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歐洲的擴張1415—1789(下)
- (美)威爾伯·科爾特斯·阿博特
- 12927字
- 2024-07-05 17:58:20
第二十三章
克倫威爾時代
1642—1660
一
1648年最后幾個月簽訂的和約結束了“三十年戰爭”,并最終摧毀了中世紀的政治形態;隨著負責簽約的外交官隊伍相繼歸國,他們經過漫長談判所簽訂的堆積如山的外交文件,可能使得人們相信歐洲即將迎來它迫切需要的和平,它的人民也熱切盼望著和平的到來。
但是,無論人們心存什么樣的和平希望,他們都已經走在了失望的路上;因為外交官們努力恢復的歐洲和平甚至在他們眼前就發生了變化,新的戰爭已經開始醞釀。幾乎沒有一個大國打算通過和平手段來獲取資源,幾乎沒有一個王室不在面臨著命運的考驗,幾乎所有的民族都陷入了動蕩或者已經開始發生革命。《威斯特伐利亞和約》并沒有帶來和平與進步,反而成為新一輪血腥斗爭之起點。
二
由于長期飽受戰爭摧殘,德意志的人口大為減少,財富和經濟狀況大不如前,加上后來的戰爭,它在兩個世紀里不斷被削弱,中央政府權威的最后殘余也消失殆盡。在萊茵河與奧得河之間,分布著400多個主權邦國和自由城市,皇帝的權力及其所有的排場和優先權傳統,不過是一種空洞的統一象征。哈布斯堡王朝在中歐諸王朝中仍然獨占鰲頭——憑借著家族的私有領地而不是其控制下的帝國諸邦或皇帝權威的支持——它堅持自己對德意志擁有宗主權,并在與土耳其人爭奪巴爾干半島的斗爭中,獲得了相當實在的補償。
在極力抵制哈布斯堡家族最高統治權的德意志諸邦中,薩克森、勃蘭登堡、巴伐利亞和普法爾茨四邦在歐洲世界擁有重要地位。其中前兩邦已經開始在東歐尋求擴張,普魯士和波蘭為它們提供了機會。長子繼承制原則在各個家族之間的擴散,從某種程度上抑制了領地的不斷分割,這種分割曾在很大程度上使德意志陷入看不到盡頭的荒謬分裂之中。
然而,盡管這些小君主們的領土狹小,卻更熱衷于掌握獨立和專制帶來的一切特權。幾乎任何一個邦國都不想看到皇帝或帝國議會已經徒具形式的權力有任何擴張的傾向,也沒有任何一個邦國有與自己的臣民分享權力的傾向。隨著最后一場宗教大戰的結束,帝國議會、宮廷會議以及被稱為“行政區”的地方區域,仍像歐洲中心以外的一些事件所激發的自由夢想一樣散漫無力,而它們本可以變成一個統一的德意志國家的核心。
北歐和東歐諸國的情況也不比它們的日耳曼親族好多少。在古斯塔夫和烏克森謝納的領導下,瑞典以無可比擬的速度躍升為歐洲一流強國。不過,瓦薩王朝在波羅的海的霸主地位已經出現了衰落跡象。烏克森謝納幾乎沒有從奧斯納布呂克帶回什么外交成果,當時他與聰慧過人、反復無常的女王克里斯蒂娜交惡,女王的奢侈行為和龐大開支曾威脅到她自己的王位、她的國家和她家族的命運。
丹麥本可利用它的老對手提供的這個機會,卻因為克里斯蒂安四世的去世而陷入困境。他的去世使國家落入飛揚跋扈的貴族之手,后者的統治很快使國家瀕臨內戰。
與此同時,阿列克謝一世治下的俄羅斯也處于類似的境況。阿列克謝一世是米哈伊爾·羅曼諾夫一世的兒子,米哈伊爾·羅曼諾夫一世于一代人的時間之前登上了莫斯科公國的君位。注定會產生深遠影響的俄羅斯教會禮拜儀式改革所引發的大范圍騷亂,帶來的麻煩不亞于南方哥薩克的躁動之影響,沙皇不得不承認波雅爾貴族在國家事務中日益增長的權力。在這些事情的困擾之下,他幾乎找不到發展外部事業的機會;在簽訂和約的時候,沙皇雖然沒有直接參與,但由于自己的盟友卷了進來,他不得不同時面對首都的叛亂與哥薩克的起義(1)。
哥薩克的起義之所以重要,是因為這是兩個多世紀以來,它是建立另一個東歐國家的最后一次重要嘗試,而它的力量在于其領袖鮑格丹·赫梅利尼茨基的雄心和能力。在其宿敵韃靼諸汗的幫助下,這些狂野的草原騎兵徹底撼動了根基不穩的波蘭君主的統治。波蘭人最后被迫接受了俄羅斯對哥薩克擁有宗主權的事實,因為這些草原騎兵通過猛烈進攻擊潰了波蘭騎士的抵抗,并為俄羅斯向覬覦已久的黑海海岸進軍奠定了基礎,這也標志著俄羅斯對波蘭的優勢進入了另一個階段。
