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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兒女情勇追軍遇敵

  • 江山不寐
  • 顏曉采
  • 12178字
  • 2024-07-26 10:36:39

西晉后期,自漢王劉淵滅西晉后,北方陷入分裂時期。

其間,質子拓跋什翼犍趁紛亂之世,自立為王,稱國號為代。興水木,勤養兵。代國之內,四海升平。

然亂世之中,豈有完卵。

代國在建國之初,遭鄰國秦國來犯。邊關百姓流離失所,苦不不堪言。

什翼犍知后大怒,稱我大好鮮卑男兒豈能坐以待斃。遂親點兵十萬,遣前鋒將軍孫宇,鎮北將軍李勛帶兵出征。

出征之日,他與盛樂城之上,敬酒一杯,誓曰:

“我鮮卑大好男兒無貪生怕死之輩。本王與盛樂之上待爾等凱旋歸來,再痛飲一番!”

三軍士氣大震,城下立盟,舉臂高呼,不勝不歸!

與此同時,代國盛樂城內,帝師蘇子亭之女蘇婉靈好夢正酣。冷不防卻見一只碩大王八立于眼前,張著血盆大口,似要將她侵吞下肚。

婉靈遂大怒,心道從來只有我吃王八的份,何來王八吃我的道理!頓時氣沉丹田,一巴掌拍的又狠又穩。

只聽王八嗷的一聲慘叫,聲音卻耳熟得緊,聽著竟是自小伺候自己的夙瑤。蘇婉靈一驚,頓時夢醒。

眼前哪還有什么王八,只有自己的貼身丫頭夙瑤苦著一張臉,淚眼朦朧可憐兮兮的望著她。

“小姐……”夙瑤似有無限委屈,皆被她不耐煩的揮手打斷,直接切入重點問她:

“什么時辰呢?”

“剛…剛過辰時。”夙瑤說完這句話見她臉色一變,便身手敏捷的雙手抱頭連退數步,似怕被打般的嚎叫著解釋:

“小姐,奴婢冤枉啊!我有叫你起來的。是你自己不肯起來,不關我的事啊!!”

“我有說怪你嗎?”蘇婉靈白了她一眼,見她似乎舒了口氣,便對著她挑眉一笑,而后陡然便沉下臉來道:

“不過二十年的女兒紅,酒力可不小。孫朝陽,你夠狠!”

“小姐,女兒紅是孫公子灌你的……”夙瑤見蘇婉靈對著她磨牙,只能小心翼翼的提點道。卻見自家小姐笑的越發燦爛,一副恨不得生吞了她的模樣,實是讓她心底體虛,果然片刻便聽見她道:

“是啊!孫朝陽拿酒來,你負責配合嘛!給我倒得是二十年的女兒紅,給他倒得是摻了水的假酒。你們這一唱一和,雙劍合璧。搭配得可真是天衣無縫,算無遺策!甚好!甚好啊!!”說到最后幾個字頗有些咬牙切齒,眼看著她就要恨不得親自動手打人。夙瑤便趕緊反應迅速嘭的一下跪在地上,接著就開始假惺惺的扯著嗓子嚎:

“小姐,實是孫公子淫威太甚。奴婢迫于無奈,不得不從啊……”

“沒事。你怕什么。”蘇婉靈被她嚎的頭疼,只能安撫之:

“我又沒說怪你。”說罷,還對她溫婉一笑,仿佛剛才咬牙切齒的那個人根本不是她。

夙瑤卻是不信,一臉懷疑的看著她,期期艾艾只蹦出倆字:

“當真?”

“當真!”她無比肯定的點點頭,然后起身下床,她道:

“幫我梳洗容妝吧。梳個簡單點的發式。不用戴頭飾的那種。”

夙瑤見她果真沒怪罪的意思,頓時就喜笑顏開,討好的挨了過來,她奉承道:

“小姐果然仁慈,不愧為再世菩薩,普度眾生!”

“呸!你才普度眾生了!姑娘我可從沒想過要去出家!!”蘇婉靈啐她一口,面露不忿之色。

夙瑤見馬屁拍在馬腿上,頓時便乖乖不說話了。只服侍她在菱花鏡前坐下,持了篦子和頭油,替她細細梳理起來。蘇婉靈一頭青絲細而雜幼,很難梳攏在一起。但夙瑤手巧,不過一炷香的時辰就完全打理好了。

因著方才她已說過今日不戴頭飾,所以只簡單將她所有發絲全部攏好梳髻。樣式雖清爽,但遠遠看著卻像男子發式。

夙瑤本想幫她重梳,無奈蘇婉靈嫌麻煩不肯,便只能訕訕作罷。

好在換上一身綾羅錦緞,也是一副世家閨秀的樣子。夙瑤便沒有太在意。哪知不過就是這樣稍一疏忽,就出了大事。

午膳后,蘇婉靈照舊例要小憩半個時辰。夙瑤不敢打擾,便趁著這段空閑時間自行去休息了一下。

回來時,卻發現自家小姐還是未醒。眼看著時辰也差不多了,她只能進屋去喚她起來。

哪知牙床上的被絮絲毫未亂,而自家小姐早已不見了蹤影。不過只有梳妝臺上的菱花鏡下壓了一封未曾封口的信箋,正面小楷篆篆,正是她家小姐蘇婉靈的字跡。

夙瑤總算明白為何小姐讓她梳簡單發式,想是一早就籌備好了。想到待會稟報一家之主后的反應,不由就有些肝兒疼。

一臉苦大仇深的捂著心肝的位置,她也只能在心底咆哮一句:

小姐,你是混蛋!!

