妻子最近有了煩心事，她想殺我，又怕事后露餡被追究法律責任。

我于心不忍，想方設法幫她找了一個可以殺人于無形又能完美脫罪的辦法。

她成功了。

我死了。

靈堂里，妻子與初戀幸福地擁抱在了一起。

我飄在空中，一臉欣慰。

親愛的老婆，我能為你犧牲的，可不僅僅只有一條命這么簡單……

1

“牛奶有助于睡眠。”

“謝謝。”

我接過妻子遞過來的劇毒牛奶，面不改色就要一飲而盡。

“嘩啦！”

海嵐卻一把將牛奶打翻，白中微微泛黑的牛奶灑了一地。

“過……過期了……我……我來收拾……”

海嵐結結巴巴地奔出房門，又飛快拖布回來拼命擦地。

握著拖把的雙臂不受控制地發(fā)抖。

我能理解她的緊張。

她之前連雞都沒殺過，貿然殺人當然會經(jīng)歷心理的巨大沖擊了。

況且下毒殺老公真不是一個好主意。

不論是砒霜還是氰化物，毒發(fā)后的癥狀都很明顯，過不了尸檢那一關，她沒法脫罪的。

海嵐應該也是想到了這一點，這才打翻了我手里的牛奶。

“沒事慢慢來，你會成功的。”

我微笑著鼓勵。

“我……我不懂你什么意思……”

海嵐倉皇出了書房，差點被門檻絆倒。

晚上我聽她藏在衛(wèi)生間里，偷偷給她的初戀葉晟打電話。

“我怕……我沒心軟……我當然想他死了！”

“我只愛你一個人！”

“好……登山……這次不會失手了……”

2

進了景區(qū)，海嵐故意拉我往游人止步的后山轉。

把丈夫推落懸崖，再冒充意外真是一個不錯的主意。

我看到海嵐的眼睛里都是躍躍欲試。

“是站這里么？”

我站在一塊凸起的崖邊巖石上。

海嵐裝模作樣給我拍照。

“再往外一點，對，再邁一步效果更好。”

她唆使我不斷地挑戰(zhàn)危險。

“這里容易掉下去的。”

我笑看自己的法定妻子。

“我要是死了，你該多么難過啊？”

海嵐不太會演戲，所以她眼中的不屑就有些明顯。

只能口是心非地敷衍：“是啊，你不能死，你死了我也沒法活的。”

“老公，你轉身做一個雙臂飛翔的姿勢好不好？那樣特帥，我好拍你的背影。”

我很聽話，轉身張開雙臂。

像是一只自由的鳥。

天上的云，遠處的風，腳下深不見底的懸崖。

風景不錯，死在這里挺好的。

余光一直注意著海嵐的動作，她躡手躡腳地向我靠近。

很好，妻子手上戴著橡膠手套，這樣就不會在我尸體上留下指紋了。

推吧。

我身體微微向懸崖方向傾斜，便于海嵐發(fā)力。

但就在她馬上要推我墜崖的那一瞬間，我忽然一躲！

海嵐猝不及防，在慣性的作用下，她整個身體向深不見底的懸崖掉了下去！

“啊！”

“救命！”

海嵐尖銳的呼救聲在山谷中回蕩。

3

“老婆抓住！”

我眼疾手快抓住了海嵐的手。

命懸一線間，把驚魂未定的海嵐從死神那邊給拉了回來。

她嚇壞了，趴在懸崖邊上哆嗦了十幾分鐘這才回過神來、

她很憤怒，于是口不擇言：“聶宇！你剛才為什么忽然晃我一下？你要害死我么？”

只是她剛說完，就意識到這話很不合適。

暴露了她剛才要殺我的動機。

幸虧我的演技更好，我善于裝傻充愣。

我臉上帶著憨厚的笑指著懸崖對岸：“剛才我看到有人在拿相機拍鳥呢。”

海嵐這才注意到懸崖對面，真有一個拿著相機的人。

海嵐臉色煞白，剛剛干了的身體又被冷汗浸濕了。

如果剛才我沒躲開，她真把我推下山崖，一定會被拍到的。

那是她無法擺脫的殺人罪證！

4

因為一直殺不了我，海嵐思慮過度。

吃不好，睡不好，憔悴了很多，一夜一夜地失眠，都有黑眼圈了。

她的手機總是發(fā)燙。

因為一天十幾個小時都在高強度搜索“完美殺夫、從容脫罪”的辦法。

不只是葉晟一直逼她動手。

貪婪的海父也催命一樣等待我死后，海嵐順利繼承聶家家業(yè)的好消息。

海嵐的壓力越來越大，我看到她已經(jīng)在吃安眠藥了。

多傷身體？

我于心不忍，決定再幫她一把。

“一起看個電影吧？”

