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央禁地的天空呈現出病態的紫紅色。
云澈抱著阿璃疾馳在結晶化的地面上,每一步都會在腳下綻開冰火交織的蓮花狀裂紋。自從云焰現身,女童體內的能量就陷入暴走狀態——左半身不斷釋放玄陰之氣,右半身則滲出祖龍金焰,兩種相克的力量將她折磨得奄奄一息。
“堅持住!“云澈的龍紋已經蔓延至胸口,正在與阿璃體內的血脈產生共鳴,“前面就是鏡湖!“
白璃用三條完好的水晶尾開路,剩下六條尾巴中有三條纏著昏迷的云鏡,另外三條不斷向后射出冰錐,試圖延緩云焰的追擊。那些冰錐在接近黑袍人三丈內就會自動汽化,變成靛青色的毒霧。
“沒用的,小狐貍。“云焰的聲音從四面八方傳來,“你們帶著我的容器跑了七百年,該物歸原主了。“
阿璃突然在云澈懷中劇烈抽搐,她的銀發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變長,發梢泛起金光。更可怕的是,她后頸的天機鏡胎記開始滲出青藍色液體,這些液體落地即凝成鏡面,每個鏡面中都映出不同的恐怖場景——有十二個孩童在火焰中哭嚎,有莫天衡用判官筆剝取靈魂,還有成年版的阿璃站在尸山頂端冷笑...
“他在用童男童女的血祭煉器!“白璃的赤瞳幾乎滴出血來,“那些孩子都是雪花胎記!“
云澈突然急剎。前方本該是鏡湖的位置,此刻卻矗立著一座由鏡子構成的黑色金字塔。塔身不斷滲出粘稠的液體,在空氣中形成鎖鏈狀的霧氣。最令人毛骨悚然的是,塔底堆著十二具水晶棺,每具棺內都躺著個雪花胎記的孩子!
“歡迎來到我的工坊。“云焰的身影從最近的水晶棺表面浮出,“比起你懷里那個失敗品,這些才是真正的杰作。“他輕撫棺蓋,里面的孩童立刻睜開沒有瞳孔的白眼,“每個都完美融合了祖龍血脈與玄陰之體...“
阿璃突然掙扎著站起,赤瞳中的金光與藍光交織成漩渦:“放...開他們...“她每說一個字,嘴角就溢出一縷金血,“他們...很痛...“
云焰大笑,袖中飛出十二道黑索,每道鎖鏈末端都連著枚青銅鈴鐺——與阿璃曾經持有的那個一模一樣!鈴鐺聲響起時,水晶棺里的孩童同時發出非人的尖嘯,他們的雪花胎記開始流血,在棺內繪出復雜的星圖。
“住手!“云澈的鳴霄劍燃起金焰,但劍氣剛離刃就被無形之力化解。
“親愛的侄孫,你還不明白嗎?“云焰彈指祭出一面青銅星盤,星盤上刻著與阿璃胎記完全一致的圖案,“從你祖父那代起,我們就在培育能承受創世之種的容器。林青璇不過是第九次嘗試,而她...“指向阿璃,“是第十三次,也是最接近成功的作品。“
星盤投射出全息影像:十二個不同時期的“阿璃“在培養器中生長又死去,每個失敗品都會留下部分靈魂印記,被收集到下一任容器中。最震撼的是第十三號培養記錄——影像顯示林青璇戰死后,她的靈魂碎片與云澈的精血被共同注入創世之種內部...
“你胡說!“白璃的水晶尾全部炸開,“師姐是自愿犧牲的!“
云焰冷笑,星盤切換畫面:年輕的林青璇被青銅面具人按在天機鏡前,鏡中映出的卻是云澈重傷的場景。她流著淚簽下契約,而契約第七條明確寫著“甲方(鏡君)有權在容器成熟后提取祖龍血脈進行融合“。
“不可能...“云澈的龍紋忽明忽暗,鳴霄??幾乎脫手,“師姐不會...“
阿璃突然發出不似人聲的尖嘯。她漂浮到半空,冰藍色長發如孔雀開屏般展開,每根發絲末端都綴著微型天機鏡碎片。更驚人的是,她心口位置浮現出創世之種的虛影——那嫩芽已經長出第二片葉子!
“終于成熟了。“云焰貪婪地伸手,“來吧,我的小容器...“
千鈞一發之際,垂死的云鏡突然暴起!他殘缺的身體化作流光,在云焰與阿璃之間筑起冰墻。雖然冰墻瞬間就被粉碎,但這片刻延誤已經足夠——白璃的六條水晶尾結成傳送陣,將云澈和阿璃推向黑色金字塔!
“進去!“云鏡的聲音從四面八方傳來,“塔頂有初代祖龍留下的...“
他的話語被爆炸聲淹沒。云焰徹底暴怒,黑袍下伸出無數鏡面觸手,每根觸手都映照出不同版本的恐怖未來。最可怕的是,其中一根觸手里清晰顯示著成年阿璃用判官筆刺穿云澈心臟的畫面!
云澈抱著阿璃撞進金字塔入口的瞬間,外面的聲音全部消失了。他們站在一條傾斜向上的鏡面長廊里,每塊鏡磚都映出扭曲變形的倒影。阿璃的情況更加惡化——她的左臂已經完全成人化,覆蓋著林青璇特有的冰甲;右腿卻縮成女童尺寸,皮膚表面浮現龍鱗。
“必須找到控制血脈暴走的方法...“云澈的龍紋持續向阿璃輸送穩定能量,卻像杯水車薪。
長廊突然開始旋轉,鏡面中浮現無數記憶片段。云澈震驚地發現,這些全是自己被篡改過的記憶——七歲那年“偶遇“林青璇學劍、十五歲“意外“闖入祖龍秘境、補天之戰“恰好“獲得創世之種...每個關鍵節點都有鏡面反光一閃而過!
