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祖,你身為江夏太守,難以長駐襄陽,然亂世之中,可用之兵不能少,故而我命珽兒為兵曹從事,掌握兵權(quán)。不過他年紀(jì)尚輕,需要你多加指導(dǎo)。”
劉表一邊撫須,一邊把召來黃祖的原因說了出來。
雖然一句沒提蔡蒯兩家,可黃祖心知肚明這新兵就是為了抗衡這兩家的。
他正身表明態(tài)度:“祖敢不效死!”
聽了黃祖的回答,劉表笑吟吟地看向了劉珽。
他知道劉珽在高平老家訓(xùn)練過宗族部曲,也與賊寇交戰(zhàn)過,有些軍事經(jīng)驗。
但是,畢竟是要把重要的兵權(quán)交給他,還是要考校一下,之后有問題的話,就讓黃祖針對不足之處進(jìn)行指點。
而且說句不那么謙虛的話,劉表先前作為北軍中候,掌監(jiān)的北軍五校本就是天下精銳,吃過豬肉也見過豬跑;并且先前他還被孫堅圍過,雖然是守城戰(zhàn),但四舍五入之下,就是和孫堅這種漢末猛人交過手,肯定有資格指導(dǎo)劉珽了。
“孫子曰:兵者,國之大事,死生之地,存亡之道,不可不察也?!眲⒈碓鵀楸避娭泻?,所以也看過不少軍事書籍,“帶兵之前,需要提前做好各項準(zhǔn)備,阿珽,你打算怎么掌控兵馬,訓(xùn)練新卒?”
劉珽聞言,抬了抬眼皮,并不覺得難,相反他早就有答案了。
后世的他,出生在南方,因工作原因,他研究過在自己家鄉(xiāng)剿滅過倭寇的戚繼光,故而,《紀(jì)效新書》和《練兵實紀(jì)》他都是有所深入了解的。
如果真要細(xì)致的問,他可以直接把兵書全背下來,這倆本書完全可以說是帶兵指南,照著書上做就七七八八了。
但劉表大概意思就只是問方略,劉珽也就撿了幾處要點說,表示自己不是毫無頭緒。
“明法令,編什伍,練軍陣,足輜重?!?
“哦?”劉表一邊撫須,一邊示意劉珽繼續(xù)說下去。
黃祖則是默然,安靜聽著。
劉珽在來到漢末后,也學(xué)了一些《尉繚子》、《吳子》等當(dāng)世有的兵法。
因為劉珽當(dāng)下需要的是安穩(wěn)獲得兵權(quán),不是為了裝杯,沒必要用后世的兵法一鳴驚人,橫生波折。
萬一倆人達(dá)不到那些后世名將的水準(zhǔn),體會不到精妙之處,開始懷疑自己的軍事水平,那不就壞菜了嗎。
為了求穩(wěn),就用當(dāng)世有的兵法來闡釋。
劉珽先用吳子里的話來解釋自己第一個說的明法令:“吳子曰:若法令不陰,賞罰不信,金之不止,鼓之不進(jìn),雖有百萬,何益于用?!?
“為了能在作戰(zhàn)時如臂使指,就要一開始嚴(yán)格按照軍令治理軍隊,嚴(yán)肅軍紀(jì),如果這一點做不好,就不要談更后面的編隊分什伍,教授金鼓旗幟和學(xué)習(xí)陣戰(zhàn)了?!?
見劉珽對法令軍紀(jì)有這樣的了解,劉表深以為然,黃祖也暗自點頭。
劉表自己沒有太深入基層練過兵,因此詢問淺嘗輒止,并未具體問劉珽如何明法令,而是直接到了下個環(huán)節(jié)。
“教戰(zhàn)之令,短者持矛戟,長者持弓弩,強(qiáng)者持旌旗,勇者持金鼓,弱者給廝養(yǎng),智者為謀主……一鼓整兵,二鼓習(xí)陳,三鼓趨食,四鼓嚴(yán)辦,五鼓就行。聞鼓聲合,然后舉旗?!?
“圓而方之,坐而起之,行而止之,左而右之,前而后之,分而合之,結(jié)而解之?!?