“我……我很累……”

“我們很久沒一起看電影了！你不愛我了么？”

我明知故問，說了一個很愚蠢的問題。

她撇了撇嘴，還是無奈地和我一起坐在了放映室里。

“相信我這個電影你一定會喜歡的。”

海嵐開始頗不以為然，但看了一半就完全投入了。

電影叫《雙食記》。

講述的是女人利用“食物相克”殺夫的故事。

海嵐悟了！

她緊張地看著我，還咽了好幾下口水。

幸好，我很配合地“睡著”了，還微微打著呼嚕。

海嵐放了心。

第二天，她辭退了保姆，親自給我下廚做飯。

我知道自己真的要死了。

我很從容。

因為我得了絕癥，本來就要死了。

只是海嵐不知道而已。

所以其實她本不用這么著急殺我的。

只要耐心等待就好。

但我這人比較自私，我故意隱瞞了自己的病情，就是希望可以死在海嵐的手里。

比死在病魔手里舒服、浪漫、刺激！

5

利用食物相克殺人的過程是很緩慢的，類似于“溫水煮青蛙”。

幸虧有病魔的助力，這個節(jié)奏被帶得飛快。

不到一個月，我就形容枯燥、進入瀕死狀態(tài)了。

大把大把掉頭發(fā)。

一夜一夜地咯血。

滿地打滾、痛不欲生。

“打……打120……”

我狗一樣趴在地板上，用最后的力氣祈求。

我不怕死。

我只想死前別這么難受，給我點臨終關懷的溫暖。

但注定了這只是奢望。

海嵐見我如此悲慘，也很是緊張不安。

她下意識地拿起手機，撥打了“1”“2”，但她并沒有撥出最后那個“0”。

她已經(jīng)恢復了冷靜。

海嵐坐在沙發(fā)上，翹起了修長的二郎腿。

“聶宇，你要死了嗎？”

“太好了！我終于解脫了！終于不用再和你惺惺作態(tài)演戲了！”

“不用再違心地說我愛你了！”

“我愛的男人從來都只有葉晟一個！你算什么東西？”

“你害得我爸破產(chǎn)、我媽去世！我嫁給你就是為了復仇的！要把我們海家失去的東西都奪回來！”

“你的葬禮就是我的盛宴！”

她的臉上都是瘋狂與得意。

“聶宇，上路吧！”

“我永遠不會懷念你！”

心想事成，在妻子的目光鼓勵下，我終于離開了這個世界。

6

因為對海嵐的牽掛，靈魂離開尸體后，我并沒有消散，而是一直飄在半空中。

海嵐小心翼翼試探我的鼻息，確定我真成了一具尸體后，立馬就欣喜地報信。

“聶宇終于完蛋了！”

半小時后，海父、葉晟和小姨子海若都來了。

見到初戀，海嵐一下子就撲到了他懷里放聲大哭：“人是我殺的！我好怕！”

興奮的情緒退卻后，恐懼占據(jù)了上風。

我很想擁抱妻子安慰她別怕。

你做得很完美，不會有事的。

但人鬼殊途，我只能徒勞從親密無間的兩人軀體上穿過。

“沒事的，別怕，你做得很好。這幾年你受委屈了，以后我們就可以光明正大的在一起了，沒有人會再妨礙我們了！”

葉晟拍著海嵐的肩膀安慰。

“是啊好女兒！你替我們海家成功復仇了！以后都是好日子了！”

海父一臉欣慰。

“不過在沒有完全繼承聶家的財富前，你一定要演好戲，裝得悲痛一點，別讓外人懷疑懂么？”

海父叮囑，海嵐答應。

“姐姐，我以你為榮！”

長得與妻子有七八分相似，卻更加年輕漂亮的小姨子臉上都是甜美的笑。

對我的尸體，她一點都不怕，還走過去用小皮鞋踹了我身體一腳。

“哼！你這個有眼無珠的大蠢貨終于死了！”