待夙瑤把蘇婉靈離家之事稟告給蘇府當家后,便見一屋子人臉色各異。管事的蘇夫人賀蘭氏悠哉品茗,見上座老爺面色難看,亦只是冷冷一笑,而后意有所指的對著自己生的那一雙兒女刻薄道:

“我早說好好的女孩兒去讀什么書,看看學了這么些年,旁的沒學會,倒是學會了怎么離家出走,這要傳出去,我們蘇府的面子往哪擱啊!”

她本就是蘇子亭續弦,自是不待見原夫人秦氏留下的蘇婉靈。可是無奈老爺從來便是疼寵秦氏留下的那一雙兒女,而自己生養的那兩個又是不成器的東西,這些年來處處被打壓,心中早就頗有積怨。現在難得蘇婉靈出了這樁事,她自是樂得落井下石。

只是她話音剛落,坐在老爺下首的長子蘇寒山便沉了臉色。也不看賀蘭氏,他只是起身對著上座蘇子亭道:

“出了這種事情,是我這個做長兄的管教不嚴。爹若要怪罪,寒山愿意領罪。只請爹好歹看在小妹年幼喪母沒人教管的份上,莫要責怪她。”

輕描淡寫的幾句話便氣得賀蘭氏臉色通紅,她當然知道蘇寒山是什么意思。說到底便是怪她這個后娘沒有管教好蘇婉靈。只是他也不想想他那妹妹的刁蠻性子,那么個無法無天的混世霸王,誰管教的好。

賀蘭氏氣得咬牙切齒,卻發作不得。蘇子亭又想到亡妻,最終只能無奈的嘆了口氣,淡淡吩咐道:

“寒山,遣幾個人去找你妹妹,務必要把她找回來。”

只是話雖這樣說,他也知道現在怕是找不回那頑劣丫頭了。想到這就更是頭疼,見蘇寒山應下后,便倦倦揮了揮手,此事算是揭過了。

卻說蘇婉靈換了一身男裝后,牽了她前些日子備好的馬匹和一個裝滿銀子的小包袱就出了盛樂城。

但她并未隨著大軍行軍的痕跡追去,反而另辟小道,繞了遠路。

其實也不過是擔心她家老狐貍派人來追,雖然她留信說是崇尚江南名士之風骨,故而辭家離去,想去江南看看。

但是個人都知道,她這些不過是托詞。說到底也不過是因為舍不得孫朝陽,所以必要跟著大軍一同出征。

好能陪在那個男人的身邊,一輩子,不離不棄。

盛樂城外不遠處有家茶肆,里面老板娘的煮茶堪稱一絕,聲名遠揚。

蘇婉靈早有耳聞,苦無家中管之甚嚴,一直沒有機會見識。正巧趁著今日離家也能來品嘗一番。

驅馬到了茶肆外,將馬兒交給一旁的伙計。她便自行下來,進了茶肆。

本想要壺好茶,飲罷再去趕路。卻見茶肆內空無一人,只有一個少年郎背對著她在溫火煮茶。

她愣了愣,只聽少年郎輕笑著說話,卻是個熟人:

“小兄弟一路舟車勞頓,可有雅興來嘗嘗在下的手藝?”

“既然公子盛情相邀。那我就恭敬不如從命。”說罷她已大步向前,走到那少年郎身前,接過他遞來的一杯茶。

先聞香,后飲茶,小抿一口后便笑贊道:

“果然好茶。”再看那少年郎丹鳳眼輕輕上挑,滿臉得意之色,便打趣一句:

“阿寔什么時候有了這等手藝,我竟然不知道。”

“非是我手藝長進。實是這煮茶之水乃是上品,取于高山之上,晨露之間。加之小火慢煮,即便手藝如我,也能烹出一壺好茶。”

少年郎同她絮絮說了一通,見她始終只是笑意淡淡的看著他。便止住這個話頭,低頭煮茶,他的聲音亦是清淡如風:

“婉靈不辭而別。蘇大人很是擔憂。”

“那你現在是來抓我回去嗎?”蘇婉靈對著他眨了眨眼,頗有幾分嬌俏之色。頓時便讓眼前的少年搖頭失笑,把玩著自己如墨的青絲,少年郎的聲音也是漫不經心:

“怎么會?”說到這他卻似乎想到了什么,微微一頓,俊美的臉上便露出一絲狡黠之意:

“我是來陪你一同去追大軍的。”

“你……”

“很奇怪么?我早和父王說過,這次出征想一同前去。無奈父王不答應。所以我只好自行出宮,想不到竟能在此處遇見你。”

“那你怎么知道我是不辭而別,我爹很是擔憂?”

