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依依在陸璟的身邊坐了下來，思索著對策。

現在她是陸妗然了，至少這三個月是，她相信陸妗然不會食言，畢竟，她那的日子，大小姐能挺三天都是好的，更別說三個月……

柳依依臉上浮出愧疚的臉色，妗然是昏了頭啦，怎么會有人要放著這好日子不過呢，不過是新鮮感罷了，希望……母親這三月心情能好點。

“咳咳……”

旁邊那人干咳了兩聲，把柳依依一下從思緒里拉了出來。

“陸璟……弟弟？你沒事吧？”柳依依不知怎么稱呼眼前的人，她也不知道以前陸妗然怎么和家人相處的。只是記得妗然說，對待父親要溫和穩重，對待陸璟就普通那樣就行，對待下屬什么的就要拿出小姐的氣勢。

聽到別人的聲音，在極致的黑暗里陸璟的手指不禁握拳輕顫。

他想起從前那些在這的日子，他是得了大福被陸家收養的養子，所有人都告訴他要知好歹，知道滿足，要誓死效忠于陸府，誓死效忠陸大小姐陸妗然……養子？不是的，他在他們眼里從來不是陸府堂堂正正的孩子，他是陸府的狗，他們要他當一只忠犬……一把好刀。

發燒的感覺席卷陸璟的全身，腦子漲漲的，很暈。

他聽見身旁擔憂的聲音，突然想笑，這是一個別樣的聲音，他第一次聽。

陸妗然從來不會這樣問他，更不會叫他弟弟。

陸璟費勁地睜眼，常年的經驗讓他也能在黑暗里快速適應，眼前的人沒什么模樣，只能看見一個黑影在他眼前晃。

突然陸璟額頭一涼，是柳依依的手，陸璟身體一顫，終究是沒躲開，他也沒這個力氣了。

“你沒事吧？要喝水么？”

他的頭真的好燙，柳依依都怕他把自己燙壞。

“要……”陸璟啞著聲音說到。

柳依依聽見此話，抬頭想著去找水，都忘了這里是一片黑，忘了這里是空蕩蕩的懲戒室，哪有水呢？

“在你前方直……走有一個門。”陸璟又說到。

柳依依身型一僵，還有門？這……這陸妗然知道嗎？不會穿幫吧？

陸璟感受到身旁的人僵住的身體，呵，緊張啊……

“怎么了？不信我嗎？姐姐不常來，我可不是。”

柳依依頓時松了口氣，起身摸索著往前走，直到摸到一個木制的門才停下，緩緩將其推開，是另一片黑暗，不同的是，這里的墻上鑲著一顆拳頭大的夜明珠，幽幽的暗光勉強照亮這一方天地，在明珠下方有一個小桌子，上面放著水壺和幾個杯子，柳依依摸去，到不是想象中的灰塵滿布，水也是溫的，看來是剛打掃不久，那老爺還是給兒女們留著些情面的。

柳依依抱著水壺又拿了兩個杯子，就準備原路返回，突然腳下傳來一陣聲響，似乎是踢到了一個木桶，柳依依疑惑地發出聲：“我們還可以在這里洗澡嗎？”

陸璟低笑了一聲，說到：“姐姐若是想用出恭的桶洗澡，陸璟也不敢加以阻攔。”

柳依依臉色發紅，連忙拿著東西又摸索著回到陸璟身邊。

柳依依到了陸璟身邊，輕輕把陸璟摟在自己懷里，陸璟靠在柳依依的肩頭，任由柳依依像對小孩一樣摟著自己，給自己喂水。

陸璟喝了點水感覺喉嚨好了些了，等了一會，見柳依依還沒有放開自己的意思，疑惑的偏頭想去看她的臉，不過這里伸手不見五指，他看不清柳依依的神情，只知道她低著頭。

感受到懷中人的動靜，柳依依只當他是身子不舒服，畢竟，她一伸手扶上他將他摟到自己懷里的那一刻便感受到了一絲絲淡淡的血腥味。

“還有哪里不舒服嗎？”

柳依依幫其整理了一下額間的碎發，感受其不減溫度的額頭，細細的嘆了口氣。

先前陸妗然跟她講過這個陸璟的來頭，

在陸妗然差不多十歲時，陸母生了一場大病，這病來的突然，病情發展之快，沒過幾天陸母便臥床不起，連簡單的喝水都要人照顧，這突如其來的變故打亂了平日里僅僅有條的陸府。陸家主四處求醫，民間的，宮里的，他國的，他都一一重金請了過來，可結果都是一樣的，陸母顧媚兒病入膏肓，命不久矣。

這一次次的消息對于陸家猶如一次次的絞殺，尤其是陸家主，他悲痛到幾乎麻木，看著顧媚兒的身子一天不如一天，他卻無力回天。顧媚兒自知自己命數如此，早早看開，勸陸家主不要再為她白白花心思，好好經營陸家再尋良人，可陸家主是個癡情的主，三十余年只有顧媚兒一人，他始終不甘心，甚至最后還聽信他從來嗤之以鼻的算命先生，為顧媚兒張羅一出好事，說是沖喜，這好事自然是找了與顧媚兒生辰八字互補的孩子，欲收養子以為顧媚兒沖沖喜。

顧媚兒極力反對，她不想一個孩子永遠活在她的陰影之下，可是看著枕邊人日漸消瘦的身體，顧媚兒妥協了，但她要陸家主保證，無論結果如何，這個孩子，始終會是陸家的孩子，有名有份，不得因為......便拋棄他。

陸家主想也沒想就同意了，次日便馬不停蹄的張羅了一場熱熱鬧鬧的收養宴，陸璟就這樣被陸府收養了，或許是沖喜真的有用，顧媚兒沒有像那群人說的一樣，熬不過那年冬天，她的身體似有好轉，也可以偶爾下床到院子里去曬曬太陽了。那些日子，陸家上上下下一片榮景。直到，次年三月，正是草長鶯飛之時，顧媚兒還是走了，伴隨著她的離開，陸家好像也被帶走了些什么。陸家主幾乎是一夜白頭，無論是行商還是待人的手段都變得雷厲風行，不近人情起來，陸璟的地位也是跟著一落千丈，雖然陸家少爺的位置仍然是他的，但是整個陸家上下對他的態度不似從前。再后來，陸妗然有近六年未見過陸璟，陸家主只說讓他去歷練了，再見時，他已經成為陸府的一把好刀，替陸府掃除了不少障礙，陸府一躍成為江南之地不容小覷的商家大族，甚至名震京城。

陸璟來時便是個沉悶的性子，再見時更是真真的如一把暗藏鋒芒的刀一般，更加沉悶。陸妗然曾說無論她怎樣對他，怎樣關心還是別的，陸璟始終一個樣。

具體陸妗然怎么待陸璟的，柳依依便不知了，對此柳依依慶幸她們用的是傷到腦子的病情，不然還真不知道怎么應對。

柳依依想了想，若是借著落水病情幫陸妗然處理好她與弟弟的關系，這或許可以彌補一下她。

柳依依始終覺得這次換魂，對陸妗然來說是十分吃虧的，陸家大小姐只是一時沖昏了頭腦，要過她那苦日子。

懷中的人始終沒有回應，柳依依仔細探查，陸璟竟是睡了過去。

柳依依嘆了口氣，看著這四周無光又陰冷的地方，有將陸璟往懷里摟緊了幾分，愿他的病快好起來才是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