迎著他灼灼的視線，姜肆青無措地眨了眨眼睛，臉上騰地紅了一片。

陸晏明輕笑一聲，面不改色地將搶走的那半顆山楂咽下，又慢條斯理地看了她一眼，這才意有所指地點評道：“很甜，很好吃?！?

只是不知說的是糖葫蘆，還是別的了。

他……他怎么能這樣呢？

姜肆青猛地低下頭，不敢多看。小口小口地喘息著，心臟卻是仍在急劇地跳動，無意間暴露了她的情緒。

周圍的溫度慢慢攀升，空氣都仿佛變得稀薄起來，讓人喘不過氣。

注意到不遠處的攤位上有賣面具的，姜肆青松了口氣，結結巴巴地轉移話題：“那里的面具瞧著不錯，我……我們還是去看看吧?！?

將她的窘迫納入眼底，陸晏明也沒揭穿，欣然點頭應了，“好啊?！?

聞言，姜肆青松了一口氣，剛想往那小攤走去，手腕間卻傳來一股阻力。她一愣，回頭望去，卻見男人將她的手腕緊緊握在手。

見她看來，男人并不收斂，大手反而變本加厲地往下滑，強硬地分開她并在一起的手指，將自己的手塞了進去，與她十指相握。

“好了，走吧。”

這個姿勢太過親密，姜肆青抿了抿唇有些不自在，微微掙脫了些，只虛虛用手掌與他交握著。

陸晏明看了看兩人交疊在一起的手，唇角卻是勾起了一抹不易察覺的弧度。雖然不如十指相扣來得親密，但這樣也已經很好了。

才剛走過來，頭上扎著個灰藍色頭巾的攤主便已經熱情地招呼兩人了，好話不要錢似的往外一籮筐一籮筐地倒。

“郎君和夫人真是郎才女貌，登對得很。郎君不若給夫人買個面具吧？我們這還有配對的面具呢。”

誰是他夫人？

姜肆青張嘴剛要反駁，卻被人捂住了嘴。“攤主真是好眼力”，陸晏明笑瞇瞇道。

“剛才攤主說的面具拿來看看?！?

“誒，郎君稍等?！甭勓裕瑪傊餍闹幸幌?，手腳麻利地拿出幾對面具。

其中有對小老虎的面具很快吸引了陸晏明的注意力，姜肆青還沒有反應過來，眼前便短暫地一黑，但很快又恢復光明。

她眨了眨眼，才發現臉上已然多了個面具。

陸晏明注視著她，面具并沒有遮住全臉，露出她小巧精致的下巴，但看起來仍是虎頭虎腦的，十分可愛。

“就要這個了?！?

陸晏明滿意地點點頭，張牙舞爪的小老虎就要戴這小老虎面具。言罷，他又拿起自己的那一半帶上。

一直跟在后面的盧行聽到這話，上前付了銀錢。

“好嘞，郎君夫人慢走”，攤主接過錢客套道。

之后，兩人又去逛了其他地方，只是握在一起的手卻一直沒有松開。

捂得有些熱，姜肆青手心都微微出汗了，她張了張嘴剛想說些什么，眼前卻略過了一個熟悉的身影——竟是寧堯！

他不是已經死了嗎？

姜肆青心中大駭。

有些懷疑自己看錯了，她下意識地往前追了幾步，想看清楚那人到底是不是寧堯，卻忘記了手還與人握在一起，直到傳來一股阻力才讓她回過神來。

回過頭才發現陸晏明正向她看來，神情帶著些疑惑。姜肆青抿著唇沒有心情解釋，直接薅著他追了上去。

陸晏明：“……”

那人走得并不快，身邊還有還有個穿著淺綠色羅裙的小姑娘，蹦蹦跳跳地看著他，兩人看上去相處得很融洽。

明明是很美好的一幕，可在看清楚臉的那一刻，姜肆青身體頓時變得僵硬了。

仿佛被一股無形的力量束縛著，無法動彈——竟然真的是他！

“看到寧堯了？”

耳邊傳來陸晏明的聲音，姜肆青一怔，這才反應過來身邊還有個人。

察覺出他聲音中的平靜，她皺了皺眉，問出了自己心中的疑惑：“你知道？”

她沒有說知道什么，兩人卻早已心照不宣了。陸晏明點了點頭，神色也有些凝重。

“前幾日盧行跟我說過，他親眼看著他斷了脖子，又將他扔去了亂葬崗喂狗，但是不知為何他又活過來了，而且身上連一點疤痕都沒有。

這事著實有些詭異?！?

陸晏明垂下眸子，他手指動了動說出心中的猜測，“或許……是換了個人也未嘗不可能。”

換了個人？

姜肆青握緊了他的手，卻是緩緩搖了搖頭。

陸晏明不知道內情，但是她卻是下意識想到了自己做的那個夢，因此心中有數，寧堯能活過來多半就是因為他是話本子里的男主角。

姜肆青唇角勾起一抹諷刺的笑容，覺得自己太幼稚，以為只要寧堯死了就萬事大吉了。卻也不想想，寧堯是話本子的主角，怎么可能這么容易就會被殺死。

說不清楚什么心情，姜肆青深吸了一口氣，竟有些感謝臉上這個面具的遮擋，讓她可以肆無忌憚地釋放情緒。

敏銳地感覺到她的低落，陸晏明握著她的手收緊，她果然像他想的一樣，很在意寧堯的死活……

“你沒事吧？”

“沒事?！?

整理好自己的情緒，姜肆青看著男人關切的臉簡直欲哭無淚。她沒忍住上手摸了摸，觸手堅實有力，很舒服。

可是這有什么用，寧堯只要不死，事情就會按照原有的劇情發展，他們兩個就會死，鎮北王府一家也會死。

一陣無力感襲來，姜肆青眼中忽然泛起些淚花，她仰起頭眨了眨眼睛試圖將那股酸澀壓下，卻見面前的男人沉著一雙眸子認真地看向自己。

她撇了撇嘴，不知道為什么忽然就忍不住了，眼圈紅紅的像只小兔子，說出去的話也帶著厚重的鼻音。

“你馬上就要死了……”

陸晏明一怔，耳邊便傳來她蔫了吧唧的聲音——“我也是?！?

她神情恍惚，月光撒在她身上，讓一身紅衣帶上了些白色光圈。此情此景，倒竟真有種消失的跡象，陸晏明薄唇微張，握著她的手不自覺地收緊。

手指上的疼痛讓她回過神來，反應過來自己都說了什么后，姜肆青吸鼻子的動作一頓，恨不能把自己舌頭給咬了。

她下意識看向陸晏明，果不其然，他臉上滿是疑惑和擔憂。

“嗯……開玩笑的，我們怎么可能會死”，姜肆青急忙擺了擺手解釋。說實話，她有些心虛，不知面前的人會不會相信她的話。

聞言，陸晏明原本僵硬的身體才放松下來一點，他輕舒一口氣，卻是下意識地將面前的姑娘攬入懷中。

不知道是不是錯覺，他總感覺她身上有時會有股淡淡的悲傷。

而他，不想看到她這樣……

想到這兒，陸晏明抿了抿唇，將雙手緩緩覆在了她的耳上，胸口處很快傳來濡濕感，潮潮的，他卻并不厭惡，只是心口有點細細麻麻的疼。

將臉埋在他的衣衫上，喧鬧的聲音自耳邊消失，周圍仿佛只剩下他們兩個人，姜肆青再也憋不住了，抽抽搭搭地哭了出來。

眼淚模糊了視線，但是他的懷抱很溫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