事實上,波蘭還沒有準備好在它那些遙遠而松散的省份中行使它的那些古老權力。隨著和約簽訂而上臺的新任統治者紅衣主教揚·卡齊米日·瓦薩,發現自己要面對的不僅僅是哥薩克叛軍,還有波蘭的羅馬天主教徒與信奉希臘教會信條的立陶宛臣民之間的分裂。這帶來了更大的威脅,因為鄰國俄羅斯支持希臘教會,并且騷動的波蘭貴族要求聯邦權利,乃至反對王權本身。這一分裂進程在愚蠢的政治杰作——“自由否決權”,即一張反對票就可以阻止國會的行動——被接受時達到了頂峰,此時,這個國家發現自己接近于無政府狀態。
東歐各國政治發展的普遍趨勢是,允許權力從國王手中轉移到一個較低階層的手中,這一趨勢在波蘭局勢中達到了高潮。權力下移也是這一時期西歐各國的政治特征,但形式各不相同。在這個混亂的時代,俄羅斯人和土耳其人因為自己國內的困難而無法再通過危害波蘭的利益來擴大他們的領土,僅僅這一點就保護了衰落的波蘭,使其免于因瑞典攻擊所帶來的政治弱勢的影響。
在截然不同的處境和相似的精神特征下,西歐大國不得不面對和約帶來的后果。被小主權國、教皇和相互沖突的外國勢力所分裂的意大利,除了威尼斯人在克里特島與土耳其人發生沖突以外,動蕩的局面暫時有所緩解。與此同時,薩伏依找到了新的機會來推行一項曲折卻巧妙的政策,通過這種政策,它已經開始“像一個人吃洋薊一樣,一片一片地”蠶食這個半島了。只有西班牙人的意大利領地上爆發了空前的騷亂。在那里,經過十天的血腥暴動,阿馬爾菲漁夫馬薩尼埃洛暫時掌握了權力,他短暫而悲慘的政治生涯成為簽訂和約前一年西歐的奇跡,就像赫梅利尼茨基不久將成為東歐的奇跡一樣。
在西歐大國中,西班牙受到了失去葡萄牙的沖擊,這場大戰令其威望掃地,不得不承認尼德蘭獨立。不過,在信用和資源雙雙破產的情況下,西班牙仍然能夠維持與法國的沖突,而這得益于它的這位歷史悠久的宿敵所獨有的痼疾。
為反抗掌握在王太后與首相兼紅衣主教馬薩林手中的法國政府,一場名為“投石黨運動”(2)的驚人斗爭展開了。法國的貴族們,甚至包括孔代和杜倫尼這樣的重要將領,都卷入了無窮無盡的陰謀之中,使自己陷入了一場政治沖突和個人爭斗的噩夢以及一座充滿陰謀和對抗的迷宮之中,理智和原則似乎都消失得干干凈凈。他們與自己的政府、西班牙、英格蘭、尼德蘭各國之間,以及內部之間,時而斗爭,時而結盟,整整十二年之后,法國政治才再次回歸到一種有序而合理的狀態。
三
然而,盡管歐洲大陸上發生了一系列動蕩——北歐和東歐列強的貴族反叛、哥薩克起義、那不勒斯暴動和法國內戰——英格蘭仍然是歐洲人關注的中心。與不列顛群島發生的事件相比,貴族反叛和民眾騷亂顯得無足輕重。赫梅利尼茨基、馬薩尼埃洛和孔代的上方聳立著英國人克倫威爾的高大形象。
自從英國國王在那個風雨飄搖的8月于諾丁漢樹旗召集勤王軍對付他的議會以來,六年過去了,王權隨著一連串的不幸而日漸衰落。國王本人現在變成了階下囚,他的孩子流亡在外,軍隊被消滅,追隨者被剝奪公權,而他的敵人則福運昌隆。在和平時刻發生了另一個決定性的轉折事件——國王與長老派議會的談判引發了軍隊的不滿,軍隊落入在沖突過程中迅速壯大的獨立派之手。根據軍隊領導者的命令,議會肅清了令人憎惡的長老派。
現在由更激進的獨立派組成的殘缺議會,對于他們早已不再信任的國王實現和解之事不抱希望,他們覺得不可能再通過憲法來約束國王。于是,獨立派設立了一個高等法庭,國王受到了審判并被定為叛國罪。歐洲大陸這時尚未知曉和約簽訂的消息,簽訂者也尚未向本國政府報告他們開會的結果,而就在此時,全歐洲都被英國國王遭到處決的消息所震驚。
這是歐洲歷史上的一件大事,其重要性不亞于和約本身,并在許多方面都有著很深遠的影響。無論這件事的是非曲直如何,也不管它在程序上的不合法之處,事實仍然是,面對君權神授的原則,英國的一個平民政黨組建了一支軍隊,并憑借其勇氣、紀律及其領袖無與倫比的軍事才能戰勝了眾多敵人,推翻了王權;而且,在歐洲歷史上第一次把一位受膏(3)的國王當成一個平民犯人送上了斷頭臺。