“這……”少年似有些詞窮,見女子始終只是淡淡笑著望著他,便干脆承認道:

“好吧。我是知道你離家出走,不放心才追過來的。但你大可放心,我絕不逼著你回去。你想去見識江南名士之風骨,我便為你撐舟湖上送你去。你想去找孫朝陽,我便萬里涉水陪你去。只一點,你萬不能拋下我一個人。”

說罷,又是一笑,容顏殊麗。

說也奇怪,鮮卑一族本都是馬上男兒,個個身強體壯,面目威嚴。偏這拓跋寔卻是生的長眉鳳目,鼻梁挺直,下頷尖尖不說。就連膚色也瑩若白雪,生生便是男生女相,艷若桃李。

所以他這一笑,卻是讓蘇婉靈迷花了眼眸,好半晌,才回過神來。見拓跋寔瞇著一雙丹鳳眼,似笑非笑的望著她。

不由便有些窘迫,片刻才不自在的道:

“既然你都這樣說了,我們便一起走吧。不過先說好,到時候陛下怪罪下來,你要一力承當,不能牽累我啊。”

“那是自然。”拓跋寔又是一笑,端的是絕代風采,生生妖孽至極。

面對此景,蘇婉靈也只能避開目光。心中哀嘆一句,為何這小子,這些年竟然長得越發好看了呢?

兩人在茶肆內飲完那壺茶后,便起身上路。

依著蘇婉靈本來的打算,是想避開她爹的追捕后,便盡快去趕上大軍的行程,找到孫朝陽,而后再一起上路。

但拓跋寔卻說這樣不妥。不說其他,只怕她現在趕上大軍行程,找到孫朝陽。依照那廝的性子,也非得把她送回盛樂城不可。

她一想也對,便問拓跋該怎么辦。誰知他竟拍著胸脯保證,他認識路。等到大軍行到對戰邊關時,他和她再一起混入軍中去找朝陽。饒是朝陽再不甘心,也不能立時送他們回來。

蘇婉靈聽完后也覺得此計甚妙,便開開心心的應承下來。

兩人一路游山玩水,賞花看鳥。一路行來,卻也頗為愜意。

只是十幾日后,兩人早已到了代國邊境,卻依舊未見到大軍半分蹤跡,蘇婉靈才覺得事有不對。

拓跋似乎還想繼續坑蒙拐騙下去,但蘇婉靈哪里是那么好打發的對象。所以干脆開門見山的問他:

“阿寔,你究竟認不認得路?”

“自然認得。”男子還是挑著丹鳳眼笑瞇瞇。卻終在女子越來越冷的目光中敗下陣來:

“好吧。我是忘記了。”

“拓跋寔!!”見他承認的如此爽快,蘇婉靈氣得咬牙切齒,狠狠瞪著他,一副恨不得吞了他的模樣。卻聽見他振振有詞的道:

“所以婉靈,我們不如先回盛樂城,待大軍凱旋歸來,自然能再見到朝陽。”

“要回你回。我自行去找就是。”蘇婉靈被他氣得怒極反笑,冷冷丟下這句話語,便再不理會他,轉身就走。

拓跋寔卻也急了,趕緊抓住她,還欲再勸。卻聽見不遠處傳來馬蹄紛雜的聲音。

他一愣,蘇婉靈已率先回過神來。一把抓著他,便往身后的密林深處躲去。

現在他們身處在代國邊關郊外,卻也正是秦國邊境。而今兩軍交戰,這里戰火紛飛,混亂不已。

就怕這荒郊野嶺,有山賊埋伏。憑她和拓跋寔兩個,只怕難以逃出升天。不過山賊求財,只要把隨身的銀子都給了出去,想必也不會太為難他們。

只是沒了銀子,再去找朝陽,便難于登天了。到時候便只能和拓跋寔一同回盛樂去了。

蘇婉靈在心底默默算計著,卻見外頭出現的那隊人明顯都不是山賊。

反而全是一色的軍裝打扮,騎著大宛名馬,手持長槍,精神十足。竟是交戰之國秦國的人!

蘇婉靈心中大驚,和一旁的拓跋寔對視一眼。兩人皆屏氣凝神,不敢發出絲毫聲響,只盼能躲過這一劫。

但那隊秦國士兵明顯不急著走,在外面四處搜尋了一遍。便有一人對著中間那個笑的一臉痞意的男子道:

“王爺,這里并未發現有人的蹤跡。”

“急什么。”那人身著石榴紅衣裳,腰間別著把六角合歡扇,此時痞痞一笑,頗有幾分意氣風發的模樣:

“我苻堅的耳力何時出過差錯。八成是聽見動靜躲起來了。這里林深草厚,定是躲進林子里去了。給我搜!”

