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收獲啊,大收獲!
宋瀚林心底暗自叫好,面上卻不動聲色。
沒想到今晚這一場酒,竟是喝出了此等效果。
喝的值啊!
吊出一個主簿,要知道在縣衙上下,除了縣丞就是主簿。
如今主簿明顯是可以拉攏到自己這邊的,日后在縣衙也不再怕兩眼一抹黑,受那縣丞蒙蔽了。
“盛主簿啊,你目擊了如此隱秘重要的事情,就不怕章縣丞對你不利么?”
宋瀚林語重心長地說道,仿佛很關切盛主簿。
“大人放心,小吏當日在二堂東房,藏得很為隱秘,章韜志倒是沒發現小的。”盛主簿很自信地說著。
宋瀚林卻還是不放心地說:“天下沒有不透風的墻啊,這個道理盛主簿你應該懂啊,昨日章韜志與本官洽談,多次提起你,皆是一些暗諷的話啊,本官怕他已經懷疑到你了啊!”
盛主簿面色慌張起來:“小吏平素在面上還是與他交好的,他竟在縣尊面前詆毀小吏,真是小人行徑!”
宋瀚林懇切地說道:“他說什么,本官自是不會相信,只是這章韜志若是真懷疑到你身上,想要知道你那天在不在二堂東房,也是極為容易地事啊!”
盛主簿驚得冷汗連連:“縣尊大人,這可如何是好啊......”
宋瀚林正色道:“你也知道上任知縣的下場,他們對一個朝廷欽派的知縣尚且如此,更別說是對盛主簿你了!”
盛主簿醉意瞬間嚇的消散了一大半,跪下哭訴道:“縣尊大人救我啊,指我一條生路吧......”
他一個不知名姓的小主簿,怎么比得上朝廷的知縣金貴。
知縣尚且被打斷了腿,一個小小的主簿,扔到路邊喂狗也不會有人知道!
宋瀚林雙手穩穩扶住盛主簿肩膀,看著他的眼睛認真說道:“盛主簿這樣心懷正直,敢于直言的好吏,本官不會坐視不管的!”
“只要你肯站出來幫王家父女一把,叫那為禍新鄭的狗官一個個都拉下馬來!以后縣丞你來做,本官幾年之后任期到了,這個知縣也是你的!”
大驚大喜,忐忑惶恐,震的盛主簿眼花繚亂,身體顫抖著,不敢置信地望著宋知縣,咽了一口口水,吞吞吐吐地說道:
“不知縣尊叫在下怎么幫那王家父女......”
宋瀚林扶起盛主簿,接著說道:“這章縣丞畢竟樹大根深,一時難以撼動,此時唯有先將馬綏遠拿下處置了,才可徐徐圖之。”
盛主簿眼神還在恍然,似乎已沉浸在知縣夢里,嘴里諾諾答道:
“縣尊大人說的是,那馬綏遠不僅強暴了王家小女,還派人將他那哥哥推入雙汩河中淹死了,要想法辦他,事實證據有的是。”
宋瀚林連連點頭:“不錯,對付一個馬綏遠,倒是不難,你說他還派人殺了王家小女哥哥?”
盛主簿回答:“是的,叫人偽裝成勞役工人,將他推下河里去了,當時有幾個勞役發現不對,但被章縣丞一伙人威逼利誘,都不愿作證了。”
宋瀚林皺起了眉頭,思考著對策,該如何讓這些人出來作證呢?
雖說其實只需強暴,攻襲知縣,魚肉百姓等等罪名中的一兩條便能治馬綏遠于死地。
但是,宋瀚林還是想把能找到的罪證都找出來,殺人放火,強搶民女,攻襲知縣,荼毒百姓......
罪名越多越大,對宋瀚林來說那就是越好!
凡事要么不做,要么做絕!
既然決定要讓新鄭官場變天,那就要把動靜鬧得越大越好,最好是能讓上面的人都注意到的那種。
誰會相信,就憑一個小小地書歷,就能干出如此多匪夷所思的事情。
只要引起上面某些人的注意,查起來,便是要連根拔起。
這才是宋瀚林想要的......
宋瀚林端起一杯酒,靜靜地看著酒面搖搖晃晃,停不下來。
房間里的空氣一下子凝固下來,盛主簿黃師爺兩人一動不敢動,低著頭。
只有花魁姑娘彈奏的琴聲在獨自流轉,此時似是進入了高亢激昂之處,猶如銀芒炸破,大雨傾盆。
宋瀚林聽的心頭狂跳,頭一仰一口氣飲完了杯中酒,狠狠地將玉杯拍在桌上:
“殺人償命,自有天道。天道不行,就由本官來替天行道!”
.......
宴席到這里也就到了尾聲了,盛主簿拜別宋瀚林,道是以后若有驅使,自是盡心戮力,別無二心,今夜就不再打擾縣尊良宵美辰了。
宋瀚林也不再多留,送走了盛主簿,叫他小心行事,免要打草驚蛇。
又與黃師爺囑咐了幾句,打發他先行回去知縣宅邸了。
雅間里便只剩下宋瀚林與花魁娘子二人了。
位于小樓五層的雅間到了夜里自是靜寂如水,燭火搖晃著,映照著花魁娘子白嫩細膩的臉龐,古色古香的對襟袍衫色彩鮮艷,雍容華貴。
坐在古琴后面纖細的玉指輕撫著琴弦,此時樂聲也趨于柔美清和,讓人感受到一股寂寥。
她好像盛開在夜色里的一朵煙花啊,真美,也真是寂寞啊......
宋瀚林如此在心里想著。
慢慢邁動腳步走了過去,看著花魁娘子的眼神也略微有些恍然。
“蘭香撫舊夢,愁云繞心間......知縣大人不僅才華過人,這等細膩的心思更是無人可比啊,實在叫小女子仰慕。”
輕柔如春日泉水的聲音潺潺流出,花魁娘子停下了手,抬起頭一臉癡情的看著走來的宋瀚林。
宋瀚林毫不回避她熱烈的眼神,緊盯著對方的眼睛,說道:“姑娘聲名在外,琴棋書畫也是甚有精通,已算是功成名就,可今日一見,我一眼便知姑娘你心中有愁啊。”
花魁娘子眼睛更加明亮了:“大人!......”
宋瀚林這番話,可謂是說到了她的心坎里。
在清仙樓見的各色人等多了,像宋知縣這種,一見如故,看得出自己心意的人,還是第一次見啊。
第一次啊......該怎么形容呢,這應該就是古書中所說的知己吧?
宋瀚林走了過來,俯下身子用手輕撫琴弦,發出一陣輕柔的響聲,眼睛久久凝視著花魁娘子,卻沒說什么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