這是一個征兆,它的意義并沒有被全世界所忽視。無論在自由的名義下犯下了什么罪行,無論當時歐洲大陸準備對民主政府做出什么反應,一直以來,沒有任何一種情況能像現在這樣深刻地證明了新生力量在政治事務中的覺醒。
隨著英國革命領袖奧利弗·克倫威爾的形象從混亂內戰中脫穎而出進入歐洲人的視野當中,很明顯,從那以后,世界上出現了一股新的力量,那些已經掌握了幾個世紀政治權力的個人和階級的所有算計都需要對此加以考量。劊子手的斧頭成為民主政治的楔子。
四
在《威斯特伐利亞和約》簽訂后混亂的十年里,歐洲及其海外屬地的命運都受到了伴隨這場大規模宗教戰爭結束而來的重大事件的影響。與這場沖突有關的上一代統治者大都已經成為過去。
丹麥、波蘭、俄羅斯和英格蘭在感受新的政府權力交替方面并不孤單。威廉二世在尼德蘭短暫而多事的統治,見證了他試圖將國家權力集中起來從而結束國家分裂局面的努力。他的英年早逝使他的計劃功虧一簣,荷蘭在名義上和實際上都成了尼德蘭聯省共和國。勃蘭登堡的大選帝侯腓特烈·威廉,在其漫長而重要的統治中制定了精明而富有遠見的政策,為普魯士王國奠定了基礎。少年路易十四在其母奧地利的安妮和紅衣主教馬薩林的教導下,正忙于學習治國之道,這些努力將在下一代人的戰爭和外交活動中結出碩果。和約簽訂兩年之后,奧蘭治的威廉出生了,此人將成為路易十四的主要對手。許多大事件的線索將在威廉手中聚攏并相互交織。通過他,拿騷王室最終戰勝了其共和派對手,法國擴張的勢力得到了遏制,英格蘭的議會政府獲得了成功。
然而此時,除了克倫威爾獲得最高權力以及英格蘭重新插手歐洲大陸事務以外,從和約簽訂和幾乎同時發生的路易十四繼承法國王位,到他的表兄查理二世被召回英國的十幾年間發生的事情,幾乎沒有哪一件不是源于傳統的斗爭。
在北方列強間的亂斗中,大選帝侯溫和而堅定的雄心壯志預示了勃蘭登堡的日漸壯大。不過,瑞典仍然是占歐洲1/4地區的主導性力量。和約簽訂六年后,聰慧過人又反復無常的克里斯蒂娜女王把王位讓給了她的表兄卡爾十世,卡爾十世否認了親戚揚·卡齊米日的統治權,還仿效他的舅舅古斯塔夫侵入歐洲大陸,攻占了波蘭,引發了“北方戰爭”。
波羅的海列強與神圣羅馬帝國皇帝聯合抵抗卡爾十世,以徹底粉碎瑞典的霸主地位。在六年時間里,瑞典人出色的指揮能力和戰斗素質在這場并不勢均力敵的沖突中堅持了下來,也贏得了數次勝利,直到國王的過早去世迫使他們簽訂了《奧利瓦條約》和《卡爾迪斯和約》。由于適時改變了陣線,精明的勃蘭登堡選帝侯成為該和約的主要贏家,所有勢力都承認了他對普魯士公國的統治權,讓霍亨索倫家族又向最終目標邁進了一大步。瑞典從丹麥手中奪得斯堪的納維亞半島南部,也是激烈斗爭后的切實結果,這使得波羅的海爭奪霸權的問題離最終解決還很遙遠,同時也使北歐霸權的爭奪又出現了新的強大勢力。
與此同時,在明斯特和奧斯納布呂克的全面和解之后,歐洲大陸的另一邊因為法西戰爭的延續而依舊動蕩不安。投石黨持續五年的幻想被馬薩林和攝政王太后的勝利所終結。盡管孔代為西班牙人賣命,但在胡格諾派的支持和克倫威爾的幫助下,法軍慢慢取得了優勢。在沙丘戰役取得決定性的勝利后,法國軍隊隨后向布魯塞爾挺進,威脅要把尼德蘭收入囊中,在這種形勢下,西班牙失去了神圣羅馬帝國新皇帝利奧波德一世的援助。
馬薩林嫻熟的外交手腕使克倫威爾成為盟友,并迫使他同意了不利的《比利牛斯和約》。作為《威斯特伐利亞和約》的附件和補充,該條約結束了當時西歐的沖突,法國邊界在北部和東部為佛蘭德斯、埃諾和盧森堡的部分地區所環繞,并通過拆除洛林要塞和占領魯西永得到了鞏固。被西班牙拋棄的阿爾薩斯面對法國的野心毫無抵御能力,而葡萄牙被法國丟給了西班牙人,任其施加報復。
經過這些調整,再加上路易十四與西班牙腓力四世女兒的聯姻(這預示著未來的沖突),西歐事務暫時恢復了平靜;幾乎與此同時,北歐和東歐的力量平衡也得到了調整。作為這個變革時代的象征,法國事務的領導者馬薩林被年輕的君主路易十四所取代,在接下來的半個世紀里,他主宰著西歐的政治和想象力。
