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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章

路神人用過早飯之后出門,順著別墅區(qū)種滿綠植的小道往外走去。

他穿一身高定西裝,腕上一塊玫瑰金的手表,皮鞋锃亮,氣度不凡站在馬路邊上,等著那輛價值上百萬的座駕開過來接他……手里攥著一張“城際通”公交卡。

這座小城里還沒有修地鐵,江景別墅區(qū)又在遠離市區(qū)的郊外,想要去市里只有開車。

別墅的地下車庫里倒是有兩輛車,但路明非不確定自己會不會開,萬一撞壞了就是實打?qū)嵉呢敭a(chǎn)損失,他這人素來節(jié)儉。

手機里的聯(lián)系人現(xiàn)在只有楚子航一個人,路明非發(fā)消息過去問師兄有沒有時間來接一下他,杳無音信。

于是他只好走一公里的路從園區(qū)出來,步行到公交車站等車,好在公交站并沒有人,這年頭連公交站都換代升級了,還有座椅可以讓他坐。

當然沒有人……別墅區(qū)的人都開車上班,一輛又一輛車從他身邊駛過,好奇的沖這個穿西裝的年輕人鳴喇叭。

路明非遠遠的看著那輛公交駛到近前,開門上車,連司機都熱情的沖他搭話。

“小伙子住這里?稀客啊!很久沒人在這上過車了,我以為你們都開跑車呢!”

司機師傅說的是真話,偌大車廂里沒幾個人,大爺大媽坐在愛心座位上,手里拎著菜籃,滿臉生無可戀的上班族在后排昏昏欲睡,前排高中生模樣的人低著頭,帶著耳機聽歌。

“限號,限號。”路明非打著哈哈,“師傅你要是無聊,我天天坐車陪您嘮嗑。”

“免了,上班嘮嗑要罰我錢。”司機師傅擺擺手,關門發(fā)車。

路明非摸出那張公交卡來,按著記憶中的操作放在感應區(qū),聽到“嘀——”的聲響后,向車廂的后排走去。

“小伙子,沒刷上。”

“沒道理啊……”

他調(diào)轉(zhuǎn)回去,舉著卡片反復嘗試,得到的都是機器冰冷的提示音,“無效卡”、“無效卡”和“無效卡”。

“手機掃碼也行。”司機適時地給出建議。

“我手機里沒錢……”路明非摸出錢包來,“我還有現(xiàn)金,師傅您看行嗎?”

他打開錢包,里面靜靜地躺著一摞百元大鈔,一個鋼镚都沒有。

司機師傅的眼神中忽然就帶上了一絲鄙夷,小聲嘟囔,“還挺謹慎,知道用現(xiàn)金……”

路明非冷汗都下來了,他穿的人模狗樣從別墅區(qū)出來,拿一張廢棄的公交卡,身上除了百元鈔的現(xiàn)金什么都沒有……司機師傅不會把他當成什么特殊從業(yè)人員了吧?

一只纖小的手掌忽然伸出來,個子小小的高中生有些艱難把身體探過欄桿,把卡片遞給了他,

“刷我的吧。”

路明非如蒙大赦的接過卡片,“嘀”的一聲響之后拔腿就撤,就近坐在那人身邊,不住地道謝。

“謝謝兄弟謝謝兄弟,你真是好人啊……加個微信我把錢轉(zhuǎn)給你?”

