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造反?”
皮世仁輕哼一聲。
冷漠的目光在眾人身上一掃而過,語氣淡然的說道:“我不怕告訴你們,七星坊市開始戒嚴(yán)了,綠洲外有小獸潮不斷徘徊,此人便是混入我店內(nèi)搗亂的賊子,如今他被我當(dāng)眾斬殺了也不過是肅清內(nèi)奸罷了……”
不少人聽了皮世仁的話心中驚怒,因為說話之人與他們相識數(shù)個月了!
壓根不可能是皮世仁口中所說故意混進(jìn)來的內(nèi)奸。
可沒有人敢反駁敢殺人的皮世仁。
現(xiàn)場只能一片沉默。
皮世仁掃了一眼地面上的無頭尸體,掩了一下口鼻后退兩步對前院管事,道:“春梅,你們裁紙的還不去工作?”
被點名的女子春梅渾身一抖,似乎和皮世仁有關(guān)系勾搭成奸,便聽話的帶著幾個裁紙工離開了。
先搞定這一撥人后,皮世仁看向另一撥。
撈紙工們在皮世仁陰毒的目光下也不敢再堅持低著頭離開了。
現(xiàn)場,只剩下后院的搗紙工,以及地面上的一具無頭尸體,皮世仁照例掃了一眼眾人,吩咐道:“石龍,把尸體埋了,東西你們自己分了,今天晚上我給你們加個菜,明日你們要加班把今天浪費的這一槽紙漿給我造出來……”
說罷便負(fù)手從院落中離開了。
所有搗紙工都紛紛大眼瞪小眼,對視了一陣后皆氣氛沉默哀戚。
可惜,沒有人再敢反抗了!
人群中,沉默的大個子石龍,扯下自己的虎皮圍裙,將斷頭勞工的腦袋撿起來,包裹在虎皮中送到了斷頭尸體旁,問道:“你們誰能縫衣服?”
眾多壯漢面面相覷,最后也無一人開口。
只有一道聲音,道:“我會一些針法!”
石龍循聲看去,看見說話之人。
盧笛!
此人來了三個月。
干事的態(tài)度也算是不勤不懶。
有一種混日子的感覺,平日與大家關(guān)系不錯。
還主動和一眾倒紙工交流過功法,以及該怎么弄到修仙功法的想法……
“是個日子人!”
這是石龍心中對盧笛的印象。
見盧笛主動站出來,石龍抱起無頭尸體,說道:“好,隨我來,把他頭縫起來,哪怕是下葬也該有一具全尸!”
后院的一眾搗紙工就這么默然看著兩人用針線把頭顱和身軀縫了起來。
盧笛一手針線技藝自然是學(xué)自一門上乘功法!
待身軀和頭顱縫合后,除了多了一圈黑線外,也看不出有什么異樣?
“唉!”
石龍嘆了一口氣。
隨即,也不知是誰先動手的,眾人在后院挖起了一口大坑!
眾人一起動手,這坑挖的很快。
石龍用死者的席子裹住了收斂好的尸體,放進(jìn)了后院挖出的坑里然后又撒了一把土。
想要在后院立碑是不可能的,原地也只是多了一個小土堆!
入夜,眾人的心情復(fù)雜的吃了一頓狼肉。
腥臊、燥熱的狼肉味道很差,但也是來此地后難得的肉食了!
綠洲中看似富饒豐盈,實則物資供給能力很差。
盧笛將一大碗狼肉羹喝完了。
走出空氣混濁的屋內(nèi),抬頭看了眼那輪圓月,心道:“這都三個月了,怎么還不來啊?”
“你在看什么?”
大個子石龍出現(xiàn)在盧笛身后。
眾人就住在后院一排屋子里,屋內(nèi)是大通鋪樣式的簡陋土床。
正對著街道門面的店鋪只占了小小的一塊,但用來造紙的后院卻足囊括了數(shù)百平的面積!
“月亮!”
盧笛自然不會說心里話。
只是隨口扯著。
石龍走到盧笛身邊,也抬頭看了那輪月,道:“你和大家有點不一樣……”
盧笛被石龍開口說的話嚇了一跳。
“什么?”
下意識的反問下,石龍卻認(rèn)真回答:“你的眼里比我們多了希望,大家被皮世仁扣在這勞作,漸漸大家眼中失去了希望,但是你眼中希望的火一直沒滅……”
盧笛被石龍的話說的目瞪口呆,怎么也沒想到石龍觀察這么細(xì)?
這個木訥的大個子居然還有著一顆慧心!
“你、你……”
盧笛很想說你看錯了。
不過思索了一下,盧笛輕嘆一聲道:“你倒是沒想錯,如果人沒有希望,就是行尸走肉了!”
石龍聽著盧笛所言,居然認(rèn)可的點了點頭,道:“保持住,一定要堅持住,未來一定會有變化的,我們一定能逃出這個魔窟,逃出皮世仁一雙魔爪的壓榨!”