“是!”周遭的秦兵齊聲答了一句,便往林子深處走來。

蘇婉靈只覺得全身都被驚出一身冷汗。想不到外面這人就是秦國的東海王苻堅。相傳他明明是個草包,只知風流玩樂。

而今一看,竟是和傳言不符。

只是按照現在的情形,被找到也是遲早的事情。現而今兩軍交戰,哪里還會留活口。說出身份來,倒也許有一線生機。

但只怕會被壓做俘虜,何況阿寔身份尊貴,若是落到秦軍手里。后果不堪設想。

蘇婉靈腦子轉的飛快,卻沒一條好的脫身之計。眼看著秦兵越來越近,心幾乎都要提到嗓子眼了。冷不防卻被身旁男子一把按住手。

她一怔,回頭只看見拓跋寔俊臉堅毅。似下定了某種決心,偏偏唇色蒼白:

“婉靈你放心,我定護你周全。”說罷,他就欲起身。卻被女子反手狠狠一把按住。

蘇婉靈臉色雖蒼白,但神色還算鎮定。微微抿唇,她道:

“你別自作聰明。我有辦法。”說罷,伸手解了發髻。一頭青絲便云散而下。

她現在還做男子打扮,這般一散發。卻頗有幾分別致韻味。拓跋寔看的不由一怔,反應過來時,女子已翩翩然站起身來,而后對著漸漸呈包攏之勢圍過來的秦軍輕巧一笑,道:

“我聽著聲音就像是王爺,想不到真是。這荒郊野嶺也能遇見,看來妾身和王爺還真是有緣了。”

她說的仿佛和苻堅已相識多年,一派雍容不迫的氣度倒是讓馬上的苻堅挑了挑眉。男子望見他時,似乎愣了一下。但只是片刻便頗有些興致的望著她,男子似笑非笑的開口問道:

“怎么聽姑娘的語氣像是認識我?可惜苻堅記性不好,倒是想不起在哪里見過姑娘了。”

“王爺還真是貴人多忘事,當年您和大王子來代宮,妾身唱過一曲《墨離殤》。王爺不記得了么?”

蘇婉靈表情依舊鎮定自若,微微笑的時候頗有幾分傲氣,倒是讓苻堅看得怔住。

稍愣了片刻,他便哈哈大笑,朗聲道:

“原是念旖眉念姑娘,本王失敬,未認出姑娘,原是本王的過失。”

“王爺客氣了。”蘇婉靈淡淡說了一句,便聽見苻堅道:

“只是不知念姑娘好好的盛樂城不待,來這亂世之地作何?”

“亂世之地必有名曲,我原是和我的琴師來此盼譜琴曲,不想遇見王爺,也是機緣一樁。”蘇婉靈不慌不忙的說著,指著身旁的拓跋寔道:

“這是我的琴師,莫離。”

苻堅饒有興致的看了兩人一眼,微瞇著一雙桃花眼,也不知在想些什么。但片刻,他卻只是似笑非笑的盯著蘇婉靈,說出來的話亦帶了幾分深意:

“本王曾在代宮內聽過姑娘的一曲《墨離殤》,這些年亦是念念不忘。不知姑娘可有雅興,能再唱一次給本王聽聽?”這話卻是在試探了,拓跋寔有些緊張的蹙眉,見身旁蘇婉靈依舊不慌不忙,淡淡一笑,她道:

“王爺恕罪。妾身自唱曲以來從來便有個規矩,一月只唱三曲,否則嗓子便要毀了。這月妾身已唱過三曲,實是不能再唱了。”

她這話說得合情合理,苻堅也不好再挑毛病。略一沉思,終究似乎還是決定先姑且信她是真正的念旖眉,所以便客客氣氣的道:

“既然如此,那本王便不再勉強姑娘。只是經年一別,本王王兄苻生對姑娘亦很是掛念。今日能得見姑娘,實是本王三生有幸。本王有個不情之請,希望念姑娘能隨我回一趟秦國,見一見本王王兄苻生,也好了他一樁心事。”

“這……”

“念姑娘放心。我秦國雖在蠻夷之地,卻也懂得憐惜佳人的道理。這一路,本王必以禮相待,絕不唐突姑娘半分。”他說的言辭切切,似有無限誠意。

但蘇婉靈卻只在那雙桃花眼里看見了顯而易見的促狹和玩味,心中明白此去一路必沒好果子吃。

但而今箭在弦上,不得不發。也只能兵來將擋水來土掩罷了。總比暴露身份,死在郊外的好。

想到這,便終是勉強笑了。不卑不亢的再行了一禮,她道:

“既然王爺如此盛情相邀。那妾身便恭敬不如從命。只望王爺能以禮相待,好生待我二人。”說罷,杏眼轉到一直被制的拓跋寔身上。一些話不說出來,意思也再明顯不過。

苻堅看她一眼便哈哈大笑,做了個手勢。就見那幾個秦兵很是痛快的放開了被制的拓跋寔。

少年立馬沖了上來,嘴上還道:

“婉……你沒事吧?”他本想叫她婉靈,被女子一瞪,生生止了話頭。

蘇婉靈也不知道苻堅究竟聽出了什么不曾,但見男子始終只是一臉痞痞的笑意,似笑非笑。便也只能勸慰自己勉強安下心來。

苻堅卻再不看他,只是再次翻身上馬。對著身后秦兵志得意滿的道:

“招待念姑娘二人回營!”

