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起來，姜老夫人便有些嫌棄，想起老二那些糟心事，就更加惱火了：“把你二叔多開的那一竅分給你就好了。”

姜云安：“……”

大可不必了還是。

姜老夫人又看了他一眼，不放心道：“你可別最后給我領個唇白齒紅的小郎君回來。”

小郎君？

還唇白齒紅……

姜云安發現自家祖母是真的很會形容。

他一想起那種畫面心中便一陣惡寒，無奈地捏了捏眉心：“祖母你想太多了。”

姜老夫人哼了一聲：“是我想多了就好。”她睨了他一眼，素來慈愛的聲音中滿是威脅。

“你若是真的領個小郎君回來，我可不認，別想讓他進我們家的大門。”

姜云安：“……”

這事是過不去了是吧。

祖母年紀大了，他就這樣慢慢扶著她走著，直到遠遠看到了松壽堂才松了一口氣。

“祖母，孫兒先告退了。”

這大冷天，更深露重的，他衣衫上還帶著淡淡的寒氣，也不知道在府邸外呆了多久了。

姜老夫人也有些心疼，當即便將剛才的那些事放在一邊了，聞言朝他擺了擺手叮囑：“快回去泡個熱水澡，莫要受了風寒。”

姜云安嗯了一聲：“孫兒省得的，多謝祖母關懷。”

“行了快去吧。”

姜云安又朝祖母拱了拱手，這才大步離開。

……

攬月閣。

姜肆青離開后則是飛快趕到了自己的小書房，也來不及措辭什么了，衣袖卷起來，拿起毛筆蘸上墨水便奮筆疾書起來。

“刷刷刷”在潔白的宣紙上落下幾行字跡。

她如法炮制地將信封好，然后讓春桃送了出去。

待這些都做完了，才松了一口氣，沒骨頭似的躺在軟椅上。

她關心則亂，絲毫沒有發現其中的異樣——若是鎮北王真的收到她之前的那封信了，哪里還會這般平靜。

姜肆青對某人做的手腳絲毫不知，卻是因為這件事對陸晏明格外愧疚。

連夢里也全都是他。

——

夢中的陸晏明與往日格外不同。

他紅著一雙眼睛看著她，可憐巴巴地問：“阿箏為什么要在岳父大人面前這般抹黑我？”

活落，素來沉穩的眼中還落下了一顆極大的淚水，看得姜肆青心虛地抖了抖。

他繼續問：“阿箏就這般厭惡我嗎？”

姜肆青：“……”

她登時便被嚇醒了，抱著被子好半響才緩過神來。極冷的天，她卻被熱出了一頭虛汗。

伸手扇了扇，心緒才緩緩平復。

……

次日，卯時剛過。

此時街上人煙稀少，十分安靜，不似平時的繁華，只有零星幾家賣早點的攤主起來為今日的活計做準備。

有兩人騎著馬，從皇城飛馳而過，直奔京郊。

打頭的那名男子身著一身墨藍色勁裝，勾勒出有力的腰，讓人不由得多看了幾眼。

李六擺弄著手里的面團，也不知怎得，瞧著他的背影主動吆喝了一聲：“公子，可要買些早點嗎？”

他抬頭望去，發現那兩人的動作未停，對他的話置若未聞。

旁邊的攤主卻是輕嗤了一聲，出言嘲諷道：“誒李六，你今日是昏了頭了，便是再著急攬客也能這樣啊，做買賣也不是你這么做的。”

“你沒看出人家公子急著趕路嗎，哪有讓人家停下來專門買你家東西的？”

他沒說的是，人家公子看起來就非富即貴的，哪里看得上他們這小買賣？

聞言，李六臉上頓時紅了一下，也搞不清自己剛才為什么一時沖動就說出口了。

他嘴唇囁嚅了下，未置一詞，沉默地揉著手中的面團。

旁邊的攤主見他這樣，也覺得沒意思。

說來自己本來也沒與他有多大仇，賣的早點都不是一種，只是這幾日自己的攤子生意不好，他的攤子卻蒸蒸日上的。

生意如此紅火還著急攬客，還給不給他們活路了？

這樣想著，心中不免有些泛酸，這才出口刺了幾句。

見李六都不再多言，他也不再找茬，只低頭準備自己的東西。

就在這時，領頭的那人突然停了下來，若有所感似的回頭望向那早點攤。

盧行注意到他的動作，驅馬上前問道：“殿下可要買些早點。”

陸晏明抿了抿唇，后知后覺地反應過來那攤主賣的是鮮花餅，她素來喜歡吃……

剛才打眼一瞧沒注意到，現下發現了不由得有些意動。

只是……這小攤子的鮮花餅干凈嗎？

想到這兒，陸晏明的眉頭極小幅度地蹙起，轉身指著那攤子示意道：“你去買一個來。”

一個？

他家殿下什么時候這般節儉少食了？

盧行雖然不解，但還是按照他的吩咐去了那小攤前：“店家，來一個鮮花餅。”

李六聞言一愣，認出他們是自己剛才叫住的人家。

心中訝異，頓時說話的聲音都有些結巴了：“誒，好好好，公子等一等，馬上就好。”

話落，他便趕緊忙活手上的動作，生怕貴人們等著急了。陸晏明倒是很有耐心，握著手上的韁繩，好脾性地等著。

很快，那鮮花餅就做好了。

見狀，旁邊的攤主頓時又酸了，趁著盧行遞餅子的功夫，酸言酸語：“攀上貴人又有什么用，還不是只買了一個餅子，可見這餅子不好。”

他不敢說貴人的不是，只暗戳戳諷刺李六的餅子不好吃。

李六不理他，只雙眼灼灼地看著馬上的那位貴人，他姿態高貴，一舉一動間都是大家風范。

李六只覺得自己從來沒有見過這般尊貴優雅的人，就算他看不上自己的鮮花餅也是應該的。

雖然這鮮花餅是用他們家祖傳的秘方制成的，他對自己的鮮花餅也很有信心。

陸晏明接過那鮮花餅，眼神卻是有些糾結猶豫，他手指微動，最終還是張嘴咬了一口。

罷了罷了，他先替她試試怎么樣。

一口咬下去，餅皮酥脆細膩，緊接著內陷的花香便撲面而來，并不苦澀，仿佛春天的氣息在舌尖上跳躍。

嗯……還挺好吃的。

陸晏明眉梢微挑，沒想到這小攤看著平平無奇，做出來的鮮花餅倒是不錯，嘗起來竟不輸御膳房做的點心。

他不喜歡鮮花餅，甜膩膩的，但也沒有浪費食物的習慣，三兩下便將整個餅子解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