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蛤蟆精張開大嘴，吐出一條肥厚而靈活的舌頭，舌尖上放著一尊迷你雕像，正是真武大帝峨冠博帶的模樣。

牛山瞪大眼睛，不由得嘖嘖稱奇，“這也可以？真武不嫌棄你齷齪？”

“小娃娃懂什么，本座將大帝放在心中，每日以心口血澆灌神像，大帝高興還來不及，怎會嫌棄。”

老蛤蟆翻了翻血紅色的眼珠，嘿嘿嘿地干笑，邁著兩個蛤蟆短腿，慢悠悠地向著城內(nèi)深處而去。

牛山還想開口問詢，卻被身旁一個妖怪拉住，低聲喝道，“小娃娃，你不要命了，敢找赤瞳毒蟾問話。”

“怎的？有何不可？”

“你連赤瞳毒蟾都不知曉，當真無知無畏。”這頭灰袍豬妖像看白癡一樣看著他，揮揮衣袖便揚長而去。

牛山卻一把拉住的袖袍，碘著臉笑道，“大仙，那老蛤蟆已經(jīng)走遠，不如多說幾句。”

“放手！”

牛山從懷中掏出一塊烤肉。

灰袍豬妖眼睛一亮，伸手便要去搶，卻見牛山將烤肉直接送到他手中。

“大仙能夠出言提醒，小子感激不盡。”牛山躬身行禮。

豬妖把烤肉放在鼻子聞了聞，不禁臉露驚喜，“龍肉？”

“大仙好眼力。”

“你這小子，很會做妖，講話又好聽。本大仙便陪你聊幾句。”

灰袍豬妖將烤龍肉小心翼翼地放進懷中，然后隨意坐在地上，掏出一個酒葫蘆，仰頭灌了一口。

轉(zhuǎn)頭見老蛤蟆精已消失在街道盡頭，便開口說道，

“赤瞳毒蟾乃是一個散妖，平常就在丹穴山一帶活動，陰狠毒辣，濫殺無辜，喜好拿活妖試毒，動不動滅妖滿門。死在他手上的妖帥、妖候，不知有多少。”

“聽說前些時日，這廝為搶奪寶物，將狼族少主活活毒死。青狼王親自出手將他打傷，這廝走投無路，只得躲進忘憂城，逃避仇家追殺。忘憂城內(nèi)外，想殺他大妖，可不在少數(shù)。”

牛山皺眉，那老蛤蟆看起來慈眉善目，竟是一尊兇蟾，果然知妖知面不知心。

“既然老蛤蟆作惡多端，真武老爺為何幫他？”

“呵！躲進忘憂城的惡妖，豈止他一個……”

灰袍豬妖又道，“小娃娃，這里是丹穴山地界，盛產(chǎn)靈玉，以前受虎魔氏族管轄。前些日，震山虎王叛出氏族，投奔大力鬼王，丹穴山連番幾場大戰(zhàn)，死傷無數(shù)。如今此地亂得很，你等出門在外，還是小心為好。”

說完，豬妖便起身，匆匆離去。

牛山目光一凝，先是熊魔氏族內(nèi)亂，如今虎魔氏族也出現(xiàn)叛逆。妖疆局勢糜爛得如此之快，出乎他的預料。

在吳老師的西游世界中，大力鬼王不過是天庭一個小角色，竟也能在妖疆呼風喚雨，為所欲為。

若是換個狠的，妖族豈有活路。

牛山轉(zhuǎn)頭，見金蟬子和熊大，依舊在地上打坐，隨即試探性問道，“圣僧，你是否認識天庭大力鬼王？”

金蟬子沒有理會。

牛山想了想，又問，“聽說大力鬼王法力無邊，圣僧的佛法，可否斗得過他？”

金蟬子依舊緊閉雙目，卻開口道，“大力鬼王，土雞瓦狗尓，與他相提并論，你在羞辱本座么！”

“圣僧所言差矣！”

“大力鬼王在妖疆呼風喚雨、威風八面，連妖王都不是他的對手。如果他是土雞瓦狗，為何一直沒有圣僧這樣的高手去收拾他。”

金蟬子淡道，“大力鬼王雖不值一提，卻也是天仙修為。普通妖王，豈是他的對手。”

“圣僧是何等修為？”

“天道法則在上，仙佛入地界，修為皆為天仙境。”

牛山還想發(fā)問，熊大卻瞪眼斥道，“混世小紅牛，你有完沒完，我?guī)熥鸷蔚茸鹳F，豈能受你反復叨擾。”

牛山白了他一眼，哂笑道，“圣僧都沒嫌煩，你啰嗦個甚。你道心不定，修佛定然毫無前途。”

金蟬子開口道：“其實，本座也嫌煩！”

熊大指著牛山，一臉譏諷地哈哈大笑。

牛山：“……”

此刻，天色漸漸暗淡下去。

忘憂城內(nèi)，華燈點亮，將這個破爛的城鎮(zhèn)，映襯得有了幾分活力。街道深處，不時有粗獷的歡樂笑聲傳來。

只見遠方華燈之中，影影綽綽的掛著幾個霓虹一般的招牌。

醉仙樓、瓊樓玉閣、玉華臺……甚至還有一些令人費解的名字——氣運樓，狐芳齋。

牛山的好奇心不禁提到了滿級，前后兩世，哪怕是紅孩兒本尊，他也從未踏足妖族坊市。

他瞟了眼金蟬子，當即雙手合十，道，“圣僧，我聽說，佛門的至高修行乃是紅塵煉心，是也不是？”

聞言，金蟬子睜開了眼睛，沉吟了一會，回答道，“紅塵煉心，殺戮煉心，美色煉心……皆殊途同歸，并無高下之分。”

牛山又道，“紅塵滾滾，心如明鏡；歲月悠悠，心似菩提。圣僧，小妖從未經(jīng)歷紅塵，如何做到心如明鏡。”

“待你開啟智慧，世間一切，皆在你眼中，再無秘密。自可做到心如明鏡，心似菩提。”

“小妖做到心如明鏡才能開啟智慧，還是開啟智慧，方能心如明鏡？請圣僧教我。”

這個問題是個悖論，到底先有雞，還是先有蛋？先把你繞進去再說。

金蟬子微微皺眉，道，“開啟智慧，是佛門修行的境界。心如明鏡，卻是你當下的心境，二者并無直接關(guān)聯(lián)。小娃娃，你到底想說什么？”

“小妖想去紅塵煉心，”牛山雙手合十，然后指向街道深處的華燈，“可是，卻不敢獨自前去。”

熊大頓時捂著肚子，笑得直打跌，“哈哈哈……好你個混世小紅牛，自己想去鬼混，卻又沒有膽色，當真讓妖不齒。”

“熊大，你打坐之時，眼睛至少往那里瞟了三次。不如叫圣僧帶我們?nèi)ニＷ樱俊?

熊大嗤笑，“胡說。我熊大一心修佛，師尊更是佛門高僧，豈能與你去那種齷齪之地。”

“走！”

金蟬子忽然站起身，目光堅毅的望著前方花燈，道，“本座自殺戮煉心，開啟智慧，證得菩薩道果。今晚便帶你們?nèi)ゼt塵歷練，正好也見一見凡間紅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