6

靈堂里，海嵐白內衫配黑外衣，肅穆中帶著嬌美。

怪不得古語有云“要想俏、一身孝”。

此時的海嵐真有一種“天可憐見”的脆弱感，很能激發(fā)男人的保護欲與占有欲。

她眼圈紅紅的，還有些腫。

說明眼藥水的效果不錯。

我父母都不在了，自己又是獨子，所以親屬不多，來吊唁的都是一些生意場上的朋友。

只是不管我生前再如何顯赫，死后都免不了人走茶涼的現(xiàn)實。

第一天、第二天吊唁的人還多些。

第三天開始，靈堂就門可羅雀了。

這自然是很合海嵐的心意，她也不用再在外人面前扮演一個“痛失愛人”的崩潰妻子了。

等到晚上靈堂再沒有旁人的時候，葉晟哼著《小蘋果》來了。

西裝革履，打扮得格外精致。

葉晟看海嵐的眼神里有光：“嵐嵐，你好漂亮，這一身孝服讓我好沖動！好想得到你！”

他一下子抱住了渾身喪服的妻子就往供桌上按。

亢奮的狗一樣要求歡，

“怪不得有專門的未亡人系列呢，原來真的好刺激！”

接下來的畫面，作為丈夫是不適合圍觀的。

作為一個男人也好。

作為一個男鬼也好。

還有什么比親眼看到自己的妻子偷情背德，又無能為力無法阻止更痛苦，更屈辱的事情呢？

但我又很想看，于是我睜大了眼睛，一眨不眨，唯恐錯過一秒。

我知道我死后，一定會被戴綠帽子的。

海嵐最愛的男人就是葉晟。

之前和我結婚的五年，擔心露餡，所以他們一直隱忍不發(fā)。

現(xiàn)在我化成了灰，他們再沒了顧忌，自然要加倍放縱，以報復失去的青春。

“不……不要……”

讓我意外的是，海嵐并沒有配合，反而掙扎著推開了葉晟。

“怎么了？你不想要？”

欲求不滿的男人都是最心浮氣躁的。

“不是，我當然想你了！”

海嵐急忙解釋。

“想我就別浪費時間了！”

葉晟情緒更加高漲，他過去把海嵐擺成了一個撅臀的姿勢，美麗的臉對著我的黑白遺像。

“嵐嵐，我要好好地愛你！就在聶宇的遺像前愛你！更過癮！更有成就感！”

“你別提他的名字好不好？求你了！”

海嵐像是炸毛一樣扭動身體，把擺放的祭品都弄灑了一地。

“你不會為了聶宇那個死鬼要守節(jié)吧？”

葉晟咬著牙，他出離憤怒了。

“不！當然不是！”

“我只是總有一種感覺，似乎聶宇沒走，還在某處看著我……”

海嵐臉上帶著驚慌失措。

“所以我們等幾天再親熱好不好？”

“真掃興！”

葉晟氣呼呼地走了。

靈堂里就剩下了海嵐一個人。

她呆呆地看著我的遺像。

我在空中癡癡地看著她。

“別看我了！”

她忽然神經(jīng)質地跳起來，狠狠把我的玻璃遺像相框摔碎。

不顧小手會被玻璃的碎片割傷，用力撕扯我含笑九泉的相片。

“我根本就不愛你！”

“是我殺了你！”

“你死有余辜！”

“你欠我的，就要拿命來還！”

“你就是變成鬼我也不怕你的！”

海嵐的手被割得鮮血淋漓，情緒倒是平靜了下來。

靠在供桌上呼呼地喘著粗氣。

靈堂外，葉晟的車沒走。

他正與海若又摟又抱地啃在了一起。

在葉晟試圖去解海若腰帶的時候，被海若狠狠一推。

“哼！在我姐那里吃憋了，拿我當替身解悶？對不起！本姑娘不伺候！”

葉晟一臉奸笑：“好妹妹，給我一次吧？你都吊我好久的胃口了！”

“你怎么會是替身呢？我明明最喜歡的是你啊！”

“我才不會要你姐這個破鞋呢！何況她又那么蠢？”

小姨子海若像是小狐貍一樣壞壞地笑了：“葉哥哥，你說要是我姐知道她愛錯了人，也恨錯了人，還害死了唯一愛她的男人，會不會瘋掉呢？”

“嘻嘻，她會不會以死謝罪，給聶宇那個大傻子殉情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