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懂察言觀色，還偏偏喜歡鉆營，不把心放在正事上。看不懂時局，還蠢到猜不出跟自己在一起的人是她……

陸晏明看了身旁的人一眼。

只四個字，言簡意賅。姜肆青早就領會到他的毒舌程度了，聞言還是呆了一下。

陸晏明笑了笑，伸手摸了摸她的頭，這才解釋道：“隊友不是越多越好，豬隊友只會拖后腿。”

“況且建寧帝生性多疑，我若是多結交只會適得其反”，陸晏明繼續道。

宋懷兮他爹看上去確實蠢蠢的，姜肆青認同地點了點頭，明白了他的考慮，但卻被另一件事吸引了注意力。

他怎么一口一個建寧帝的？

上次在廟會也是這樣說的，那時她還以為他是一時口誤，現在想來卻并非如此。

“你……不應該稱圣上為父皇嗎？”

姜肆青有些遲疑地看向他，便見男人薄唇微啟，緩緩吐出幾個字——“他不配讓我叫他父皇。”

“你你你……”姜肆青聞言渾身汗毛都豎起來了，沒有想到他竟敢說出如此大不敬的話。

她掀開車窗的簾子探頭向外看去，發現沒有人注意到他們才松了一口氣，捂著耳朵掩耳盜鈴道：

“我什么都沒有聽到，你可別說這種話了，要是讓圣上知道了，你可就完了。”

“阿箏什么都沒聽到，怎么知道我說的是哪種話？”精準地抓住她話中的漏洞，陸晏明笑瞇瞇道。

這人竟還不領情，姜肆青氣急，心中升起些后悔，她就不該多問。

她想逃避這件事，陸晏明卻偏偏不讓她如意，指尖纏上她的手，有一下沒一下地揉著：“阿箏知道昭貴妃的身世嗎？”

昭貴妃？

進宮前祖母拉著她把宮中各位妃子的娘家關系都捋了一遍，姜肆青想了想才道：“是睦洲刺史家的女兒？”

她聲音帶著些遲疑，有些不確定，卻見陸晏明不屑地輕嗤一聲。

“她曾是母后的侍女，哪里是什么刺史家的女兒？”

先皇后的侍女？

姜肆青一怔，先皇后早逝，她卻成了寵冠六宮的昭貴妃。

敏銳地察覺到其中的不對勁，姜肆青抿著唇，沒有說話。

手指上的力度有些加重，陸晏明開口了，他低著頭，看不清神色。

“母后是宣化侯府的嫡女，本來就要和青梅竹馬的表哥議親了，知根知底的，兩家長輩都有意向。卻不料當時還是五皇子的建寧帝百般獻殷勤想要求娶母后。

母后年輕，貼身侍女又在她耳邊天天說五皇子的好話，母后自然動了芳心。她覺得那是才子佳人的美談，卻不知是跌入了龍潭虎穴。”

陸晏明嘲諷地勾起嘴角。

“那侍女就是昭貴妃？”姜肆青握緊了他的手。

陸晏明輕嗯一聲，繼續道：“她早就與建寧帝勾結在了一起，但她身份太低，所以動了哄騙自家小姐的想法。當時宣化侯對建寧帝爭奪皇位也有用處，兩人一拍即合，狼狽為奸，才謀來了這件婚事。”

后來的事幾乎可想而知了，先皇后發現了這件事，郁郁而終。

“那……先皇后對你好嗎？”姜肆青小心翼翼地問道。

好嗎？

一個女人，怎么會對她最厭惡的男人的孩子好呢？即使那也是她親生的孩子……想起那些年遭受的白眼和無視，陸晏明眼中閃爍。

可看著她擔憂的目光，心底的那口氣忽然就散了。他伸手摸了摸她的頭，輕聲道：“很好。”

至少將他推到了太子這個位子上，雖然按她的話來說只是“不想讓那賤人生的孩子臟了那位置”，還為他定下了一門親事。

足夠了，這就夠了。

看著面前的小姑娘，陸晏明心中一片柔軟。

太監將她的畫像送來，告訴他這是他的未婚妻時，他雖然不太懂什么是未婚妻，但他的心卻控制不住地顫了一下——是他的……他一個人的未婚妻。

姜肆青不知道他在想什么，聞言松了一口氣，先皇后沒有遷怒于他就好。

只是想起虞瑤晴當時跟自己講的事情，她眼中又變得擔憂起來，扯了扯他的衣袖，輕聲問道：“那你當時被發落去京郊別苑……”

難不成也與昭貴妃有關？

陸晏明挑了挑眉，驚訝于她的敏銳，將當時的情形娓娓道來：“母后去世后，昭貴妃便想將我也拉下馬，給她的六皇子挪位置。

在去行宮的路上，她將六皇子送到我身邊，說是身子不適不方便見六皇子，托我這個嫡兄長照顧。”

照顧？姜肆青卻覺得這借口著實荒謬。

即使昭貴妃不方便見六皇子，隨行的還有那么多宮女侍衛，哪里需要一個半大孩子照顧？要說關系親近一起玩也就算了，可她與先皇后之間甚至可以說是隔著深仇大恨了，孩子自然也親近不到哪里去。

這不擺明就是在下套嗎？姜肆青一張臉頓時變得氣鼓鼓的。

“然后呢？”她著急知道過程，催促道。

“然后六皇子就跟了我一路，在途中休息的時候，就有人驚慌失措地發現……”

“發現六皇子不見了？”姜肆青搶問道。

陸晏明嗯了一聲。

“那如此說來，六皇子失蹤就是昭貴妃一手策劃的了，可六皇子怎么會真丟了呢，難道是惡人有惡報？”

“阿箏難道真的相信惡人有惡報嗎？”

姜肆青手指抵著下巴思考，耳邊突然傳來他冷漠的聲音，她一怔，電光火石間，心底升起了個大膽的猜測。

“難道你是將計就計……”

迎著她震驚的目光，陸晏明欣然地點了點頭，毫不避諱道：“六皇子就是我故意弄丟的。”

姜肆青驚得嘴巴都長大了，這等辛秘之事是她能聽的嗎？

陸晏明垂下了眼眸，塵封很久的記憶緩緩浮現在腦海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