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熠啟面對她的說辭,心情十分復雜,想做出反駁,卻又不知道從何說起。
“對不起,是我說話太沖動了。”姚霧黎率先讓步。
她這種直性子要是放在其他工作,早就被老板罵得狗血淋頭。
“我不需要你的道歉,因為我們根本不是同一個世界。”姜熠啟看著她。
“至少我們在同一個平行空間。”姚霧黎強行糾正他的言語。
雖然彼此不在同一個語言頻道,但能夠相遇即是緣分。
“你想知道我的雙腿為什么會受傷嗎?”姜熠啟無聲的嘆口氣,緩緩說起那件痛苦的往事。
他從未在別人面前揭開自己的傷疤。如果是他的好友站在這里,他也沒有勇氣去訴說內心的痛楚。
姚霧黎感覺他將要說的話會太過沉重,不等他說話,她隨意的猜測:“你……你不小心摔倒在地?”
“那也不會那么嚴重。”他覺得她在跟他開玩笑。
“你走樓梯時,一只腳不小心踩空臺階,然后重重的滾下來,膝蓋撞到了尖利的危險物品……”她在腦海里想象一下畫面。
“如果是這樣挺好的,只是那樣摔下來估計要修養大半年就能好。”他說。
“誒?你該不會是從樓頂跳下來,死亡未遂,落下殘疾!”她往離譜的方向思考。
“那我現在大概已不在人世。”他說。
“抱歉,我不應該說得那么難聽。”她趕緊打住自己的胡猜亂想。
“沒事。”他倒是不介意她那奇怪的說法,畢竟他也曾一死了之。
“你是出車禍嗎?”姚霧黎小心翼翼的開口。
“是的。”他平淡接受她的話。
“是意外嗎?”
“或許吧。”姜熠啟淡淡的說。
他無法忘記那天的痛苦和絕望,他一度陷入自暴自棄的精神狀態,是什么讓自己堅持了現在,是他的好友陶逸鏡耐心的陪伴。
“我相信你一定能好起來的。”姚霧黎堅定的目光看著他。
她不想繼續展開車禍話題,點到為止即可。
“是嗎?”姜熠啟苦笑,“依照我不生不死的活法,我可能這一輩子都會坐在輪椅上。”
“不能抱有消極的想法活下去,你要往前看。”姚霧黎右手食指指向前面,想通過動作表達自己的內心。
“向前看?”姜熠啟輕聲道,“他也和我說過。”
“他?是誰?”姚霧黎疑惑的看向輪椅上的他。她好奇那個人是誰。
“我和你說一些關于我的事情吧。”姜熠啟眼神轉移別處,書桌上擺放著錯亂無序的關于醫學書籍,許久沒有整理房間,書桌上覆蓋了一層灰。
“我會安靜的傾聽你所說的。”姚霧黎不由分說的坐在床邊,靜等他的話語。
“我是江也公司的老板,公司是和朋友們一起打理的,我在生意場上結交了許多人……”姜熠啟剛說幾句話,就被姚霧黎活生生打斷:“嗯,我知道的,聽說公司里的老板鐵血手腕,管理公司十分嚴格,打工人的業務能力很強。老板平日里神出鬼沒,不是世界末日,他絕對不會拋頭露臉……誒,你為什么要用奇怪的眼神看我!呃,我知道錯啦!我不該亂說話的,剛剛說的話是我從網上看到的,我就想說給你聽而已。”
她在招聘網上看過這家公司,經營業務范圍挺多的,網絡上的一些評論真假混淆,她剛才一時興起就說出來。
被人插上話已經不爽了,更何況還是插完話后,還說他的壞話,他心情莫名感到生氣。
姜熠啟黑著臉,沉默的聽著她胡說八道。
這笨蛋老是喜歡在他說話時插嘴,這是一個壞習慣!
姚霧黎閉上嘴,和他尷尬對視。
“說得比我還好,怎么不繼續說呢?”姜熠啟薄唇微上。
“我亂說的,別當真。你繼續說,我不會插嘴了。”姚霧黎雙手擺動。
“哼,鐵腕手段嗎?這樣形容我也沒有錯。”他冷哼一聲,不經意提起她剛剛說的話。
姚霧黎的小心臟不禁瑟瑟發抖,害怕自己走不出臥室。
“在二十三歲時,我和一些志同道合的朋友們一起創業,年輕時,我性格上恃才自傲,行事雷厲風行,我付出了時間和精力,為公司打下一片天地。”姜熠啟談起自己的優秀成就,心中毫無感觸。
他簡明扼要的描述那段灰色的過往:“半年前,也就是今年三月,我駕車前往公司的路上發生了車禍,至此我雙腿受了嚴重的傷,我的好朋友帶我到星柏小區養病,休養大半年也沒有好起來。”
沒有任何華麗夸張的說辭,說出來之后,他的情緒似乎也沒有太大波動,因為那些事情都過去。
“我的好朋友有事情離開我一段時間,他為了有人方便照顧我,在招聘網上發布了招工信息,機緣巧合之下,你來到我這里工作。”姜熠啟補充一些事實。
“然后呢?”姚霧黎總覺得故事沒有那么簡單。
“沒有然后。”他雙手攤開,肩膀微聳。他不想再繼續說下去,她知道這些就已經足夠了。
“就這樣說完了嗎?還有后續嗎?我還不知道你朋友叫什么呢?”
姚霧黎驚訝的看著他,起初她是十分期待他的故事,奈何這故事的過程和結局太潦草了。
“我能說的只有這些,你能聽的也只有這些。”姜熠啟只說他人生表面上所經歷的事,并不想說他內心情感發生的變化。
“你該做午飯了,不然中午要餓一頓。”他提醒她午飯時間點到了。
姚霧黎只好做罷,姜先生能告訴他的一些事情,她可以傾聽,但不能做任何點評。因為她不知道事情的全部。
或許哪一天,他會向她說出心里話。在此之前,她要把工作做好,才能安然待在他身邊。
“好吧,我去樓下買食材,回來在做飯菜。”姚霧黎起身離開床邊,往臥室外走。
“買一點新鮮食材。”他出聲道。
“好,我會留心的。”她回應他。
房門被關上后,姜熠啟拿出手機,猶豫要不要打電話給對方。
那些灰暗的過往不能告訴她,那些負面情緒不能宣泄,他只能一個人獨自承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