話音方落,就有兩個秦兵牽了兩匹駿馬過來。蘇婉靈和拓跋寔對視一眼,明白此時此地已無其他更好的辦法。便只能翻身上馬,隨著這隊秦兵回了秦軍大營。

秦軍大營就在這里的不遠處,看樣子也只是一小隊駐扎的探路先鋒兵而已。兩人也真是不走運,明明那里還算是代國境內,卻恰巧碰上了來探路的苻堅。

不過此時也只能哀嘆一句時運不濟罷了。蘇婉靈怔怔想著,依舊忍不住垂眼嘆息。

一路磕磕碰碰,總算到了秦軍大帳內。進了帳內,見四下無人,拓跋寔頓時便沉了臉色,冷聲問她道:

“你假扮念旖眉就不怕苻堅識破你么?”

“這怕什么!”蘇婉靈不屑的給了他個白眼,淡淡提點道:

“你忘了當年念旖眉在代宮獻曲是隔了九重紗帳唱的么。饒是苻堅再有能耐,莫非還能透過九重紗帳去看清一個人是圓是扁!”

“那你也太冒險了。萬一苻堅不管你是誰,一律殺個痛快怎么辦!?”

“他不敢的!”蘇婉靈豎起一根手指左右擺了擺,仿佛成竹在胸。少年卻是惱了,忍不住便厲聲道:

“你怎么知道他不敢!要是萬一呢?”

“沒有萬一。”蘇婉靈說得再肯定不過,輕勾著唇笑的志得意滿:

“阿寔,你還記不記得當年念旖眉獻曲過后,苻生曾開口像大王討要過她!”

“是啊。那下流胚子貪圖美色,好在父王給推脫了。不然我代國第一歌妓配給他,還真是活生生的糟蹋了!”

拓跋寔說得頗有幾分嫌棄,蘇婉靈卻只是笑:

“俗話說,得不到的便是最好的。苻生那次在代宮沒得到念旖眉,想必會對她念念不忘。他乃秦王長子,身份尊貴。苻堅不過是秦王的侄子,充其量也就是一個王爺,如何敢和苻生作對?若是日后苻生知道他殺了他念念不忘的念旖眉,你說以苻生的性子,會怎么對付苻堅?更何況,留著我們也沒多大壞處。與其冒險殺了我們得罪苻生,還不如留著我們到時候獻給苻生。真的,他討好了苻生不虧。就算是假的,到時候再一刀解決我們也未嘗不可!”

蘇婉靈絮絮說了一通,本以為她這般解釋,拓跋寔能釋懷。

不曾想男子的眉目反而蹙的越發深了,陡然便伸手緊緊抱住她,拓跋的聲音在她耳邊輕聲響起,灼熱的氣息噴灑在她耳廓間,像是最深的執念:

“就算如此,婉靈你也不能以身犯險。答應我,下次別這樣了!”

“阿寔……”蘇婉靈有些不自在的想避開,卻被他抱得更緊,男子的聲音多了幾分惱怒和堅定:

“答應我。”

“……嗯。”最終亦只能無奈的應下這聲,蘇婉靈在心底嘆氣,覺得自己仿佛在哄一個不懂事的孩童一般。

苻堅給她和拓跋寔各自安排了一個軍帳,雖說隔得不遠,但外圍有重重兵士把守,就算插了翅膀也難以飛出一步。

整個軍營內,唯有苻堅手上的令牌可以暢通無阻。但這令牌總被苻堅隨身帶著,就算蘇婉靈再有本事,也無法能在他不知覺的情況下取走令牌。

不過好在苻堅并不限制她和阿寔的互相走動。兩人被關押的軍帳本就離得近,互相走動起來卻也頗為方便。

蘇婉靈怕隔墻有耳,故而說話總是遮遮掩掩。好在她和拓跋寔兩人從小一同長大,默契十足。

即便說話像是在打啞謎,拓跋也總是能很快的心領神會。

這樣在秦軍中相安無事的過了些時日,眼看著一月之期就快到了。等到時候,她也不用再狡辯自己是念旖眉了。只要唱上一曲,就能辨出真偽。而以她那嗓音,只怕有耳朵的都明白她并非那名動代國的第一歌妓念旖眉。

