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會散了,三位尊者離場,眾山主卻沒有走,好不容易相聚如此多的玄仙天仙,大家各有所求紛紛以靈物置換。
一個個玄仙輪流走上正中位置的臺階下,放出靈物,再說出自己所需要的種類。
這種類似拍賣的形式雖然浪費時間,可洪荒內最不缺的就是時間。
白熙看了一遍眾仙手中的靈物,都是后天之物,品質也差得離譜,他便興致缺缺的離了場。
眾玄仙山主見有人離場,紛紛皺眉,待他走后,便聽人說:“這人一身死氣,最是晦氣。走了也好。”
“這人看著臉生,是哪位山主?”
“我知道,這人是骷髏山主,死骨堆里爬出來的,喚作白骨道人。自然帶上了些死氣。”
值守云夢澤入口處的幾位地仙見有人如此早出來,也是頗為驚訝,見來人一身黑煞,是個不好招惹的角色都躬身退讓。
白熙走到云障入口,才想起件事,對門口的兩個小仙問道:“你們可知云夢澤與無支祁部之間的山川地勢?”
倆小仙忙道:“曉得曉得。”
于是各自繪了一幅云圖交到了他身前。
白熙點頭,轉手扔了兩件山中小妖們上供的靈物,便踏步走出云障。
兩小仙得了靈物自然興奮,忙道:“多謝山主!”
他們一抬頭,便見那個身形挺拔穿著黑袍的男子身影一閃,化作漫天黑鴉散了。
……
骷髏山頭,天空中忽然傳來一陣鴉鳴,一群黑壓壓的烏鴉撲棱著翅膀盤旋在山巔,化作白熙。
他拂袖一揮,收在袖子里的山鬼狐被放了出來。
“法會上尊者講得你也都聽了,把骷髏山地界內一切人族驅逐出境。”
白熙對他吩咐道。
“是!山主!”
山鬼狐站穩了身形,忙點頭應是。
待他退下,白熙站在山頭,看著山中生存的人族,并沒有什么特殊的情感。
人族順應天地道,要成為天地主角,那必然是一條染血的道路,是尸山血海,是人間地獄。
否則,被人族稱之為妖的萬靈如何愿意?
站在天穹太虛中的一位位道主們可會愿意?
如今只是無數部落的金仙尊者出手,太虛上那些大羅道主都在駐足觀望,他們是不容許人道成為天地主角的。
如今礙于媧的存在,并沒有對人族動手。可不代表他們不會動手。
哪怕媧將人族創造的遍布洪荒,但只要這些大能出手,便沒有什么殺不盡的說法。
這些和如今的白熙并沒有太多關系,他只修自己的道便是了。
骷髏山中很快便有數千人族被驅逐出境,他們只能往北上,穿過黃甲山的地界,那里有渭水,是人族口中女媧娘娘留下的黃河大流的分支。
洪荒大地上無數人族被驅逐遷徙,逐漸往兩個地域匯聚。
分別是媧游歷天地時走在大地上留下的兩道造化痕跡。
被人族稱之為長江與黃河。
黃河流域,有人族三位賢者,分別是有巢氏、燧人氏、緇衣氏,其中以燧人氏修為最高,為最古老的部族,已是大羅金仙,統帥三氏。
媧的分神化作一神,名伏羲,率伏羲氏在黃河流域繁衍生息,制人道八卦,定人之婚,教導人族結麻為網,馴養牲畜。
人族中有一人被稱為神農,率伏羲氏遍嘗百草,制作陶器、削桐為琴,結絲為弦,觀天制歷,教導耕種。
故而在黃河流域三位分別被尊為天皇燧人氏,地皇伏羲氏,人皇神農氏。
三皇并立治世,率領人族三部在洪荒東北乃止中部繁衍生息。
至于白熙所知的長江流域,并沒有神明顯世。
直到,有一日,天穹至高處,日與月在天空中相會,日月同輝,天地失序。
有昭昭之日對天地眾生曰:“吾為帝俊,為太陽之神。今與少陽羲和,少陰常曦結為夫妻。”
日月交輝,天地混亂。
有日下墜,有月下墜,太陽與太陰不喜,故而墜地為神,化作東君與云中君。
太陽星中又升出一氣,為天地炁始,落在長江,化為一神,稱太一。
太一神自此掌管大地之南,無數人族紛紛跪拜投靠,尊之以東皇。
白熙看到日月生斥,本來還不算驚訝,但當他看到日月分化二神,和那太離之氣,瞬間想到了生之祖神陸壓。
太一神為生之祖神遺留意志,應太陽太陰不合而化,竟然入了人道,被人族信仰。
白熙站在骷髏山頭,表面上平淡,可心里是樂開了花。
這下看你鴻鈞如何收場,十二祖巫可是被祂硬生生給打散到洪荒各處,巫將不巫,妖將不妖,諸神其顯,洪荒諸神當道。
白熙嘴角難以壓抑的微微上揚,仙道?天道?
