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拾行李時，楊文佳把那件沾了鬼爪黏液的外套扔進垃圾桶，拉鏈滑動的聲音在安靜的房間里格外清晰。

曹炎瞥見她手腕上的青黑印子——和自己肩膀上的手印顏色一樣，只是形狀更淺，像被什么東西輕輕烙過。

“這個能解決嗎？”楊文佳摩挲著印記，指尖微微發顫。

曹炎想起叔叔電話里的話，強作鎮定：“肯定能。我叔既然敢讓我們過去，就一定有辦法。”

話雖如此，他盯著自己肩膀上那片毫無血色的皮膚，心里卻沒底——傷口周圍的皮膚已經開始發皺，像泡了太久的紙。

凌晨四點，曹炎被一陣刺痛驚醒。他摸向肩膀，發現那黑色手印的邊緣竟滲出了暗紅色的液體，像凝固的血，卻帶著股熟悉的腐木腥氣。

他猛地坐起，借著手機光看見液體在床單上暈開，形狀像極了那鬼指尖滴落的黏液。

“怎么了？”楊文佳被驚醒，看到那灘痕跡時臉色驟變。

“沒事。”曹炎慌忙用紙巾擦掉，指尖觸到的皮膚燙得嚇人，“可能是傷口發炎了。”

天亮后，兩人拖著行李箱去機場。楊文佳父母站在酒店門口送別，楊母塞給女兒一沓現金：“照顧好自己，有事隨時打電話。”

飛機起飛時，楊文佳靠窗坐著，突然“啊”了一聲。

曹炎湊過去，看見她脖頸后的青黑印子不知何時擴散了，像水墨畫暈開的墨痕，邊緣泛著詭異的青白。

“它還在跟著我們。”楊文佳的聲音帶著哭腔。

曹炎握住她的手，掌心全是冷汗。他抬頭看向窗外，云層翻涌如墨，恍惚間竟覺得那團黑影就貼在舷窗外，正用沒有臉的頭顱對著他們，黑洞洞的脖頸里，慘白的光忽明忽滅。

三個小時后，飛機降落在大京市。曹炎剛開機，就收到一條陌生短信：【出口左轉，穿黑夾克的是我。】

接機的男人約莫四十歲，眉眼間和曹炎有些像，只是眼角的疤痕讓他多了幾分戾氣。“我是你叔的下屬，姓趙。”男人接過行李，語氣平淡，“上車說。”

車里彌漫著消毒水的味道。趙叔透過后視鏡看了他們一眼：“你們身上的‘印’開始擴散了吧？”

曹炎一愣：“你怎么知道？”

楊文佳的臉色瞬間慘白：“林隊長說有辦法解決……”

“他沒騙你們。”趙叔嘆息一聲，“辦法確實有，就是得看你們命夠不夠硬。”

曹洋也想繼續問下去，但是趙叔已經閉上了嘴，無論朝陽怎么問都不愿意繼續說下去了

趙叔在副駕上側過頭，幾次欲言又止，最終只是看著后視鏡里沉默的年輕人，嘆了口氣。

車子碾過最后一道隱蔽的減速帶，停在一棟棱角分明的灰色建筑前。

電子感應門無聲滑開，金屬摩擦的輕響里，隱約混著空調系統的低鳴。

“這里就是處理這類事的地方？”曹炎望著玻璃幕墻上流動的暗紋，指尖無意識地蹭了蹭褲縫。

“總部。你叔現在是副部長。”趙叔推開車門，皮鞋踩在光潔的地磚上，發出清脆的回響。

兩人跟著趙叔走進電梯，數字跳動的微光映在曹炎臉上。

直到“叮”的一聲，電梯門打開，趙叔在標著“副部長辦公室”的門前叩了叩，金屬門把手上的溫度涼得像塊冰。

曹炎推門的瞬間，就撞見了辦公桌后抬起的目光。

曹延華穿著一身深灰色中山裝，領口系得一絲不茍，頭發梳得整整齊齊，只有鬢角幾縷銀白泄露了年紀。

他鼻梁上架著副黑框眼鏡，鏡片后的眼睛像浸在水里的石子，沉靜里藏著銳利。手正捏著支鋼筆，筆帽輕叩桌面的聲音，在安靜的房間里格外清晰。

“來了。”曹延華放下筆，指了指對面的椅子，“坐。”

“別怪林峰沒說實話，這種事一旦傳開，恐慌比厲鬼本身更要命。”他推了推眼鏡，鏡片反射的光掠過曹炎肩膀，“而且……確實沒什么好辦法。”

“你遇到的叫靈異事件。那些東西，我們按攻擊規律分類命名。

它們不是新東西，早年間就有記載，消失了幾十年，現在又冒頭了。”

“記好三條規律，就懂為什么難對付了。”曹延華的指尖在桌面上點了三點，“第一，鬼殺不死；

第二，能對付鬼的只有鬼；

第三，要洞察鬼的規律

“現在明白他們為什么藏著掖著了？”

“除了以鬼制鬼，沒別的路。”

“你們身上的印子，解方只有兩種。”

“要么，找到那只鬼，關起來，讓它沒法再找你們麻煩。”

“要么，成馭鬼者，自己帶只鬼對抗它。”

“兩條路都是死路。”曹延華的聲音沉了沉，“選第一條，鬼關押了，你們身上的侵蝕也停不了，身子會越來越差，最多活幾年。”

“選第二條，成了馭鬼者這種靈異力量對身體的侵蝕不會影響生命，但是厲鬼復蘇后也得死，運氣好，或許能多撐幾個月。”

曹炎的指關節捏得發白。原來所謂的“解決”，不過是在不同的死法里挑一個。

“第一條能活多久？”楊文佳的聲音發顫，卻攥緊了衣角。

“幾年吧。”

“第二條呢？”

“少用能力，撐幾個月或許行。”

曹炎瞥了眼楊文佳的脖頸——她后頸的青黑印子已經漫到耳后，比自己的深多了。

楊文佳深吸一口氣，喉結動了動：“我選馭鬼者。”

曹炎忽然笑了，笑聲里帶著點自嘲。選第一條，不過是多茍活幾年，像塊慢慢爛掉的肉。選第二條，好歹能攥著點力量，哪怕只有幾個月，也比等死強。

更重要的是，他不能讓她一個人去闖。

“想好了？”曹延華抬眼，鏡片后的目光在兩人臉上停頓片刻。

兩人同時點頭，沒有絲毫猶豫。

“行。”曹延華站起身，指尖在桌面上輕輕敲了敲，“按那厲鬼的行事規律，暫時還不會這么快找上門。”

“曹炎，你跟我來。”他轉身走向那道暗門，“先去總部的庫房，選一件靈異物品——從你握住它的那一刻起，就算是馭鬼者了。”

“之后，你們去大津市。”曹延華的聲音透過走廊傳來，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沉穩，“找到那里的負責人，讓他協助你們把那只厲鬼關起來。”

“等事情了結，讓楊文佳試著駕馭它。”他頓了頓，側過身看向兩人，“若是一切順利，你們就留在大津市，做那里的負責人，專管各地冒頭的靈異事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