并教導了恩奇都，他被人陷害，又無意間與吉爾伽美什相識。

基利爾沉思了片刻，才說道：“我覺得這個問題沒有什么意義——”

“不，對我們來說自然毫無意義，對你自己卻是意義非凡。”吉爾伽美什打斷道，“我作為人類的王，恩奇都作為擁有心的兵器。我們都有我們的答案。沒有答案的你，生活總會缺少著什么，所以啊，好好想想吧，你的答案。”

基利爾陷入了沉思。夜色漸濃，幾人也不在言語，叫來那個少年，幾人也一同休憩。

深夜里，基利爾并沒有像其他幾人那樣睡眠以補充精力。他睡眼朦朧的看著繁星點點的天空。只覺萬籟俱寂，周圍的一切都仿佛和他隔離開來，一切都似乎和他無關，他只是這世界的過客。

我是誰？我活著從來就沒什么使命，我似乎什么也不用做？可這樣，我活著到底有什么意義？我和恩奇都好像沒什么區別，但他又好像比我幸福，他有著自己的意義，有人來教導他。可我呢？我什么都沒有。

基利爾深度思考卻只覺困惑，他什么都不是必須要做，可什么也都不需要他的參與，基利爾陷入深深的迷茫，虛無感充斥著心頭。

“怎么樣？想明白了嗎？”吉爾伽美什的聲音在耳邊響起。

“沒有。”基利爾答道。

“那么就別想太多了，好好休息吧，集中精力消滅自己的敵人，這正是此刻你身為戰士所應該做到的。”吉爾伽美什話中有話的說道。

“可吉爾伽美什啊，你為何成王？你為何承擔起王的使命？”

“很簡單，因為我就是王，我很歡愉，這就足夠了。”

基利爾若有所思的點點頭，該說不說，三人中還是吉爾伽美什看的最為通透，最為深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