五
法國的成功和西班牙的挫敗,并不完全是由于馬薩林高超的外交手腕或西班牙對手的無能。最后決定性的沙丘之戰使歐洲事務中的另一個決定性因素得以凸顯,而這個因素已經有兩代人沒有被感覺到了。在戰斗的緊要關頭,法國司令官派出了英國重騎兵部隊,即克倫威爾借給他的所謂“鐵甲軍”,重騎兵們猛烈沖鋒時的轟鳴以及發動進攻前激昂的贊美詩合唱,都展現出戰爭史和政治史上的一種新元素。
自一百年前伊麗莎白即位以來,長期的仇恨已經使大部分英國人民與宗教法庭的擁護者形成了不可調和的對立,這一仇恨的最后繼承者清教徒現在是英國事務的主導性力量,他們對西班牙的舊霸權進行了最后的打擊,就像對西班牙發動第一次挑戰的伊麗莎白一樣。她是打擊西班牙舊霸權的清教徒的先驅者。
清教徒是將他們派到法國作戰的那個國家的合適代表。在《威斯特伐利亞和約》簽訂和查理一世被處決后的十年里,英國的命運和政策經歷了轉變;與此相比,歐洲事務的其他變化幾乎微不足道。保皇派的最終瓦解和議會的清洗使得最高權力事實上落入改組后的軍隊手中,這支軍隊的領導者多半屬于經過十年內戰才形成的一個黨派——獨立派。在與保皇派和長老派的長期斗爭中,獨立派領導并形成了通常被稱為“清教徒”的政治團體。它以堅定不移的宗教寬容政策吸引了各種各樣的追隨者。
除了獨立派,清教徒團體還包括了更極端的新教分子、浸禮宗教徒、千禧年主義者或所謂的第五王國派,以及新成立的貴格會教派,還有政治狂熱分子、共和黨人和類似掘土派與平均派這樣的團體。這群舊式宗教、政治和社會的敵人,現準備嘗試建立一個新的人間,如果不是一個新的天堂的話。
他們充滿了火一般的狂熱、無須質疑的勇氣和精明的理想主義,像擁有新的信仰和習俗的十字軍一樣奮勇向前,征服再征服。維護舊秩序的所有勢力,包括保皇派和圣公會、天主教和現在的長老派、蘇格蘭和愛爾蘭的勢力以及歐洲大陸上英國國王的同情者們,聯合起來反對清教徒,但都徒勞無功。
清教徒的出現,更重要的是成功地維持了他們用武力所贏得的地位,成為歐洲發展史上最具有深遠意義的一個征兆,一種不容忽視的挑戰。清教徒在宗教和政治這兩大領域里,是好戰且勝利的個人主義的化身。
一個震驚了所有忠誠于既有秩序之人的黨派,一個因處決國王而使妥協成為不可能的黨派,很自然會發現自己要在國內外和大部分殖民地面對許多的敵人。盡管如此,它仍然堅持自己的路線,面對在那些意志不堅定或不忠誠的人們看來頗為絕望的處境而毫不畏懼。因為擁有一支改編過的精干海軍,且大陸的混亂狀態使各國君主沒有多少干涉的意愿或機會,英格蘭的新主人得以免受外來干涉。
他們首先在不列顛群島鞏固了自己的勢力。清教徒軍隊和它的領導者很輕松地完成了這項任務。在國王被處死六個月后,克倫威爾前往愛爾蘭,奉命鎮壓保皇派和天主教徒反對議會權威的叛亂。經過兩個月的艱苦戰斗,他攻陷了愛爾蘭東海岸的要塞德羅赫達和韋克斯福德。兩地的守軍被按照《舊約》的方式(4)處死,以此來震懾他們的同黨。此后,共和國所向披靡的軍隊繼續其征服之路,愛爾蘭抵抗軍被徹底擊潰,反對的火花在鮮血中熄滅,直到這個不幸的島嶼和許多逃過刀劍荼毒的居民在第一個真正的征服者面前表示臣服。
與此同時,蘇格蘭也經歷了類似但遠沒有那么可怕的命運。為了征服,議會再次召喚克倫威爾,在他取得愛爾蘭戰役的勝利滿一年之后,契約軍在鄧巴被擊潰。已經在斯昆加冕為蘇格蘭國王的年輕王子查理,率領一支保皇派軍隊,孤注一擲,做了侵入英格蘭的最后一次嘗試,卻在伍斯特被擊潰。
憑借“國王應得的憐憫”,英格蘭王權的命運暫時確定下來,議會開始重組新獲得的權力并著手處理外交事務。歷史上第一次,愛爾蘭和蘇格蘭被英格蘭事實上征服并聯合在一起,即使不像四個世紀前的威爾士那樣緊密。這仍然是為了確保征服的成果所推行的措施。蘇格蘭人大部分是新教徒,他們的反抗在鄧巴和伍斯特戰役之后幾乎就停滯了,因為蘇格蘭人發現,除了一支英格蘭占領軍的出現,蘇格蘭與英格蘭政府的關系幾乎沒有改變。
