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師雙腿一軟，立刻從凳子上站了起來，就要給李管家跪下行個大禮“竟不知此間是王爺的私邸，小的失儀……”

“大人坐下講話就是，我家王爺向來公正，自是知道你們也有自己的規矩。就是不知此次大人過來是有何吩咐啊？”李伯很是滿意王師的態度，虛扶了一下對方的手臂，瞇著眼笑問道。

“不過是些小事兒，卜城最近因著游會，往來人丁復雜，竊賊昌盛。今日收到民眾報案失竊，所以知縣大人吩咐小的過來巡查一番”

王師被對方笑的一身雞皮疙瘩。趕緊給自己找好了托詞。

就算對方是知道自己此行是為了啥的，自己也不能承認的，說自家大人收了賄賂過來以權謀私，要收拾王爺的嗎？嫌命長嗎！

“哦？原來如此啊，這后街有一百來戶人家都要巡查，真是辛苦大人和各位兄弟了。

不如這樣？府內正好有些小廝也許久沒有磨煉了，就讓他們跟著去幫幫忙”李伯語氣誠懇，仿佛是真心疼對方，替對方考慮一般。

“謝管家好意，但……”

“大人就不必推辭了”李管家面色一改，堵住了對方的后話，給人一種不容拒絕的上位壓迫感。

“那就要辛苦諸位了”王師拒絕的話被噎在嘴里。只能笑著接手了這么一個破差事。

他此行的目的雙方都心知肚明。名義的幫忙，不過是為了反將他一軍，給自己找點麻煩！

這一家一戶巡邏完，他這把老骨頭起碼要在床上躺三天！但他卻無法拒絕。

“既然如此，就不耽誤大人去忙公務了，我送大人”李伯看著對方強撐的笑臉，很是滿意。

“那就麻煩管家了，此番打擾，屬實不知是王爺于此，回去之后，知縣大人也定是要來拜訪的，管家覺得何時方便？”王師腦袋轉的很快。

雖然差事兒搞砸了，但如果能找個機會和赭王拉近關系，那也是一件兒善事！

要知道，往遠了說，赭王也曾是當今皇上最重視的王爺，雖然前幾年因為一些事惹怒了圣上，導致現在七皇子得勢，但誰又說的清呢？

往近了說，卜城可是在黎王的管轄范圍內的，而黎王可是眾所周知的兄控，還只認赭王一人！

“主子的行程可不是我等能隨口詢問的，大人慎言啊~

但倒是有個小忠告，此番王爺在此小住，未曾告知于外，自是不想惹得麻煩，所以大人回稟時也需要三思而行啊”李伯婉言回絕，見王爺？想的挺美！他自己都沒見著！

“明白明白，多謝管家指點”王師趕緊拱手言謝，內心極其無語，

感情是偷偷來的！真是些什么破事兒都讓他趕上了？他就說不該來這一趟的！

等王師一幫人灰溜溜的走遠了，李伯命人關好了門，才又松了口氣。

他將手里的玉牌重新拿出來細細的觀摩。

“夫人的膽子真大呀！但這玉牌造的可真啊！”說著他就要把玉牌放嘴里咬著試試感覺。

可還沒等他來的及放進嘴里，就被一陣掌風驚的倒退了三步。“誰！”

程絮扯下面罩，感受到對方一時的呆愣，沒有給對方任何反應的機會，直接將令牌搶回了自己手中。

生怕晚了一些，這令牌就要粘上別人的口水了。

“暗首？！”

程絮輕抬頜，淡淡的看了對方一眼，將玉牌重新放入自己的胸口，不是很想搭理對方。

玉牌不是夫人假造然后交給自己的？所以……暗首為啥又回來了？什么時候來的？看他編了多久的故事啊？李伯感覺人老了就是容易頭暈。

兩人相顧半晌，皆是無言。一個懷疑自己是不是認錯了人，怎么幾年未見，對方行為舉止變化如此之大？

另一個還在考慮該如何忽悠這個啞巴閻王才能避免被一刀斃命。

“暗首來此……？”李管家也是見過些風雨的，很快便反應了過來。

程絮幽深的眸子閃過些尷尬，卻也未開口，只跺了跺自己的右腳。

李管家的視線跟了過去，看到那只前不久還被他研究過的鞋，差點沒憋住笑，原來如此。

他就說，顧府的侍衛培訓可是按照赭王府的規矩走的，雖然比不上王府的安全，但在這小地方，也不應該讓人能來去自如。

“是王爺那邊有什么吩咐嗎”李管家謹慎的開口。

“路過。那人？”程絮搖搖頭，聲音有些粗糙嘶啞，不自覺帶了些兇狠的味道，和他有些幼態的臉有著強烈的違和感。

“事情是這樣的……”李管家將顧思收養并支持陶玥兄妹后的事情通通梳理了一遍。

“周家？”程絮聽完后很快就找到了矛盾點。

“現在的家主周齊正，他母親是黎王母妃的堂妹，但據說兩人在閨閣時不太對付，所以黎王受封后，周家就有些走下坡路了，又遇上了夫……嗯，顧小姐”李管家察覺到對方突然凜冽的眼神，不自覺的改了稱呼。

“也是為了避免人多口雜，所以顧小姐才讓奴婢們都改了口，這，時間長了，就……”

“這件事我會去上報和處理”程絮抬手打斷了對方的解釋。

停頓了片刻，程絮又開口道：“顧小姐這幾年的大致情況也整理一下，我明日過來取”

“是”李管家拱手應道。

等他再起身時，對面的人早已沒了影。

李管家才扶著身邊的桌子坐了下去，望著桌上的燭光，他渾濁的眼眸里又多了幾分糾結和感嘆。

“唉”

過了良久，他才長長的嘆了一口氣。抬手將燭光拂去，抬腳向顧思的院里走去。

一瞬間就崩沒影兒的人，也沒有離開太遠。

他坐在樹上望著對面黑了的窗戶，屏住了呼吸，瞧著對方放松下來有些佝僂的身子逐漸消失在視線里。

攥了攥手里的舊的發白的荷包，他才將眸子里的不平靜壓了下來。

“思在長生一顧中”程絮楠楠出聲。

程絮腦袋里又回想著那句夫人，越想越氣悶，又無可奈何。

“哼~夫人？！倒真真是個長情的人啊”

索性將自己的一身的氣息隱匿的干干凈凈，飛快的離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