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把彈弓是鋪子里面的伙計練手的時候做的。

那伙計也是老手藝人了，也不知他是一時失手了還是怎么弄得，原本光滑的木頭硬是讓他給多來了兩個突出的小角，反正感覺挺丑的。

原本他是要扔掉的，但是那伙計非說這彈弓有藝術(shù)價值，攔著他不讓他扔，說是等什么有緣人來買。

要他說啊，什么狗屁的藝術(shù)價值。長得這么丑，還能有有緣人？

有緣人誰能看上它啊？

要不是看它還算結(jié)實牢靠，射出東西也遠，他早就給它扔到灶底當(dāng)柴火燒了。

結(jié)果果然不出他所料，這彈弓放在這兒一月又一月，都無人問津，每個見過它的人都說丑。

店主人看著手中捧著它，視若珍寶的姜肆青，心緒復(fù)雜。這是……這是真讓這丑東西遇到有緣人了？

這姑娘果真骨骼清奇。

姜肆青沒在意他的眼神，反而用手扯了扯彈弓，見它握感舒服，準頭也好，心下更滿意了。

她登時便做出了決定：“掌柜的，就要這個了。”

“誒，好！”

店里的“鎮(zhèn)店之寶”終于賣出去了，店主人甭管腦子里面想了多遠，心里還是很高興的，立馬吩咐人把那彈弓包好。

姜芷默默揉了揉鼻尖，雖然也覺得大姐姐手上拿的彈弓有些丑，但是她什么也沒說，也沒有試圖阻止。

畢竟，大姐姐這樣做肯定有她的道理。

而且……說不定是二哥哥喜歡這樣的呢，真沒想到二哥哥愛好這么奇特……姜芷心中忍不住感慨。

＊＊＊

另一邊，快到京城的姜云飛不知道為什么突然打了個噴嚏。

“……”

他摸了摸額頭的溫度，心中納悶，這也沒發(fā)燒啊。

不知想起了什么，他臉上的疑惑突然轉(zhuǎn)化為笑意，得意洋洋了起來——肯定是妹妹想他了。

仿佛是印證他的猜想似的，姜云飛又控制不住地接連打了兩個噴嚏。

“阿嚏——”

“嗯……”姜云飛揉了揉有些酸澀的鼻子。

這可真是令人甜蜜的負擔(dān)啊……

＊＊＊

姜芷不知道京城外發(fā)生的事，只是看著大姐姐手中的那把丑彈弓默默望天——這下，她是真的不知道該送什么禮物了。

店主人似乎是良心尚存，在姜肆青結(jié)賬的時候終究還是有些過意不去，順道送了她一些小玩意兒。

當(dāng)然，是不值錢的。

姜肆青卻很感興趣，她拿著其他的小玩意，剛想給姜芷看，便注意到了她發(fā)呆的視線。

姜肆青以為是她對著彈弓好奇，笑著解釋道：“二哥就喜歡這種奇奇怪怪的東西。”

果然是二哥哥的審美，姜芷咬了咬唇。

要不然她親手去抓只癩蛤蟆送給二哥哥吧，以二哥哥的審美應(yīng)該會喜歡……

不成不成，她猛地搖了搖頭。

若是真送，也應(yīng)該讓姜云思那家伙去送。

姜肆青看她又出神，忍不住提醒道：“芷兒還有什么要買的嗎？”

知道她也是出來買東西的，但是只陪她挑彈弓便用了不少時間，見她也沒買什么，姜肆青心中不免有些過意不去。

“去書坊吧。”姜芷想了想，還是決定采用以前的主意。

“好。”

聞言姜肆青點了點頭，剛想吩咐車夫去書坊，不遠處卻傳來一陣吵鬧。

姜肆青和姜芷都愣了愣，下意識地朝那里看去。

便見一個穿著破爛的男人，推搡著一個女子。他笑得格外猥瑣，口中還咒罵著什么。

那男人若是只是穿得破也罷了，偏偏衣服上還有大片的黃色的污漬，不知道是什么，在空氣中散發(fā)著腐爛的臭味。

離得近了，姜肆青甚至都能聞到他衣服上的味道。

她沒忍住用帕子捂住了嘴，轉(zhuǎn)頭才發(fā)現(xiàn)周圍人全都和她做著一樣的動作。

那男子已至中年，但看起來精神萎靡，像嗑多了藥一樣。大庭廣眾之下，許多人看著他，他也不害臊，反而更加猖狂了。

見周圍有許多漂亮的小姑娘，便大力掀開了自己衣衫的下擺，引得不少人姑娘家驚呼——原來他外衫下竟什么都沒穿，露出了裸露的下體。

姜肆青還沒來得及看到什么，便被人捂住了眼睛。

“大姐姐別看。”

——是姜芷。

耳邊傳來男人猖狂的笑聲，姜芷忍住作嘔的沖動，直到那男子重新放下了外衫才移開了擋在她眼前的手掌。

而后，便是再也忍不住了，撫著胸在地上干嘔。

她眼眶泛紅，姜肆青反應(yīng)過來她的不對勁，忙蹲下查看她的情況。

姜肆青緊張地拍拍她的背：“芷兒，你沒事吧？”

“大姐姐，我無事，就是好像看到了一個丑東西……”

姜芷一想起那畫面就犯惡心，忍不住又干嘔起來。

再看周圍的小娘子都是眼眶紅紅的，姜肆青這下那里還不知道她看到的“丑東西”是什么，頓時怒火中燒。

“郡主，我們先走吧。”

春桃看出她的意圖，急忙拉住她的手。

她家郡主身份尊貴，便是在漠北也沒見過這樣的場景。這等子爛人，平白污了郡主和二小姐的眼！

她也氣憤，但是若是那爛人再來這么一下，那可真是得不償失。

這樣想著，春桃道出了自己的擔(dān)憂。

姜芷聽聞后也是面色一肅，但姜肆青顯然絲毫不為所動。

這爛人敢仗著自己不要臉就欺負她們小姑娘，她必定得讓她出點血，長長教訓(xùn)。

“大姐姐，我們回府吧。”

姜芷忽然伸手扯住了她。

姜肆青一怔，回頭望向她，便見人赫然紅了眼眶。

“大姐姐，我想回去了。”

“大姐姐……”

她指尖拽著姜肆青的衣角，又喚了一聲。

像是很害怕她離開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