但愛爾蘭的情況大不相同,也糟糕得多。它的人民幾乎全是天主教徒,他們的抵抗是最頑強和最徹底的,他們不僅為自己的政治信念而戰,還為自己的信仰、家園和生存而戰。英格蘭人不僅要使這些人失去威脅性,還要讓他們無家可歸,因此采取除了種族滅絕以外的一切手段來確保自己對這個姊妹島的永久性統治。
為此,在組成愛爾蘭的四個大省中的三個——阿爾斯特省、芒斯特省和倫斯特省,愛爾蘭人的土地被沒收,分配給那些預先為戰爭提供資金的冒險者、征服它的軍官和士兵以及清教徒政權的支持者。因此,在兩代人以前已經在島上取得立足之地的英格蘭和蘇格蘭分遣隊中,又增加了一股強大的英格蘭新勢力,它盡可能以同樣的政策使愛爾蘭——名義上的——成為英格蘭的屬地,手段類似于當時在北美殖民地所施行的那種。
六
把愛爾蘭人從他們的祖居之地遷移到西部更荒涼的康諾特地區的進程剛剛開始,新的地主征服者們剛開始占有他們肥沃的領地,剛剛頒布了新屬地殖民法令的議會就不得不去面對另一個更強大的敵人。無論清教徒的勝利意味著什么,它已經喚起了商業因素不斷壯大的影響力。無論共和國象征著什么,它都代表了英國商業權利的主張。既然這個巨大的商業利益集團控制了事態的發展,還擁有一位領袖,擁有維護自己的軍隊,那還說什么呢!它要立即向自己經濟上的對手清算宿怨。
他們的不滿主要針對荷蘭人。在西班牙-葡萄牙壟斷的廢墟上,以及半個世紀以來英國政府在外交事務上的無所作為導致的混亂和軟弱中,尼德蘭的商業力量在一切與海洋有關的活動中幾乎都贏得了至高無上的地位。以贊丹及其周邊地區為核心的荷蘭人之造船狂熱,使這一地區成為世界上最重要的造船中心。
阿姆斯特丹繼安特衛普之后成為商業和金融中心之類的大事都與海上冒險有關,海上冒險活動是當時歐洲主要的財富來源。在北極的捕鯨場、紐芬蘭的鱈魚捕撈場和北海沿岸的鯡魚漁場,荷蘭人在很大程度上已經取代了他們的競爭對手。他們的商人逐漸控制了波羅的海和北方的交通。他們嫻熟的外交手腕幾乎把耕耘已久的英國商人從俄羅斯逐出。當時,丹麥控制著進入波羅的海通道的斯卡格拉克海峽和卡特加特海峽兩岸,對所有進入該水域的船只征收所謂的“松德海峽通行費”,但荷蘭人說服他們減免了荷蘭船只的費用。
荷蘭人在新阿姆斯特丹(5)的殖民地及其對伯南布哥的征服,使其有機會獲得美洲森林和種植園的財富。他們私掠船的冒險堪比伊麗莎白時代的冒險者們;他們的公司在世界上的每一個角落都使競爭對手相形見絀。就像他們從葡萄牙人手中奪取了巴西一樣,他們在東方貿易中也把葡萄牙人和英國人趕出了所有有利可圖的領域。在黎凡特、波斯、非洲、中國和日本,他們的貿易規模幾乎都是最龐大的。
成千上萬的移民因為宗教寬容而來到荷蘭,他們帶來了歐洲的手工技術,從而加強了荷蘭的本土工業,使其在制造業領域成為令人敬畏的競爭對手。
最后,他們的財富——來自于全世界——使得他們能夠通過對現成資本的控制,進行其競爭對手難以啟動或不可能進行的冒險。
簡而言之,無論英國人去開發他們自己的或其他國家的資源,都發現自己已經落后于荷蘭人。
在前兩代人的時間里,英格蘭沒有走上一條讓它戰勝對手并獲得優勢的道路。盡管它的自然稟賦更強大,卻被軟弱的統治者、無力的政策和長期的內亂所牽制,因此它不斷努力,卻收效甚微。然而,共和國發現它與王權斗爭時的主要支持者來自一個階層,除了宗教因素,這個階層長期以來遭受反對勢力的敵視或國王對其利益的漠視。現在,這個階層敦促政府為英格蘭在世界貿易中占據一席之地而采取行動。
第一次出擊針對的是荷蘭人對海運的壟斷。英格蘭在戰勝蘇格蘭的同時,通過了《航海法案》,它規定與英國進行的貿易只能使用英國船只。這是引發一場大規模經濟沖突的首要因素,而經濟沖突很快就演變成了武裝沖突,很明顯,荷蘭不會眼睜睜地看著自己來之不易的商業霸權受到削弱。他們為自己新近獲得的獨立感到自豪,不愿屈服于英國的壓力之下,而英國要求他們驅逐流亡的保皇派、剝奪奧蘭治家族的權力,并與英國合并為一個加爾文宗國家的要求則進一步激怒了荷蘭人。因此,雙方剛剛推翻自己的王室,德·維特和克倫威爾剛剛成為各自共和國的領袖,這兩個共和國之間就爆發了戰爭。