不,這仍舊是諸神的時代!
祂與生之祖二神回歸,就如一鯨落,萬物生那般,茲生出許多的神靈來。
人族賴以生存的是神,而非仙。是他們視若神明的人祖,是他們認為的天地創世之神,而非鴻鈞的仙道。
換句話說,這是兩種不同的文明。
三清,西方二圣?他們都還要早著呢!
有人高興,自然有人愁苦。
昆侖山上,三位道人看著洪荒大地不由得眉頭緊皺。
元始嘆道:“這下我等如何成道?”
老子沉吟許久,道:“道祖尚未開講,我等不必憂心。”
通天有些急切道:“可如今人族氣運盡被諸神所占,我等就是再過上千元會,也沒了機會。”
“人族之變,已非天道所控,其中究竟,我還是去親自走一趟看看吧。”老子搖頭,“二位不必憂心,總有我等證道之機。”
……
西昆侖上,西王母眺望洪荒東方大地,青鸞仙子執一云錦寶旗,問道:“王母為何憂心?”
西王母嘆道:“人道變遷,仙神有爭,你說我是做神還是做仙?”
青鸞仙子疑惑道:“您為西昆侖之神,掌天下陰之顯化的女仙,西昆侖女仙之首。既是神,亦是仙。”
“仙與神,可合嗎?”
“小仙不知。”
“再等等,離紫霄宮開,還有段時日。”西王母回坐神位,閉上了雙目。
……
蓬萊島,仙王東王公嘆道:“我這奪來的氣數,要將近了嗎?”
他身后,扶桑樹熠熠生輝,高聳入云,少陽少離之氣流轉。
他是道祖奪太陽星上和離火中生出的仙,如今太一顯世,他身上的那份少離命數便當歸太一。
……
大能們在眾生與群仙看不到的深邃太虛中博弈,底下的眾生便無需操心大神大能們的思慮。
他們都有著自己的命運。
骷髏山外,廝殺聲不止。
北方有神通法術轟鳴,小妖們的慘叫聲不絕于耳。
骷髏山中的眾妖一個個心神不寧,站在山頭憂慮著北邊的部落要打過來了。
骷髏山北面只有一個黃甲山主的地界在撐著,那黃甲山主素日里都會定時點卯,訓練群妖,頗有成效。
如果黃甲山都撐不住無支祁的試探,那么一向閑散從來沒有訓教過的骷髏山,拿什么抵擋?
山主的精怪無不焦急,都在想著山主怎么還不召他們商量對策,分派守山、巡山等各種事務。
不少小妖找到了花鬼狐,準備讓他去探一探究竟。
“花鬼狐大人!北邊黃甲山都快撐不住了!咱們這該怎么辦啊?”
“是啊,這數月已經跑來了十幾只小精小怪鉆進我們骷髏山。”
“我們大家伙心中都慌的不行,山主大人怎么還不召我們啊?”
“山主就是要征召我等成衛,我等也都心甘情愿。”
“就是,就是啊!”
一群山精野怪喋喋不休的說著,把花鬼狐的耳朵都要吵炸了。
“都給我閉嘴!”
他一聲吼,眾精怪都停歇了下來,眼巴巴的望著他。
花鬼狐心里門清,知道這些家伙就是害怕山主不吭不響的丟下他們逃走了。
“山主大人都不急,你們急什么?
該干嘛干嘛去,往日怎么過,現在就怎么過。
貿然去打擾山主,誤了山主修行,你們吃罪得起嗎?
山主大人實力非凡,不是你我可以看透的,骷髏山來去自如,你們若真想逃,那便直接帶上家當跑路便是了。
要是還想留在骷髏山,那就安安心心的修行。
去去去,都給我散了!”