蘇婉靈想到這些就頭疼,可若不早日想出對策,只怕到時候真相大白時,她和阿寔就要死無葬身之地了。

她死倒是不打緊,可是阿寔身份尊貴。平白死在這里,卻也未免太委屈了些。何況若日后傳回代國,就怕她蘇家一家老小都要受她牽連。

她越想要覺得害怕,只能冥思苦想。看究竟有沒有什么好法子能讓他們全身而退。

正想著,卻見腳下矮幾上的金獸正在吞吐濃煙。她微微一愣,手卻下意識的拿起來放在鼻下輕嗅。頓時便計上心頭。

翌日,她給了外面守著的秦兵一張方子。說是日漸秋乏,想煮茶以謝王爺近日款待。

那小兵不敢自作主張,拿了方子呈給苻堅看過。卻見方子上不過是平常的一些食材茶料。

他不放心,又拿給軍中軍醫看過,確定沒有問題后,才讓人給她準備那些食材。

傍晚時,便有秦兵來請。說是蘇姑娘掃榻以待,請王爺過去品茶。

他自不會掃佳人面子,卻還是留了個心眼,將隨身令牌留在帳中,才欣然赴往。

進帳以后,便見營帳內佳人正對著他款款而坐。一爐小火溫著青銅茶器,飄香四溢。矮幾旁的金獸吞吐著芳香,正是他最為喜歡的瑞腦香。

而眼前佳人未曾束發,任青絲散了一地。身上還是著了最初見他的男子飾袍,這般掃榻煮茶,卻是別有一番動人景致。

苻堅本就不是什么不解風情之人,看見此情此景,頓時大快。幾步向前,對著佳人款款行了一禮,臉上卻還是揮散不去的三分痞意:

“念姑娘。”

女子這才緩緩抬眼看向他,見他一臉玩味,也絲毫不懼。只是勺了一杯茶遞給他道:

“王爺嘗嘗妾身的手藝。”

他接過茶杯來,卻并飲盡。只是似笑非笑的看著她,便見女子笑容越深,一句話說的滿是嘲諷:

“怎么?堂堂東海王爺,竟會懼怕小女子的一杯茶么?”

“笑話!”明知她是在激他,卻也甘心上當。苻堅想自己這好強的性子果真好生要不得。

不過令牌在他營帳內,就算她真有什么花樣,諒也使不出來。這般一想,心里又稍安。

蘇婉靈看著他將一杯茶全部飲盡后,心才慢慢定了下來。

低著眉眼,繼續小火煮茶。沸水煮出的茶葉頗有芬芳,加以生姜、食鹽、蔥花等佐料,更是濃香四溢。

苻堅飲完一杯,抬眼只看見女子手法嫻熟的擺弄茶器。見他看著她,便是淺淡一笑問道:

“王爺覺得妾身手藝可還過得去?”

“念姑娘煮的茶濃香四溢,飲完后唇齒留香,果然絕妙。”

“王爺過贊了。”蘇婉靈淡淡一笑,此時茶已煮好。她將爐中火弄滅,又將青銅茶器小心端了下來,放在矮幾前笑道:

“既然王爺覺得妾身手藝尚可。那這壺茶妾身便留給王爺,當是最后的餞別之禮。”說罷,她已站起身來,苻堅也終于感覺到了有些不對。

頭腦暈沉的厲害,身子也重了起來。看來的確是著了她的道,但是她究竟是怎么樣下藥的,他卻實在好奇。

索性也不再在乎自己暈沉沉的腦子,只笑著問她:

“你給我的方子我找了軍醫看過,說是沒有問題。看來他實在是個廢物!沒有一點用處!!”

“方子上的東西自然沒問題。若是有問題,王爺想必也不會這么輕易把食材配給我。但若是加上瑞腦香,就有奇效。”蘇婉靈說到這里,笑意越深,頗有些得色的道:

“瑞腦香本是安氣凝神之物。加以清茶藥材煮之,多則能催人入眠,少則也能讓人渾身發軟,氣力散盡。王爺進我營帳前先聞了瑞腦香,后又飲了茶。就算只飲了這么一小杯,也能讓你手腳發軟,全身無力。”

苻堅聽她說完后,卻是不怒反笑。一雙桃花眼定定盯著她,仿佛勝券在握:

“念姑娘果然神機妙算!不過你千般算計,卻終有一疏。我來時便將那塊能在全營暢通無阻的令牌放在我帳內。沒了令牌,就算你迷倒了我,怕也是出不了我這秦軍大營的。”

蘇婉靈聽后依舊只是笑得淡淡,突然便走到他身前俯下身,在他身上亂摸了一氣。

他一愣,只是片刻便恢復如常,甚至還勾著薄唇似笑非笑的調笑道:

“念姑娘惱羞成怒也不用這樣。果然世間最難消受的就是美人恩,古人誠不欺我!”

“閉嘴!”蘇婉靈沒好氣的呵斥了他一句,終于找到了自己想要的東西。在他還沒反應過來時,一把彎刀便橫在他的命門之處。

看那刀的繁雜刻紋,竟是自己一直隨身帶著的那把防身之刀。

苻堅總算明白過來自己似乎想錯了什么,不由露出個苦笑。果然就聽見身后女子冷冷的笑聲:

“沒有令牌又怎么樣。反正有了王爺,就是最好的護身令牌!”說罷,將他一把提了起來。

她看著瘦弱,想不到力氣竟不小。他苻堅好歹也是常年習武,身量不輕,她竟也提得動!