這樣,繼一百年的宗教-政治矛盾之后,殖民-商業矛盾開始在未來一個半世紀里破壞著歐洲和世界的和平。盡管荷蘭人擁有雄厚的財力且最近才打了勝仗,卻沒有準備好與從內戰中走出來的對手進行競爭。這個對手擁有訓練有素的軍隊、經驗豐富的指揮官和奪取勝利的強勁動力。
這場沖突的特征就像兩個民族的性格一樣,激烈而頑強。清教徒把他們的陸軍將領調到了海上,慢慢追趕荷蘭的海軍力量,直到布萊克和蒙克成為與勒伊特和特龍普齊名的海軍名將。事實上,英國人獲得了最后的優勢。雙方簽訂的和約將普拉隆割給了英國人,作為對安波那慘案的補償;而且雙方各自把斯圖亞特家族和奧蘭治家族排除在王位之外。雖然和約總的來說對英國有利,但這遠遠不能滿足他們的野心,而且很明顯,這只是一種休戰。
七
清教徒一派的地位一旦得到保證,他們就迫切需要解決在英荷戰爭的危急時刻所面臨的問題,那就是如何在推翻君主政體后建立一種新的政府形式。即使面對國外的戰爭,議會和軍隊之間的斗爭也沒有平息,這是獨立派與長老派對抗的延續;而且,在爭論不休的理論和相互對立的政治思想所造成的混亂中,有一段時間,清教徒們似乎因為他們的言語而失去了他們通過刀劍得到的東西。
在英荷戰爭最激烈的時候,正值投石黨運動結束、法國人得以騰出手來實施其他行動之時,英國的軍官們和虛弱但執著的殘缺議會之間的矛盾變得尖銳起來。由于不能用一般的政治手段解開這個“戈爾迪烏姆之結”(6),軍隊領袖決定把它完全斬斷。他的士兵關閉了議會,他親手解散了國務委員會,成立了新的委員會,并召集了新議會。
這場政變使他和他的軍官們幾乎處于至高無上的地位。從那以后,在種種形式的偽裝下,英國政府實際上依賴于一個人的政治和軍事才干,這個人就是亨廷登郡的鄉紳奧利弗·克倫威爾,當時的形勢和他自己的卓越才能把他送到了革命派領袖的位置。他的功績主要是指導了軍隊的組織工作,而他的黨派的最終勝利正取決于此。克倫威爾的將才在很大程度上決定了革命派在馬斯頓荒原和納斯比對保皇派所贏得的決定性勝利,以及征服愛爾蘭人和蘇格蘭人;而他堅定的性格和敏銳的洞察力,則不可避免地使他成為這個國家的領袖。
新議會將權力交給了他,1653年12月,他按照《政府約法》就任護國公。《政府約法》是英國第一部,實際上也是歐洲第一部成文憲法。克倫威爾成了歐洲世界的領袖人物。在國內,他的政府仍然像開始時那樣,受到公眾情緒和正式文件所施加的種種限制,但他本人卻保持著與之背離的個人專權傾向,他的政府只不過是一個依靠他本人無與倫比的政治智慧和統帥能力的革命政權。國家的形勢以及對他統治的反對,實際上導致了更嚴厲的措施。英國被分為十個區,每個區由一名陸軍少將監管;名義上的議會政府實際上變成了軍事獨裁。
這時的政府不僅僅是一個像它前任那樣的少數派政府,而是一個迄今為止基本上被排除在政治生活之外的少數派政府。這一結果既出乎意料,又引人注目。盡管這個派別有著狂熱的宗教傾向,但其領導人的能力保持了對所有與政治不太密切相關的思想的包容。為了國內和平,英國國教和宗教天平另一端的極端分子受到了壓制;于是,歐洲第一次看到了政教實際分離的景象。
盡管英國國內事務的地位非同尋常,但其面臨的外交形勢的變化更為顯著,也更為令人不安。因為在克倫威爾的統治下,英國出現了自伊麗莎白時代以來,乃至自亨利五世時代以來從未有過的變化。一個鄉紳能夠占據最高統治地位,并擁有比斯圖亞特王朝的國王更大的權力,這在17世紀的人們看來簡直是個奇跡。
這樣一個人,在追求了半生的和平之后,竟能發展出軍事領導才能,使自己躋身于世界上最顯赫的統帥之列,這似乎更令人難以置信。當他以這些手段成為國家元首時,他竟然顯露出一種治國天賦,讓英國重新在歐洲政治中處于領先地位,這甚至超出了奇跡的范圍。在他的支持者看來,這是上帝佑護的直接證據;而在他的敵人看來,這是與邪惡力量達成契約的結果。