花鬼狐哄散了眾精怪,然后自個跑回了窩里睡起了大覺。
眾精怪你看我,我看你,最終都只能長嘆一口氣。
骷髏山可是附近十幾位山主中最自在最安穩的地界了,其他山主可是一個個吸血拔骨的,把境內每一只大小精怪的血都給榨干。
不但要每百年甚至每一甲子就要上交靈物,而且還有各種差遣,不去就是死,去了也是死。
入了他們的地界,再想逃出來,那可就是難如登天了。
與骷髏山比起來,那些山主才更像是真正的邪魔餓鬼,反而一身死氣陰森森的骷髏山主倒像是真修高仙。
眾精怪對骷髏山是萬般不舍的,哪怕身在無支祁部的邊緣,他們還是堅守老窩。
轉眼一年多的日子過去了,黃甲山主幾次求援,附近的幾位玄仙都只是象征性的派了些大小精怪支援,自個兒是絕不露面的。
而黃甲山緊靠著的骷髏山,更是沒有派出任何精怪,因為山主說想去就去,不想去便不去。
那自然,沒誰傻傻的去黃甲山那個死人坑里。
黃甲山主得知后氣得破口大罵骷髏山主是個膽小的死鬼,死過一回的即便修成了仙,還是難逃一死!
白熙對山外的事一向不感冒,他就只想安安心心的修煉,順便得空撿些骨頭裝點自己的骷髏山。
什么名聲,他都不在乎。
直到黃甲山被攻打第十年,山中精怪死逃殆盡,山主黃甲逃命到了骷髏山上。
“白骨道友,念在你我皆是云夢澤的山主,救我一命!”
黃甲山主駕著遁光在骷髏山上高呼,身后兩位無支祁部的玄仙追殺而至。
一個是雙頭怪人,一個是蜥蜴妖,皆是玄仙后期。
黃甲山主只不過是玄仙中期,憑借著洞府山門的地勢硬耗了十年,終于決心逃命。
不是云夢澤不援助,而是無支祁的大部都在圍困云夢澤的主力,只留下這片側翼護助大澤。
其他山主也多被拖進廝殺圍困之中,只有骷髏山地理位置特殊,有黃甲山擋在前面。
入目處,一片皚皚白骨的大山,死氣升騰在天,為終年不散的陰云霧瘴。
黃甲山主喚了一聲又一聲,始終不見動靜。他卑微哭訴后眼見無用,便怒聲破口大罵起來:“好你個破爛骨頭,若不是有我黃甲山在前擋著,你這破骨頭山能享十年清靜嗎?
你個該死的骷髏,再死一次都不為過!見死不救,你就活該是塊爛骨頭!臭骨頭!……”
各種罵聲不絕于耳,但骷髏山里仍舊未曾有變化。
地界中一只只精怪看得心驚膽戰,卻不敢上前吭聲,只能躲在窩里瑟瑟發抖。
身后追殺的二妖趕上,見他破口大罵,雙頭怪人得意笑道:“這什么骷髏山主只怕聽聞我等無支祁氏的威名早已逃命去了。你罵得再兇,又有什么用處呢?”
黃甲山主面露絕望,道:“二位饒命,我愿拜入無支祁氏,但求饒我一命!”
那蜥蜴妖冷笑道:“晚了。我們無支祁氏可不是什么東西都收的。
還是乖乖讓我等飽餐一頓,補足了血氣,說不得還會留你一道元神。”
黃甲山主心中發狠,直接顯出真身,竟然是一只土黃色的甲牛,仰天怒吼一聲,恨聲道:“吾道不成,你等也休要好過!”
說罷,竟然渾身法力鼓動,要引動天地之力玉石俱焚,也就是自毀道象和肉身,引動天地之力混亂,造成恐怖的殺傷力。
蜥蜴妖面色一變,忙取出一網,向空中撒去,口中念念有詞,這血紅色的網便罩住了一方天,隔斷了天地元氣。
“呵呵,有血煞天網在,就算自毀大道也不過是濺落一片血肉罷了。”
雙頭怪人獰笑著,貪婪的看向那一身血肉,玄仙寶軀,可是美味十足!
黃甲山主絕望的掙扎著,他悲鳴對天而吼,幽怨頓生,念天不公,念地不平,念他之道止步于此。
骷髏山上,云霧涌動,傳來一陣嘈雜的鴉鳴,一群黑色的鴉群飛上天穹,在空中聚攏化作一道身材挺拔的冷厲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