“都是...安排好的...“阿璃痛苦地呢喃,她正在同步讀取鏡中記憶,“云哥哥...你的命運...“
最震撼的畫面出現在長廊盡頭。巨大的環形鏡廳中央,懸浮著一枚足有磨盤大的天機鏡碎片。當阿璃靠近時,鏡面突然泛起漣漪,緩緩浮現出林青璇的身影——但只有上半身,下半身已經與鏡面融為一體。
“師姐?!“云澈的劍當啷落地。
鏡中的林青璇卻看向阿璃:“終于見面了,我的轉世身。“她的聲音帶著詭異的金屬質感,“準確地說,是承載我靈魂碎片的容器。“
阿璃渾身發抖,銀發根根豎起:“你不是...母親...“
“當然不是。“鏡中人的表情突然變得猙獰,“我是天機鏡的器靈,借林青璇的皮囊活動了七百年!“她的影像扭曲變形,最終變成個半人半鏡的怪物,“而你,是我培育的完美肉身!“
云澈擋在阿璃身前:“你控制師姐簽下契約?“
“何必說得這么難聽?“鏡靈輕笑,“是她自愿獻祭的。當年補天之戰若沒有我出手,你們早被空間裂縫吞噬了。“鏡面切換畫面,顯示青銅面具人用某種秘法暫時縫合裂縫的場景,“作為回報,我要個能行走人間的軀體不過分吧?“
阿璃突然跪地慘叫。她的背部??起兩個肉瘤,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變形——左邊是冰晶羽翼的雛形,右邊則是龍翼骨架!更可怕的是,她后頸的天機鏡胎記正在脫落,露出下面跳動的青色光團。
“時候到了。“鏡靈興奮地伸出鏡面手臂,“來吧,我的新身體!“
云澈的龍紋突然全部離體,在空中交織成鎖鏈捆住鏡靈。這出乎意料的反擊讓鏡靈愣住片刻——足夠阿璃掙扎著爬向中央大鏡。她的血滴在鏡面上,立刻被吸收成無數紅色絲線,這些絲線自動編織成某種古老契約的樣式。
“這是...血契反咒?“鏡靈終于慌了,“不可能!林青璇的靈魂應該已經被我...“
“吞噬干凈了?“一個清冷的女聲從阿璃口中傳出,語調卻與林青璇一模一樣,“你忘了判官筆是誰帶來的。“
阿璃——或者說暫時蘇醒的林青璇意識——雙手按在鏡面上。令人毛骨悚然的是,她的左手是成年女子的尺寸,右手卻保持女童模樣,這種不對稱的恐怖感讓人頭皮發麻。隨著她的動作,鏡面浮現出被隱藏的真相:
當年青銅面具人交給林青璇的判官筆,其實是初代祖龍用自己龍骨打造的克制之物。她在簽契約時暗中用筆尖刺破手指,將祖龍血咒混入墨水。這也是為什么阿璃能輕易控制判官筆——她體內本就流著祖龍血脈!
“不!!“鏡靈瘋狂掙扎,但龍紋鎖鏈越收越緊,“你們這些卑鄙的龍族!“
阿璃的雙手突然插入鏡面。這個動作引發連鎖反應,整個金字塔開始崩塌,外面的打斗聲再次傳來。云澈趁機抱起阿璃沖向出口,身后傳來鏡靈最后的詛咒:
“創世之種已經發芽!當十二鏡奴歸位時,混沌主宰將會...“
一塊墜落的鏡磚砸碎了剩余的話。云澈沖出金字塔的瞬間,身后的建筑坍縮成黑洞,將周圍的光線都扭曲吸入。更遠處,云焰正與某種半透明怪物戰斗——那竟是鏡靈的本體在垂死掙扎!
云鏡奄奄一息地躺在不遠處,胸口破洞邊緣結著冰晶。看到云澈懷中的阿璃,他掙扎著抬起手:“種子...發芽到第幾葉了?“
云澈這才注意到,阿璃心口的創世之種虛影已經長出第三片嫩葉。更詭異的是,每片葉子的紋路都酷似龍鱗,而莖干上纏繞著冰晶狀的絲線。
“三葉...“云鏡面色灰敗,“來不及了...當十二鏡奴...“他突然劇烈咳嗽,噴出的不是血而是鏡面碎片,“莫天衡兄弟...要復活混沌主宰...“
白璃突然指向天空:“那是什么?“
黑洞上方,云層旋轉形成直徑千里的漩渦。漩渦中心緩緩降下十二道星光,每道都連接著一個雪花胎記孩童的水晶棺。更可怕的是,這些光柱正在抽取孩童的生命力,將其轉化為某種古老的能量輸送給漩渦中心!
“周天星斗大陣...“云鏡用最后力氣抓住云澈的手,“聽著...阿璃不是容器,是鑰匙!她體內的兩股力量可以...“
話未說完,他的身體突然玻璃化,碎成一地晶片。幾乎同時,黑洞徹底爆發,沖擊波將所有人掀飛。云澈在空中緊緊抱住阿璃,看到女童的赤瞳中映出末日般的景象:
成年版的阿璃站在廢墟上,手中創世之種已經開花。而花朵中央坐著的,是個與云焰有九分相似的巨人,正在緩緩睜眼...
當云澈重重摔在地上時,懷中的阿璃突然用兩種聲音同時說話——一個是女童的清脆嗓音,另一個則是林青璇的溫潤聲線:
“去南海歸墟...找龍骨筆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