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前傳

夜深人靜，雞犬啞然。我趴在山林深處的狗洞里，用白天從火爐里扒拉出的炭條，再從我不遠處的垃圾堆里拾起一本破舊的日歷，描畫勾勒出我貧困的人生歷往。

我出生在碩東一處偏僻的農村茅廬里，在母親三月懷胎時，我親生父親(家父姓秦)便死了。死在趕往鄉土告捷卻被白馬山匪伏擊的路上。

當時我眼巴巴的跟著媽媽，走在送葬隊伍后面。我們娘倆兒的處境相當尷尬，我們母子因為父親的橫死，背負一種罪惡感。在村口一群解放軍官兵簇擁著父親的靈柩，村長顫顫巍巍地接過部隊首長手中的“烈士牌匾”，努力忍住了呼吸兒。這時，我暗暗地發現棺材板輕微地動彈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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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該死的“詭星”，母親是在估摸著在鬼節那天懷上的。小時候，常記得老太太（這里指的是家母）講起父親走那天的情形。

那是一個夜暗風高的日子，父親悄然回鄉團聚，跟家里人吩咐傳遞重要情報后，便跟母親同枕共眠，睡覺去了。

母親緊抱著父親，小聲控訴著這三年來的提心吊膽。在父親的開導下，兩口子很快破涕而笑。媽媽淡然長嘆一口氣，說你爹大如果那天不在那天夜深悄悄走的話，興許是不會拋下你我苦娘倆的。

“至少，我該跟上去，叫你爸黃泉路上等著我們呢。”這是母親臨終最后說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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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邪娃子。我跟我娘克死了我爸，村里人對我們母子倆避之不及，我還被小我幾歲的孩童大聲叱罵，遠遠朝我身旁扔石子，警告我離他們遠點。不想讓我敗了運氣。

媽媽的情況也不忍直視。鄉里一紙倡議，為適應工業化籌辦合作社，我所在的行政村需要按照指示，分組參與當年的春耕工作。由于父親橫死的緣故，再加上村長一家夾板帶棒的敵意，沒有哪一戶男了愿意分到我們這組。有個別良心未泯的叔伯長輩想出手，卻因自家娘姨的冷眼選擇閉眼不聞。

村長秦建德祖籍江西，是我死去父親的“大”，（母親口中是這樣叫的，后來我才知道媽媽是黃河改堤流荒到我們這來的）也就是我親爺。我大在族里威望很高，爺爺是最看重他這長子，他恨我們。其實他也有后：二個兒子和跟我一樣

大的外孫。

傳宗接代，在我心底埋下此等厭惡的種子。這也造成我忽視兒子，而關注女兒的成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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跟我們搭伙兒的是兩個傻子，一老一青。老爺爺姓龍名清水，清末時幼承父業，經營一筆不小的產業，后遭了兵災，幾家店面被仇家燒了要么抵押給了稅官，逃到我們村寨后就高燒壞了腦子。另一個姓李的小伙子，是遺腹子。父母雙葬后，被人慫恿跑去墓地睡了三天二夜，回來便傻掉了。

就是這樣的明顯的擠對，我淚眼交橫地沖母親說，這太不公平了，簡直是沒有良心。

“你這孩子，”平時不受人待見的媽媽此時卻是一臉鎮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