劉珽再次用吳子的內(nèi)容回答,劉表表現(xiàn)得很滿意。
不過,他也知道自己的軍事水平也就停留在戰(zhàn)略指揮上,細(xì)節(jié)的以往沒涉及過,于是將探詢的目光投向了黃祖。
黃祖一邊摸著須髯,一邊點頭回應(yīng)。
這下,劉表算是放心了,兒子如此優(yōu)秀,他于是用類似責(zé)備的語氣凡爾賽一句,“回答的確實頭頭是道,但不可學(xué)趙括,”接著他順勢朝黃祖道:“阿祖,你長年軍旅,要多多提點他?!?
“唯。”
看著劉表高興得眼睛都瞇成了一條縫,劉珽乘機(jī)試探道:“大人,兒想起,此次兒帶來族中的部曲,亦有千余人,看護(hù)府邸用不了全部,可否讓兒帶些部曲填入新軍中?”
“可。你初入軍中,確實需要可用的親信?!?
“謝大人。只不過,大人需兒招募多少新卒才算合用。”
劉表聽完這話,沉吟片刻,“本州糧草富足,你所編練的新軍,就先定在萬人吧?!?
按道理來講,劉表實際控制的就只有兩個郡,那么算上原本的士兵,糧草怎么還會富足呢?
卻是其余郡上交的賦稅和算錢,盡管它們只是傳檄而定,不會提供兵力支持,但是錢糧幣帛還是會送來一些的。
劉表給了明確的數(shù)目,劉珽算是有了底,他順便還想要些老卒精銳過來:“只是如此一來,部曲想要填充軍中職位,怕是遠(yuǎn)遠(yuǎn)不夠,大人可否勻出些精銳之士來,作為軍中骨干?!?
劉珽算是早看明白了,自己的便宜老爹就是只老狐貍。
嘴上說著蔡蒯等世家卡著自己的脖子,其實全是夸大其詞,他完全是有能力抗衡一下的,給黃祖帶到江夏的兵,就只是他可用兵力的一部分,肯定還有一批被他用來彈壓襄陽。
對親兒子都不交底。
這甚至讓劉珽懷疑,刺史府邸中那些耳目,壓根就是老劉故意留下來的,算是和世家們的妥協(xié),有選擇性地把消息傳出去給他們,讓自己看上去一直在他們的可控范圍內(nèi),以安世家的心。
聽完劉珽的要求,劉表長時間沒有反應(yīng)。
仿佛整個世界都安靜下來,壓抑得可怕。
黃祖站在一旁,眼觀鼻鼻觀心。
劉珽也開始逐漸忐忑起來,以為劉表不想答應(yīng)。
這時,劉表卻像呼出了一口氣,“移交精銳之事,我會安排,還有其他的嗎?”
見老劉答應(yīng)了,劉珽的內(nèi)心也是一松,正想著還有什么需要的,黃祖卻在此時插話:“孫堅死后,其部有不少士卒被俘,或可打亂后編入新軍,稍加訓(xùn)練后就可成為勁旅。”
“這些俘虜是……”劉珽有些懷疑這些俘虜兵的可靠性。
但黃祖可能是閱讀理解有問題,以為劉珽是在問這些俘虜是如何來的,提到這個,他就顯得很得意:“當(dāng)日,祖射殺孫堅,其部見孫堅戰(zhàn)死,當(dāng)即大亂,我率軍返身沖殺,其部潰敗,最后連孫堅的尸體都沒人敢收。還是我心善,見不得人曝尸荒野……”
見黃祖開始自吹自擂,劉珽太陽穴邊的血管就直突突。
可目前黃祖是劉表的心腹,老劉都沒說什么,劉珽也沒好意思打斷。
待黃祖吹完,劉珽才從他嘴中得知,孫堅的兵馬大多是長沙兵,是他在身為長沙太守時募集的,這部分人跟隨他討董,戰(zhàn)斗力很強(qiáng),還有一些南陽兵和豫州兵。
長沙和南陽歸屬荊州,這兩地出來的兵歸順荊州刺史也不是太違和。
打亂后編入新軍問題不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