“嗯!”
盧笛應(yīng)了一聲。
心中卻在思考著:“我的命格是‘礙主’,這意味著一旦我加入某個勢力,這個勢力必然會迎來一場滅門大劫,這也是我在合浦城復(fù)盤了數(shù)次青柳山莊滅門大事件后得出的結(jié)論,這‘三慶堂’紙鋪明明不過只有皮世仁和他的三兩個狗腿子支撐,怎么比入冊弟子足有八百人青柳山莊撐得還久……”
盧笛早就大概摸清了自己‘礙主’命格的運作‘原理’!
知道自己一旦加入某個勢力,便會直接激化這個勢力矛盾,或者讓這勢力遭遇外部大劫……
牛頭幫是內(nèi)部勢力激化,而青柳山莊是外部遭劫!
在這兩波劫難一至,勢力之主紛紛撲街。
盧笛若是忠心干將,定和勢力共赴大劫……
但盧笛肯定愿意當(dāng)個老六,背刺黑心老大發(fā)家多快啊?
“皮世仁,你的劫又在哪兒?”
……
莫家。
一口月牙形的靈泉。
頭頂皎潔的明月光芒灑落,泉中泛起點點銀色波光。
靈氣從泉水涅涅噴吐中泛出,泉邊正盤膝坐著一位鶴發(fā)老者。
老者背后數(shù)十步外有一位黑衣中年走近,待抵近數(shù)十步之外中年便雙手垂落等候著,不敢打擾泉邊這位煉氣圓滿的莫家老祖修行。
也不知過了多久,泉水漣漪泛起。
老者運功修行完畢,睜開眼,道:“怎么樣了?”
“不容樂觀!”
黑衣中年開口道。
“派出了四只小隊,分別東南西北,四面都有狼群,間雜了不少妖獸……”
“呼,獸潮啊,很多年沒遇到了!”
老者輕嘆了一聲后,側(cè)身看向身后男子,道:“中允,你怎么看?”
“爹,背后沒查出什么證據(jù),不過應(yīng)該就是風(fēng)輪宗打壓咱們的手段!”
黑衣中年的臉上閃過了一絲無奈和憤恨,隨即又化作了一聲面對強(qiáng)權(quán)打壓時的嘆息。
“是啊,打壓,就是打壓咱們,呵呵,正道宗門,有時既不要臉,有時又很要臉……”莫家老祖搖頭輕笑道:“你該高興一些的,多謝了他們虛偽,若是咱們家在散修地界和魔宗地界,沙廣被灶火老道收徒的第二日,恐怕就會是灶君山敵對勢力來滅門了!”
“爹,你是說?”
“不錯,也僅限于打壓了,風(fēng)輪宗不直接出手,這反倒讓我松了一口氣了……”
老者的臉上的皺紋都舒展開了,語氣居然還有一點高興的說道。
“咱們莫家占據(jù)月牙泉綠洲,恰好卡在了沙漠的西南商道,若是和灶君山沆瀣一氣的話,風(fēng)輪宗對自己地盤的西南區(qū)域,至少要喪失五分之一的地盤控制力……”
莫中允聽到這番分析,倒吸了一口涼氣點頭,道:“對啊,若我是風(fēng)輪宗掌門,咱們家族就必然留不得了!”
隨即,背后生出了一陣?yán)浜梗麄€人面色慘白的自言自語道:“可,為什么放了咱們一馬?”
莫家老祖負(fù)手,看向圓月說道:“對方這是逼咱們廢坊市、棄商道啊”
“不可啊,坊市是咱們莫家的核心利益!”
聽到是要廢坊市,莫中允大喊阻止。
這莫家坊市能夠興盛起來,全都是他莫中允在大力支持,如今怎么能放棄自己的政績?而且坊市每年都有海量收益!
“呵,糊涂,咱們莫家核心利益永遠(yuǎn)是血脈族人。”莫家老祖深吸一口氣,然后對著月光輕嘆道:“風(fēng)輪宗既然要咱們廢棄坊市、阻絕商道,你明日便親自去主持,把坊市內(nèi)的商戶人手、物資強(qiáng)行征兆,哦,對了,墨香閣、換靈所這種有大背景的不可招惹,那些小門小戶的商戶動手時一定要狠辣,逼著他們一起上陣與我們剿滅狼群……”
莫中允聽到父親這樣的安排都倒吸一口涼氣!
這手段太狠辣了。
自古害民手段莫過于‘征役’了。
那石壕吏一詩便是前車之鑒,由此可知民眾對勞役厭惡之深……
一旦莫家坊市對商戶強(qiáng)征物資和人力,主動把‘惡名’揚(yáng)遍整個黃金沙漠,到時候,這座月牙泉坊市和新的商路必然會斷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