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敗。

失敗。

夜色漸濃，秦朗一個人獨自站在實驗室的臺前，望著眼前的一片焦糊深深的嘆氣。

明明所有的配方都是對的，處理的手法，萃取也沒有問題，但是每一次，總是在材料融合的時候，沒辦法把握好那個時點——

如果說，煉金的過程，是一個使用催化劑，讓物質性質發生改變的過程。

那么秦朗現在要做的，就是找到合適的反應溫度和反應時間。

就像是一幅畫——他已經手里有了最終的成品，知道顏色最終呈現出的效果，而所有的原色也已經調制完畢，但色彩與色彩的不斷疊加產生的微妙變化，讓他推導的過程變得十分艱難。

差之毫厘，失之千里。

溫度、時機、先后——這些都會影響最終成品的形成。

本來在白天的團隊協作過程中，秦朗逐步產生了一點靈感——這也是為什么他堅持回宿舍，并且一進門，就開始重新復刻枯萎藥劑煉制的原因。

但始終就差那么一點，他不得門而入。

秦朗仔細觀察著藥劑瓶里的黑色焦糊殘渣，認真的辨識著源能的分布。

在精神力的視野中，這瓶藥劑看起來，反而比它現在黑色焦糊的樣子要好上許多。

原本呈現出暗紅色源能的龍血砂，懸浮在暗綠色的漆樹汁液里，暗黃的琥珀呈現出膠狀的質感，星星點點懸浮在暗綠的主材之中，獸脂帶著白色的源能厚厚的包裹在藥劑之外，讓源能完全無法逸散——

如果以畫卷來比喻，那么這瓶失敗的藥劑就像是一副拼接而成的尸塊——每一個單獨的元素看起來都美輪美奐，但放到一起，就有一種奇妙的不協調感。

難道問題的關鍵在于獸脂的投放順序？

根據秦朗的觀察，不同的材料之所以會呈現出不同的顏色，大多都和源能的性質有關。

暗黃的褐色大多都和土系源能相關，而綠色則是木系，紅色的火系，藍色的水系等等不一而足，但白色——這是一種非常奇妙的源能。

在秦朗的煉制過程中，白色的源能往往更像是潤滑劑一類的存在，它會在不同的材料之間相互調和，讓藥劑整體變得更加的協調。

想到就做，秦朗喝下了一瓶精神力補劑，稍微閉目養了一下心神，又在腦海中大致規劃了一下接下來的煉制流程。

漆樹汁液是配方中用量最大的，也就是說，它將會作為主材進入煉制過程中。

獸脂的投入量是第二大的，這樣一來也很好理解。在整個煉制過程中，獸脂都需要作為潤滑材料參與反應。

但龍血砂和琥珀的用量幾乎是一樣的，秦朗很難根據用量來判斷添加他們的時機——只能隨機應變了。

隨著精神力的不斷震動，秦朗手中的材料也不斷變化著形態——以他現在的精神力總量，面對這種低級材料，他是可以做到同時萃取的。

萃取的過程進行得很順利——幾乎沒有花費任何額外的精神力和時間，幾份如同果凍一般的萃取物就擺在了秦朗的面前。

并沒有太多給秦朗猶豫的時間，他需要盡快煉制藥劑才行。因為維持萃取物的狀態是非常消耗精神力的，而這也是為什么煉金術士始終無法大規模生產的原因。

萃取后的產物狀態極其不穩定，需要一直花費精神力來維持。而這樣的消耗，對于任何人都是難以維系的。

在精神力的視野下，秦朗小心翼翼的將白色的獸脂加入暗綠色的漆樹汁液，然后控制著白色的源能和暗綠色的源能盡可能的保持均勻。

秦朗拿不準龍血砂和琥珀的混合液先后加入的時期，但他稍微感受了一下自己精神力的余量，就決定選擇了一個簡單粗暴的辦法來解決這個問題——

同時先加入兩種材料的極小量，然后根據他們的性質變化來隨時調整。

很快，紅色的源能與暗黃色的源能被添加進去，但也許是這一次白色的獸脂混合的很充分的原因，這兩樣材料混進去之后，如同泥牛入海，很快失去了痕跡，根本分不出先后來。

秦朗慢慢的一點點加大用量，不斷地感受著其間的變化。

一開始，秦朗只是用精神力仔細感受著不同材料之間的反應，然后不知道在哪個瞬間，他看到了更多——

幾種色彩的源能之間不斷的發生反應，有的活潑，有的沉穩，隨著他們的不斷活躍，這些源能裂解出大量的能量，而這些逸散的能量又快速的被白色的源能吸收……

秦朗正沉浸于這樣美妙的變化之中——

突然之間，那種美妙的感覺消失了——

轟！

炸爐了。

秦朗后知后覺的發現，他的頭痛的厲害——

原本被精神力補劑補滿的精神力已經完全透支，甚至隱隱約約有枯竭的感覺。

他只感覺自己的大腦像是一團燒開的漿糊，只要輕微晃動一下，就能感受到劇烈的鈍痛。

但……不對啊？

以他現在的精神力等級來說，煉制枯萎藥劑應該綽綽有余才對。在此之前的實驗中，他接連實驗了七八次，才感覺到精神力隱隱約約的不足。

但這一次，甚至還只到一半，他的精神力就已經完全透支。是……因為那個視野嗎？

如同萬花筒一般絢爛的視野，不斷有東西裂解，又不斷逸散，變化的速度超乎他的想像，這樣一來，總覺得很像是——

腦子還想繼續，但身體卻已經撐不住了，秦朗只記得昏迷前的最后一個念頭——

他不會是變成人肉電鏡了吧……

第二天，秦朗推開小院大門的時候，還感覺頭疼的厲害。他一直捂著額頭，直愣愣的往前走，就看到原本沒什么人的小院，門外停著幾臺很大的卡車。

前面幾臺車上的篷蓋已經完全打開，上面是大大小小的空籠。從車身上印著的巨大LOGO和這些人身上的制服來看，應該是周衍家運送魔物的車輛，那些空籠也印證著這一點。

但是……按理來說，他們不應該送完魔物就走嗎？為什么還聚集在這里——

一群穿著制式制服的人正聚集在最后一臺車的附近，似乎在商量些什么。

秦朗的目光漸漸放到了最后那臺車始終沒有打開的篷蓋上，還隔著好幾米遠，秦朗就能隱隱約約聽見低沉的嘶吼聲，證明其中還有著活物。

那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