八
盡管如此,克倫威爾對當時影響歐洲世界的真正政治和外交力量知之甚少。在大多數方面,他的政策只不過是把清教徒的思想和理想注入一個更大的陌生領域。對于他和他的黨派來說,西班牙跟伊麗莎白時代一樣,是敵視新教的天主教的主要支持者。他以自身所有的能力,所有聽他吩咐的力量,將16世紀的陳腐宗教政體與對抗荷蘭的經濟政策結合起來。在這一點上,他只是代表了他所屬的那個群體。
清教徒是宗教改革的繼承者,是反梵蒂岡大起義最后階段的代表。對于他們來說,上個世紀的敵對仍然是一個鮮活的問題;對于他們來說,西班牙仍然像過去一樣強大。克倫威爾像古斯塔夫二世一樣挺身而出,支持他在歐洲大陸受到壓迫的教友們;像伊麗莎白女王一樣,攻擊了西班牙本土。
他試圖建立一個新教大聯邦的宏大夢想,就像他與叛亂者孔代的談判和他對騷動的拉羅謝爾新教徒們的支持一樣,注定不會有結果;他把新英格蘭清教思想的種子移植到西印度群島的計劃也沒有成功。雖然投石黨的愚蠢和馬薩林的外交手段遮掩了這一點,但在所有的歐洲強國中,英國和新教徒最害怕的還是法國;而且在紅衣主教馬薩林所取得的勝利中,最大的勝利之一應該是他招募清教徒來對抗西班牙人。
英國清教政權與法國的關系因其對西班牙的態度得到了改善。在光輝傳統和卓越外交手腕的影響下,英國的新政權對這個陳腐的國家發動了最后一擊。參照上一代的榜樣,為了不辜負他自己所屬時代的要求,護國公派遣了一支艦隊去征討西印度群島。在維納布爾斯和佩恩的率領下,這次遠征使牙買加成為英國在加勒比海的屬地,并強化了它對巴哈馬群島的所有權主張,這一主張到下一代人時得到了認可。
布萊克的功績再現了伊麗莎白時代海王們的輝煌,在護國公統治的第三年,西班牙的運寶船在加的斯附近被俘獲,似乎又將德雷克的榮耀帶回到英國。當時,在歐洲最令人畏懼的陸軍和艦隊的配合下,克倫威爾聲明要保護當時正遭受天主教迫害的伏多瓦派新教徒,最后,不僅是意大利的小邦們,就連法國都聽從了他的警告。
然而,如果說清教政權眷戀的是過去的政體,而它所期待的卻是屬于未來的經濟。他們對宗教充滿熱情,擁有像奧古斯丁一樣的古老神學思想,嚴格遵守《舊約》的啟示。
清教徒在致力于商業和金融方面是真正的加爾文之子。在他們手中,英國政治中的商業因素終于覺醒。無論他們在與西班牙打交道時多么支持極端的、好戰的、跋扈的新教,他們都代表著一種要使英國在海上力量和貿易方面盡皆稱霸的決心,即使與新教徒們兵戎相見,也在所不惜。
出于這一雄心壯志,他們通過了《航海條例》。本著這種精神,他們與荷蘭作戰,并從東方貿易中獲得了對安波那慘案的補償。本著這種精神,他們通過一部商業條約鞏固了英國與葡萄牙的長期政治關系,并讓布萊克在北非海盜中制造了對英國國旗的恐懼,以強化地中海周邊國家對英國及其海上力量的尊重。本著這種精神,他們與信奉新教的瑞典和丹麥簽訂了條約,得以免除惱人的松德海峽通行費。本著這種精神,他們第一次使商業成為外交政策的優先處理事項,并將英國推上了通向殖民和商業霸權的道路。
這就是使英國在《威斯特伐利亞和約》簽訂后的十年里步入了歐洲舞臺中心的背景。但英國的崛起并非只有這一種動力,清教徒們將激進的新教精神注入了一個對宗教沖突幾乎已經失去興趣的歐洲大陸。他們對征服海洋有強烈的渴望,盡管這使得他們在歐洲活動的幾乎所有階段都與這一點脫不了干系,但這并不是他們出現在歐洲舞臺的根本意義之所在。無論是他們的早期基督教神學思想,還是對早期教會崇拜形式和用語的耀眼回歸,他們都使得思想和言論枷鎖大為松動,而人們正是被這些東西束縛在教會和國家的既定秩序之中。
“什么都不知道的人,”彌爾頓寫道,“都不會愚蠢到否認所有人天生就是自由的……他們生來就是自動自發的人,而不是服從的人。”又一次,在對克倫威爾的致敬文里,他寫道:“在人類社會中,沒有什么比最杰出的人承擔統治責任……對國家更公平和更有用的了。”