“不用,晚上請我吃宵夜就好。”

“也行也行,您在哪里讀書,放了學我去接您……”

路明非下意識答應,畢竟只是一頓晚飯,他說到一半才回過神來,轉(zhuǎn)頭看向身邊的人。

那人伸手摘下了口罩和耳機,收好公交卡放到書包里。

路明非歪頭打量面前的人,那人也學著他的樣子歪頭,兩人像是隔著樹梢對視的鳥兒。

白的發(fā)冷的肌膚,淡的近乎純白的金發(fā)編成辮子,又盤在頭頂,露出修長的脖頸,整個人素的像是冰雕。

“零?”路明非有些遲疑的出聲。

“是我。”

這位俄羅斯少女端端正正坐在公交座椅上,帶一頂白色的針織帽,雙手疊放在膝蓋上,書包放在腳下,像是乖巧的沙皇公主。

零的頭發(fā)盤在針織帽下面,剛剛又帶著口罩和耳機,路明非沒有認出她。

但他忽然就放松下來,他和零也算是老熟人,在有限的記憶里,他和零同為卡塞爾學院的同學,有著深厚的戰(zhàn)友情,大部分時間都是他在抄零的作業(yè),然后請零吃夜宵作為回報。

最主要的是零很靠譜,不會添油加醋的亂說他的糗事,換成芬格爾在這里,“校長代理人公交逃票,人性丑惡還是道德淪喪”的帖子已經(jīng)發(fā)出去了。

“你這是去……上學么?”路明非不是很確定。

也不能怪他這么問,零身上是仕蘭的校服,國內(nèi)校服基本是統(tǒng)一尺碼,套在女孩身上有些松松垮垮,她的小手縮在袖子里,胸口繡著名字“2016-zero”。

“偶爾會去上。”零一臉平靜的說,“我喜歡上學。”

“你的表情明明就是‘學校很無聊’。”路明非唬她,“為什么不繼續(xù)待在卡塞爾,同樣是上學,像芬格爾那樣。”

“有人跟我說中國的高中生活在全世界都是獨一份,屬于地方特色,最好親身體驗一下。”

“說這話的人良心簡直大大的壞……壞透了。”路明非暗罵,“你都大學畢業(yè)的人了,高中里還能有什么有趣的事?”

“有,學校里有很多男生追我。”零回想了一下,“各有各的蠢相,簡直令人發(fā)笑。”

“總感覺有些惡趣味……”

“但今天不去上學。”零說著從書包里摸出請?zhí)敖裉焓侨⒓踊槎Y。”

“葉勝學長和酒德亞紀學姐的婚禮?”

“嗯。”

“你后來沒有成為校董或者學生會會長之類的人物吧?”

“沒有。”

“那你用什么身份去,伴娘?還是司儀?”路明非好奇的問,摸走了零書包里的礦泉水,打開喝一口。

“我是娘家人。”零平靜的說。

路明非把喝到嘴里的水噴出去,止不住的咳嗽起來,零又從書包里摸出紙巾遞給他。

“你知道娘家人是什么意思么你?”

路明非再一次被這魔幻的世界震驚到了。

他再次上下打量零的裝束,忽略掉可以年齡,單論外貌和身材,她就是妥妥的外籍高中生,滿臉寫著“很酷,不聊天”。

“就是已婚女子稱自己父母的家。”零開口說到,“我在中國已經(jīng)生活了一段時間,對本地婚姻制度有所了解。”

“不不不……不是這個問題。”

“那是什么問題。”

“你看窗外。”

零聽話的轉(zhuǎn)頭看向窗外,這段是城郊快速路,除了飛速后退的樹木外她什么都沒看見。

“什么都沒有。”零說。

“你再仔細看看。”

路明非伸手捏住了零的小臉,帶她看車窗玻璃上反光照出的人影,倒影中的人被迫嘟起小嘴。

“你那張小臉上明明就寫著‘我是毛妹’,為什么你一個俄羅斯人會是亞紀學姐的娘家人?”

零抬手握住他的手腕,小手把他的手指掰開來放回去。

“亞紀學姐有個姐姐,我跟她姐姐是同事,四舍五入一下我和她姐姐是一家人,所以我也是娘家人。”

“你這四舍五入是不是太多了點……你說的那個同事長什么樣子?”

“很漂亮,很高。”

“沒了?”

“還有……胸部很大?”零的語氣少見的出現(xiàn)了些遲疑。

“咱們還是不要在公交車上聊這種話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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