苻堅苦中作樂的想著,已經被她挾持著出了營帳。外面秦軍看見他受制于人,果然大驚。

而她絲毫不見慌亂,帶著他走到那個關押同她一起被抓的另一個男子帳前道:

“叫他們把我朋友放了。”

為首的秦軍看向苻堅,他只能無奈的點了點頭。便見重重包圍的營帳四散開來,拓跋寔直接掀了簾帳出來。

見到此景,頓時大樂。幾步走到女子身前,男子一雙丹鳳眼滿是得色:

“婉靈果然厲害!”

只是他話音剛落,便聽見身后女子沒好氣的怒罵,卻正是對著那一臉笑意的俊美少年郎:

“廢話少說!還不來搭把手,我快抓不住他了。”

少年一聽,趕緊幫她一同鉗制住他。兩人以他為質,竟也一路暢通這秦軍大營。

看來這女子說得對,只要有了他,便是最好的護身令牌。

只是又何必動粗了,誰不知他苻堅最為憐惜美人。只要美人好生說話,輕言細語,又哪有不依的道理。

想到這,頓時只覺暢快無比。索性放聲大笑,竟無絲毫受制于人之態。

拓跋寔見他竟如此猖狂,頓時心中大怒。手做刀子形狀,狠狠一手刀劈在他后頸:

“死到臨頭還敢笑!”

“我死不死,可不是你說的算!”苻堅冷冷說了一句后,桃花眼便轉到蘇婉靈身上,臉上笑意更深:

“是不是?婉靈?”他應該是不知道蘇婉靈的名字,但興許是聽見了拓跋寔叫她,才憑著回憶中的音調有樣學樣。

偏偏學的還不差,這般叫出來,就自顯出一股親昵意味。頓時讓一旁的蘇婉靈聽得一怔。

拓跋寔已經大怒,一雙絕美的丹鳳眼微微瞇起,手上的力道實是下了個十成十:

“婉靈也是你能叫得!”

他雖長得俊美若女子,力氣卻著實不小。這般一怕打,即使皮粗肉厚如苻堅也很是吃不消。

蘇婉靈看苻堅俊眉輕蹙,心想也不能太折辱了他,便道:

“阿寔別鬧了。”此話一出,苻堅頓時笑的志得意滿:

“我就知道,美人還是憐惜我的……”可惜,話未說完,就被蘇婉靈一腳踢得失聲不語。

女子面色冷冷,看也不看他,只淡淡道:

“看來我是錯了。用得了和畜生講什么客氣!”

苻堅被她損的露出一臉苦笑,拓跋寔倒很是高興。少年俊美的臉上滿是笑意,甚至還示威般的瞪了苻堅一眼,實在讓人哭笑不得。

只是蘇婉靈現在實在無暇分心去注意這些,身后的秦軍緊追不舍。苻堅雖現在全身無力,受制于他們。但等到藥效過了,只怕就不那么好擺布了。

而今,他們雖已到了代國邊境內。但若是身后秦軍緊追不舍,只怕也逃不出去。

她心里亂得緊,見拓跋寔竟還有心情和苻堅吵鬧,更覺頭疼。思慮再三,還是對著一旁的苻堅商量道:

“王爺也是一代英雄。必知道我們二人只是為求自保,絕無冒犯之意。若是王爺能夠答應就此放了我們不再追究,我立時就放了王爺,絕不再冒犯一步。王爺說好不好呢?”

她絮絮說了一通,苻堅卻始終只是一臉的似笑非笑。見她說完以后,一雙杏眼殷殷切切的看著他,便抿唇笑的三分痞意:

“你叫婉靈,是哪兩個字?”

“婉是婉約的婉,靈是靈動的靈。”蘇婉靈耐著性子和他解釋,一旁的拓跋寔卻很是不滿:

“婉靈,你和他說這么多干嘛!不如就一刀砍了他,省事又清凈。”

“你懂什么!”蘇婉靈白他一眼,只覺得頭越發疼了。卻還是得好聲好氣耐著性子繼續和苻堅商量:

“王爺,你覺得這樣好不好呢?”

“嗯。”苻堅煞有其事的點頭,蘇婉靈起初還以為他同意了,頓時心中一喜。卻聽見他道:

“皎皎女子,婉約靈動。這名字不錯。那你姓什么?”

“……”

“好名需得配好姓。你這名雖好,可若是配上什么馬啊、牛啊之類的姓氏,不就大失風雅了么……”

苻堅還在繼續說,蘇婉靈卻終于明白,和這種人不該啰嗦的。應直接堵了嘴,打死最好。

想到這,干脆便不再顧忌。轉身便對一旁的拓跋寔道:

“阿寔,扒光他的衣服。”

此話一落,兩個男子齊齊愣住。苻堅似沒料到這女子竟會這般豪邁,頓時從來胸有成竹的臉色也有些僵硬。

拓跋則是一臉的不快,見女子面色堅定,不像是說錯話的樣子,才別別扭扭的問道:

“扒他衣服做什么?”

“棄-尸-荒-野!”女子從牙縫里擠出這四個字來,見拓跋寔還是沒有動作,頓時不快:

“你扒不扒?你不扒我扒!”