這就是民主先知所說的話。但即使是彌爾頓的光輝理論,也并非清教徒對歐洲進步之貢獻的全部。他說,他的伙伴們“不僅準備辯論,還準備戰斗”,而且能夠執行他們的主張,“英格蘭國王甚至可以根據英格蘭法律被審判”。然而,現在公開提出的教義觸及了受過教育的人的思想,清教徒通過他們的法案而不是他們有爭議的活動為政治自由事業做出了更大的貢獻。
清教徒將這個問題從理論層面帶到了塵土飛揚、血跡斑斑的世俗舞臺之上。他們通過一次激烈的行動,表明國王們應該對其臣民負責,不管他們與神的關系如何。這種對權威的挑戰遠比北歐諸國之間的盲目爭霸、西班牙和法國之間的長期沖突乃至他們自己在陸地和海洋上取得的成果更重要,這是最后一次宗教大戰結束十幾年后的主要貢獻。因為有了他們,歐洲開啟了走向民主政府的漫長征程的新階段。
九
然而,這一動力很快就耗盡了。1658年9月3日,奧利弗·克倫威爾去世;建立在他的才智和利劍之上的政府構架在他的繼任者手中幾乎立刻開始瓦解。軍官委員會、議會以及克倫威爾的兒子——繼承了護國公之位的理查,在這個國家得不到支持,而且他們很快就發生了內訌。
英國人厭倦了清教主義和它過于嚴格的限制。也許相當多的英國人從未贊同過克倫威爾的統治,即使在他的鼎盛時期;盡管他在國外取得了成功,但他在國內的統治卻沒有產生任何建設性的成果。要實現真正的自治,時機還不成熟,更不用說它在此時呈現出來的形式了。保皇派的陰謀開始得逞,殘缺議會和軍隊領導人遭到強烈反對,大多數英國人開始把流亡的王位繼承人之復辟看作能夠降臨在他們頭上的頭等幸事。
清教政權已經走到了盡頭。蘇格蘭軍隊的指揮官蒙克將軍前往倫敦,宣布成立自由議會,并與流亡的王位繼承人查理進行談判,很快就有了結果。海軍轉向保皇派,查理受邀回國。隨著查理的到來,英國又進入了一個完全不同的時代。
十
此外,在英國發生上述一系列事件的同一時期,整個歐洲大陸政治事務的面貌也發生了變化。《比利牛斯和約》結束了法國和西班牙的長期敵對狀態,法國獲得了十個邊境城鎮和地區,進一步加強了它在邊境的力量,同時法國的王位繼承人成了西班牙公主的丈夫。
這項和約剛剛簽訂,《奧利瓦條約》《哥本哈根和約》和《卡爾迪斯和約》就結束了貫穿克倫威爾統治英國時期的“北方戰爭”。通過上述條約,瑞典最終獲得了整個斯堪的納維亞半島,并保住了在波羅的海的霸權。波蘭的瓦薩王朝放棄了對瑞典王位的要求;瑞典人和波蘭人都宣布放棄對普魯士的宗主權,于是,普魯士順利地落入勃蘭登堡選帝侯之手。
與此同時,歐洲大陸的統治者發生了巨大的變化。一位新皇帝,利奧波德一世,開始了他漫長的統治;在一個阿爾巴尼亞家族——擔任大維齊爾的科普魯律家族——鼓動下,奧斯曼土耳其人開始振作起來,再次威脅到歐洲,就像蘇萊曼大帝時代給歐洲帶來的恐懼一樣。在英國共和國領導人之間的混亂政治斗爭結束之后,他們的力量被復辟主義浪潮徹底擊垮,這將查理二世推上了他父親曾經坐過的寶座。十二個月后,馬薩林去世,年輕的路易十四宣布成年,開始親政。克倫威爾時代就此結束,歐洲歷史掀開了新的一頁,準備在截然不同的動力推動之下繼續前進。
(1) 此時的烏克蘭哥薩克處于波蘭人的統治之下,這場起義是針對波蘭統治者的。——編者注
(2) 投石黨運動發生于1648—1653年,是一場西法戰爭(1635—1659)期間在法國興起的反對專治王權的政治運動,但運動的結果,卻使法國封建專治制度更加強化。——編者注
(3) 受膏,在《舊約》中,君主、祭司和先知在被確認得到合法的職位時,會被用橄欖油抹在頭上,有權力神授之意。——編者注
(4) 即投石擊斃——譯者
(5) 新阿姆斯特丹,荷蘭人北美殖民地的中心,位于今天紐約曼哈頓島上。——編者注
(6) 戈爾迪烏姆之結,西方歷史傳說中的一個繩結,神諭說誰能解開它誰就可以征服世界。幾百年來沒有人能解開它,直到亞歷山大大帝見到它斷定按照正常途徑不可能解開,便揮刀砍開了繩結,贏得人們的歡呼和贊譽。最終,亞歷山大大帝得以成為“千古一帝”。——編者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