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倏地將身子背過去，隔絕了她探究的視線，“我會去幫你向父皇澄清，絕不會讓昭貴妃誣蔑了你。”

噢，姜肆青狡黠地彎了彎唇。“既如此，那就多謝太子哥哥啦。”

“……嗯”

即使知道她看不到自己，陸晏明的神情還是有些不自然。

亭子里點了暖爐但還是有些冷，她站的又是風口，一陣風吹過，姜肆青打了個寒顫，將臉努力縮進脖間的毛邊里。

注意到這點，陸晏明不動聲色地與她換了個位置，擋住了大部分的風。

“回正殿吧，孤有些冷了。”

這話在姜肆青耳中簡直是天籟之音，她自然是求之不得，這鬼天氣實在不適合閑談，忙點頭應下：“好。”

兩人便一前一后地回了慈寧宮，陸晏明將簾子撩起先讓她進去，緊接著跟在她后面也進去了。

慈寧宮內，昭貴妃許是覺得無趣已經走了，只有宮女動作輕柔地為太后捶腿，一室靜謐。

“小五和青丫頭回來了。”

太后笑瞇瞇的看著二人，看樣子他們兩個倒是相處得還不錯。小五這孩子性子一向淡漠，哪里關心過別人的事？

今日又是拜托她照顧人家小姑娘，又是給人撩簾子的，可見是對人上了心。如此，她倒也算放下心了。

小五？

姜肆青覷了陸晏明一眼，她是知道太子在眾皇子中排行第五的，只是沒想到他還有這么可愛的稱呼，不過也只有太后和圣上敢這樣叫了。

小五……她默默在心里重復了一遍。

“青丫頭回京可住得習慣？”，太后發問。

陸晏明也轉身看向她，似乎也想知道這個問題的答案。

姜肆青斂眉，“習慣的，京城繁華，是比漠北要方便許多。”

“那就好。”

寒暄間，陸晏明驀地將桌案上的糕點遞給她——是一盤棗泥山藥糕。

她一愣，下意識看向太后。

只見太后臉上的笑意更盛了：“既是小五特意拿給你的便吃吧，不用管哀家。”

太后都如此說了，姜肆青自然不會再推脫，早上吃的那點東西到現在早就消化完了，現下腹中早已是空空如也。

她拿起一塊糕點，小口小口地咬著，吃得很文雅。

剛用完一塊，便見他又遞來了一塊。

這次是不一樣的糕點，梅花酥。

姜肆青：“……”

不過也好，她本來就不好意思多拿，這樣倒省得自己難為情了。

畢竟糕點是太子殿下給的，她是“被迫”吃了這么多。

見她吃得渴了，他甚至體貼地命人端來茶水給她。如此幾次，倒是被他喂了個半飽。

姜肆青滿足地彎了彎眼睛，細細品味下這皇宮的點心倒是福源齋的更勝一籌。

又在慈寧宮坐了大概半個時辰，姜肆青佯裝看了看外面的日頭，主動提出請辭。

太后剛想挽留，便見自家剛才還坐得鐵結實的孫子突然起了身。

“皇祖母，孫兒去送送郡主。”

太后：“……”

她將挽留的話咽入口中，嗯了一聲：“你且去吧。”

行了禮，兩人還是一前一后的出了慈寧宮，前面的那人瞧著漫不經心的，眼神卻是直往后飄，時不時地注意著身后之人的動靜。

兩人的背影看著倒是極為相配，太后笑道：“你瞧小五的眼睛都快長到腦袋后面了！”

她用力拍了拍手，看的著急：“哎呀，這傻孩子就不知道跟人家姑娘并肩而行嘛！”

“太后娘娘就別操心了，兒孫自有兒孫福。”

康嬤嬤湊了上來，戲謔道：“奴婢瞧著郡主禮數有加，落落大方，太子殿下又對郡主上心，這下娘娘可是該放心了吧。”

“哀家也瞧著青丫頭不錯，先皇后這婚指得是真好。哀家就等他們兩個早日成婚，抱曾孫子嘍！”

……

皇宮的宮墻很高，遮住了一半的陽光，投在地上落下一片陰影。

姜肆青將視線落在前方那人的身上，發現他將近比自己高了一個半頭，她悄悄用手比劃了下，發現他腿也比自己長了好多，一步都快趕上自己兩三步了。

但是她居然還能趕得上他的速度，兩人間一直保持著一尺左右的距離，不遠不近，恰到好處。

姜肆青抱著暖爐神色得意，看來她還是挺厲害的嘛。

春桃出來的比她早些，早在馬車處侯著了。見兩人一起出來，很快猜到了陸晏明的身份，剛想行禮，便被他制止了：

“快帶你家郡主上馬車吧，外面冷。”

“是。”

陸晏明看著兩人上了馬車，馬車欲行，車窗處忽然探出一顆頭來。

姜肆青沖他眨眨眼睛，“別忘了拜托你的事！”

他哭笑不得，將她的腦袋塞回去：“知道了。”

馬車越行越遠，最后化為一個小點消失在路中間。

陸晏明垂下眼眸，朝身邊的人淡淡道：“走吧。”

“是。”

盧行縮了縮頭，感覺自家殿下低氣壓的滲人感又回來了。

……

養心殿。

昭貴妃摟著圣上的胳膊撒嬌：“圣上可要為我做主啊。”

美人動作妖艷，一顰一笑皆勾人心魄，建寧帝眸色暗了暗，將她攬入懷中，又是得到了一陣的嬌嗔：“圣上……”

建寧帝只覺得骨子頓時酥了半邊，手指勾著她的頭發輕纏，“噢，何人敢欺負朕的貴妃？”

昭貴妃紅唇微張，看著他欲語還休，似有難言之隱。

建寧帝很是善解人意，大手一揮：“你盡管說就是，朕為你做主！”

昭貴妃一喜，急忙道：“是鎮……”

誰料話剛說到一半，便被前來通傳的大太監打斷了。昭貴妃柔情似水的眼睛幾乎要噴火，剛想問是誰這么不長眼睛，就聽到大太監的聲音：

“圣上，太子求見。”

昭貴妃神情一梗，又是一個她得罪不起的人。

聞言，建寧帝放開了攬緊美人的手，眉頭一皺：

“他來干什么？”

他擺了擺手，“罷了，讓他進來吧。”

“兒臣參見父皇。”

建寧帝早換上了一副和藹可親的樣子，“起來吧，皇兒今日怎么來了？”

說話間，他與昭貴妃的手還交疊在一起，看上去當真恩愛。

陸晏明余光瞥見，喉嚨中卻是生理性地溢上一陣惡心，他低頭諷刺地笑了笑，再抬頭，面上已是一片云淡風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