“……”兩大好男兒只覺得無語凝噎,拓跋生怕蘇婉靈說到做到。趕緊先一步俯下身道:

“我來吧我來吧!你別動手!也別看!”

“怕什么!不就是個男人么?你和朝陽我還見得少么?”蘇婉靈這話說的臉不紅氣不喘,倒是可憐這倆堂堂大好男兒臉色紅若驕陽。

好不容易,拓跋寔才把苻堅全身衣服扒光。只留一條雪白的褻褲,聊以遮羞。饒是苻堅臉皮再厚,此時也忍不住臉色通紅。在這盛夏的天里,竟也羞出了一身冷汗。

此時三人離代國邊境已不遠,這里有幾個小村落。卻是秦代兩國混雜在一起所組成的。

蘇婉靈看著苻堅如此狼狽,卻似還不滿意。想了想,便從袖中取出一枝隨身帶著的狼毫筆走了過去。

苻堅不知她究竟要做什么,只是下意識的覺得不妙。便見她持著狼毫筆,在他從不離身的那把六角合歡扇上畫了只活靈活現的王八。

他只覺得自己一口老血都要噴了出來,卻見她還在王八下面提了首歪詩,小楷篆篆,端的是一手極漂亮字,只是那內容卻完全不是那么一回事:

我乃大秦苻堅王,

生平最愛耍流氓。

要說流氓肖似誰?

且看王八稱大王!

這首詩提得毫無水準,但無一不在諷刺他苻堅。

苻堅何時受過這等折辱,竟是怒極反笑。蘇婉靈倒是毫不畏懼,指揮著拓跋寔把合歡扇別在他褻褲之上,而后又將他扔在不遠處的村口。

此時已過辰時,用不了多久村里的村民就該起來勞作了。他身上的藥效還沒過,想是一時半會過不了。

蘇婉靈將他扔下后,最后問了一遍:

“王爺若不想在這丟人現眼。只需和我說一聲,我這就救你起來還加賠禮道歉。”

苻堅卻只是不言不動的看著她,裸著身子,也依舊氣勢不減。蘇婉靈被他看得心里直發毛。

見他不說話,便勉勉強強道:

“既然王爺喜歡這樣。小女子也沒有辦法。這就告辭,王爺好生享受吧。”說罷,拉著拓跋寔就要走。

卻聽身后那人淡淡一笑,語氣明明溫柔入骨,卻偏偏讓人覺得冷的厲害:

“婉靈,本王可是深深記住你這份大恩了。”

蘇婉靈只覺得后頸都發了涼,趕緊拉著拓跋一路急行,走出他的視線范圍外才算安下心來。

但兩人卻并不往代國境內走去,反而轉身往回去秦國境內。

拓跋寔起初也有些疑慮,蘇婉靈卻道:

“最危險的地方便是最安全的地方。苻堅一定想不到我們會再次回到秦國,所以必會放松警惕,只去追查代國境內。”

拓跋寔聽她說的有理,便不再多言。事實也證明蘇婉靈是正確的,苻堅后來的確大肆搜尋代國邊境,卻沒有搜搜秦國。

所以兩人反而躲過一劫,最后等風聲小了些,才悄悄繞路。由秦代兩國的一個邊陲小鎮入了代國境內,回到盛樂城。

再說秦兵找到苻堅時,自家王爺正袒著古銅色的胸肌被一群七大姑八大姨圍觀。

其實也不怪人家圍觀他,實是他身材太好,加之長得也俊俏,這般袒胸露乳頓時迷煞了一大片鄉野村婦的芳心。有那大膽的還想趁機來摸上兩把。

好在秦兵來得及時,免于自家王爺被吃豆腐。驅散開那一大群七大姑八大姨,又伺候好自家王爺收拾整齊后,便見那玉面閻羅笑的陰風陣陣。

頓時讓幾個熟知他性情的秦兵打起十二萬分精神伺候著,就怕這王爺一個不高興拿他們開刀。

正戰戰兢兢的小心翼翼伺候著,偏有那不長眼的跑來尋事。一秦兵捧著苻堅從不離身的六角合歡扇獻寶似的舉過頭頂:

“王爺,這把扇子該如何處理?”

幾個伺候的秦兵均是眉角一跳,看著扇子上那毫無水準的歪詩歪畫,恨不得用眼神剜死眼前這不識相的蠢貨。

而自家王爺只是淡淡接過扇子,嘴角含笑的琢磨了很久,才緩緩蹦出倆個字:

“好字!”

“……”

把扇子別在腰間,他把玩著一塊白玉翡翠,冷冷一笑,英俊的面容卻辯不出一點喜怒哀樂:

“留著吧。這可是她送給我的定情信物呢。我要好好收著才行。”

“……”

“我們走吧。這方圓百里掘地三尺也要把他們給我找出來。本王可是喜歡她喜歡的緊了。”

苻堅說完這句話,手中一用力,把玩著的那塊白玉翡翠頓時成了一堆玉屑。緩緩站起身來,他悠哉悠哉搖著那把對他來說盡是侮辱的六角合歡扇,臉上的笑容越發高深莫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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