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昌玉挑眉,她也是后宮長大的,只不過很少插手這些后宅的事情了。
不知過來多久,那屋子里就吵嚷起來了,太太的聲音尖銳又刺耳,徐徐傳出什么“有失偏頗”“偏心”“大房二房”什么的。
魏昌玉并不說話,倒是張媽媽出來了,瞧見她好似吃驚似地,道:“六姑娘還等著呢?老夫人剛醒,就見了太太,這才耽擱了,老奴先帶你去耳房吃茶。”
“多謝媽媽。”魏昌玉頷首,便被張媽媽引了進去。
魏昌玉在耳房里,便不大聽得到太太的聲音了,約莫坐了一盞茶,張媽媽就過來領她進去了。
丫鬟打簾,魏昌玉跟著進去,坐在榻上的是個鶴發(fā)老人,支著頭不曾看她,眼底都是淡淡的疏懶和倦怠。
“明善給祖母請安。”
“別人請安都是挑大清早的來,你倒是有心,撿著我午憩的時候。”杞氏懶洋洋地道。
魏昌玉低眉順眼地道:“是明善的不好,今兒高熱剛退,便想著來見祖母,昏頭疏忽了。”
老太太掃了她一眼,并沒有理會她的辦巧,忽然側首問:“時鶯呢,可好些了?”
嬤嬤這才稟告道:“說是前個兒傷寒了,一直不見好,方才已經請人來報過病了。”
老太太聞言,嘆了一口氣,道:“這多懂事的孩子,多災多難的,找府醫(yī)好好看看,若實在不好,讓太太也走一趟。”
嬤嬤頷首應下,老太太這才回過神來處理魏昌玉,喊一聲,“六丫頭。”
“祖母。”魏昌玉起身,模樣乖順地道。
“昨日罰你,你可認?”
魏昌玉低眉順眼,卻回答得坦蕩,“明善做錯了事,該認。”
老太太并未看她乖巧便心軟,道:“我們宋家也是清流人家,我們家的姑娘干不出那下三濫的事,昨日我也同你講清楚了,你要豁出臉給人做妾,便與宋家斷干凈了,日后,宋家再不會管你。”
“明善不敢。”
老太太瞧著慈眉善目,可說起話來,完全讓人挑不出錯來,“道理要講透,不然你日后,還以為我這個做祖母的誤了你的前途。”
魏昌玉對這個老太太提不出敬意,也不想在這個時候惹出不必要的麻煩,道:“祖母的話,孫女謹記,萬不敢怨怪祖母。”
老太太端茶輕呷,道:“你能記住最好,此時你也不宜再待在帝京,我與你母親的意思,是先將你送回瑯琊老家,暫時避一避風頭。”
老太太口中的母親自然不是宋明善的生母,而是她的嫡母,靖安候夫人。
魏昌玉抬眼,眼底波瀾不驚。
老太太看她一眼,道:“不過先讓你回去避避風頭而已,等裴家婚事妥帖了,要想在尋門好婚事,也不難。”
老太太嘴上雖這樣說,但明眼人心底都瞧得清,將宋明善送回瑯琊,大抵是日后要將她嫁在瑯琊了。
瑯琊是好地方,雖是上三州,但到底不比帝京……
這樣的安排,可魏昌玉絲毫不見生氣,面上也平和得很,“明善記住了。”
老太太這才叫她吃茶,興許被太太煩透了,看著她便慈眉善目了些,又道:“你嫡姐要出嫁了,她也是你姨娘看著長大的,多多少少貼些嫁妝,也是應當?shù)摹?
嫡出的姑娘出嫁,叫姨娘來補貼嫁妝,這真是頭一遭。
老太太可能也是姚姨娘那個潑辣脾氣,居然和她一個未出嫁的姑娘來說,一個活了幾十載的老太太了,竟欺負她一個十幾歲的小姑娘?
魏昌玉心底冷笑,面上還是道:“三姐姐出嫁是喜事,畢竟是母親的嫡親女兒。姨娘雖是妾室,但也同我說了,會出一套赤金頭面給三姐姐帶過去的。”
她話里話外很明白了,三姐兒是二太太的女兒,姚姨娘這個做妾的,出一套赤金頭面,再要就沒有了。
老太太被她這么一說,竟不知道說什么了。
不過魏昌玉暫時還不想同老太太爭執(zhí),還是斟酌著道:“祖母,三姐姐配的是內閣大學士的嫡長子,既然是文人風骨,嫁妝其實不宜帶太多。”
“若對面是武將還好,武臣不擅斂財,而文臣清流,最在意的反倒是名聲。三姐姐過去是嫡長媳,祖母若是怕她出嫁沒排場,日后慢慢補貼就是,可面上,還是不要太奢侈的好。”
魏昌玉不過嘴上這樣說,其實不然,嫁妝都是一次把姑娘的底氣排面給足了,哪有嫁出去了,像個無底洞一樣不停補貼的。
如今最要緊的,是安撫好太太,日后三姑娘過什么日子,就和她們侯府沒干系了。
老太太也不想再折騰來折騰去,笑了笑,道:“還是你想得周到。”
魏昌玉頷首,道:“母親孝敬,您好好同她說,她是聽得進去的。”
話說到這里了,院外便傳來驚呼。
“老祖宗,不好了!老祖宗……”有下人急匆匆地趕來,丫鬟趕忙打簾將人放進屋子,一個跟在靖安侯身邊的小廝跪在地上。
周嬤嬤訓斥沒規(guī)矩,但這般樣子,老太太乍一看還當靖安侯出事了,連忙詢問,小廝喘著粗氣,道:“女帝……女帝薨了!還請老夫人和夫人更換冠服,入宮吊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