護士稚嫩的小臉皺了一下，剛要回答，旁邊的護士長搶先一步，“302的病人沒有拍片記錄，你是不是記錯了。”

話音落地，葉棠稍微愣了一下，抬手摸了摸頭上的紗布，淺笑道：“可能是記錯了。”

離開護士臺，葉棠心中百轉千回，抬頭看向前方，長長的走廊仿佛宇宙黑洞無窮無盡，就像她的人生，深陷在這樣一個泥潭里，無論多么奮力掙扎，卻只會越陷越深。

此刻，葉棠感到十分疲憊與無力。

慢慢蹲下身來，突然，手心里手機隱約響起一陣鴿哨聲。

葉棠閉上眼里，雙手捂著耳朵，頭上傷口隱隱作痛，胃里翻江倒海的翻涌著。

忽然，眼前一黑，葉棠的身子便軟軟的倒了下去。

正好倒在厲橋南有力的臂彎里。

只見厲橋南單膝點地，右胳臂墊在葉棠單薄的脊背下，避免她與地板親密接觸。

感受到厲橋南身體的溫度，葉棠冰涼的身子一點點恢復體溫。

第一次，葉棠想去真真切切擁抱一個人，一個有溫度的人。

緊緊閉著眼睛，葉棠雙手環住厲橋南的脖頸，什么都不去想，只穩穩的窩在他胸膛。

“你怎么了？”厲橋南貼近葉棠的臉頰問道。

葉棠搖搖頭，在厲橋南頸窩處蹭了蹭，“別說話，抱緊我。”

她的聲音悶悶的，似乎帶著某種莫名的情緒。

黑暗中，葉棠幾乎一整晚抓著厲橋南的手沒松開。

夜里無故驚醒兩次，每次睜開眼，厲橋南都在。

他看起來很忙的樣子，筆記本電腦隨意擱在病房藍色床頭柜上，一只手滾動鼠標，目光一直追隨著屏幕上的文字。

病房沒開燈，只有電腦屏幕的亮光打在厲橋南臉上，顯得他臉部輪廓更為立體，長長的睫毛在下眼瞼處投射出一片陰影。

葉棠看他良久，舍不得移開視線。

半晌，葉棠才抬起眼皮，瞄了一眼屏幕，厲橋南貌似是在審一份合同，全英文字幕，他看起來極快。

視線下移，目光轉到厲橋南身上。

葉棠唇角微彎，厲橋南無論坐在那里，身上都有一種與生俱來的霸氣。

看著厲橋南專注的神情，葉棠輕輕咬住下唇，目光一寸寸描繪著他的臉部輪廓。

不知道什么時候睡著了。

再醒來時，天已經亮了，厲橋南不知何時離開了。

葉棠側目看著厲橋南坐過的椅子，內心有點小失落。

或許，昨晚發生的一切，只是時空交錯下的漏洞，做不得數。

移開視線，葉棠翻了身，仰面躺在病床，一雙黑茶色大眼睛，一瞬不瞬盯著天花板，眼底閃過一絲清明。

葉棠揚起嘴角，內心道：“就到這里。”

眨眼間，昨晚那個脆弱的葉棠已不知蹤跡，留在這具軀殼里的，仍舊是那個五歲就必須去虎口奪食小女孩。

“吱嘎”一聲，病房門從外面推開，然后冒出一顆毛茸茸的小腦袋，“嘿嘿，葉棠你沒事吧？”

是厲冉冉。

大小姐身上穿著寬大的病號服，臉上掛著燦爛的笑容，手里拎著兩份早餐。

“我沒事。”葉棠從病床上坐起身來，朝厲冉冉招招手，“進來。”

“哦。”厲冉冉一蹦一跳的走進病房，放下早餐，拉著葉棠的手，誠懇道：“我知道錯了，厲橋南已經批評過我了，請你也原諒我，是我太任性了。”

葉棠伸手捏了捏厲冉冉略帶嬰兒肥的臉頰，“不必跟我道歉。”

“要的，要的，”厲冉冉拼命點頭，“不然厲橋南就再也不理我了。”

“……”威脅小孩兒？葉棠彎了彎唇，內心道：厲橋南，你可真行。

打蛇打七寸。

厲冉冉的七寸就是怕厲橋南不理她。

“他真這么說？”葉棠有點好笑，厲橋南頂著“活閻王”的名號，在家里卻是這般模樣。

說出去，誰信。

兩人正聊的起勁，梁劍秋推門進來，一眼就看見眉飛色舞的厲冉冉，嘆了口氣道：“大小姐，你讓我好找，敢情你藏在這里。”

厲冉冉聞言，站起身來雙手叉腰，昂起頭道：“本小姐哪有藏，明明是光明正大的站在這里。”

“好，你光明正大，怎么不敢見你爸？”梁劍秋笑道。

“……”厲冉冉突然啞口不說話。

大小姐一夜未歸，要不是有厲橋南做保，早就被厲叒輔抓回去關禁閉了。

厲家未出嫁的女兒，門禁是晚上十點。

也就是前段時間家族事務繁重，厲叒輔對厲冉冉有所忽略。

如今，回到港島，厲叒輔有大把時間盯著厲冉冉。

畢竟，他準備把一部分權利下放出去。

不過，至于下放給誰，厲叒輔還在斟酌。

除了厲橋南，老大家的小兒子厲北辰，也是厲叒輔的重點考察對象。

“哎呀，梁劍秋你好煩。”厲冉冉說話間，一屁股坐在椅子上，拿背對著梁劍秋。

“唉，看來我又開罪了厲大小姐。”梁劍秋笑著走進來。

拆開葉棠頭上的紗布，檢查了一下傷口，“恢復不錯，記著這兩天別沾水。”

“是可以出院了嗎？”

“嗯，”梁劍秋點點頭，“下周過來復查。”

聽見葉棠可以走了，厲冉冉高興的從椅子上跳起來，“走，陪我去買東西。”

梁劍秋：“你們要買什么？我開車送你們過去，順道送你們回家。”

葉棠看了厲冉冉一眼，眼底閃過一絲難以捉摸。

“不用，我們買女人的東西，你跟著不方便。”厲冉冉說：“再說，司機一會兒會去商場那邊接我們。”

“這樣？”梁劍秋猶豫了一下，“行，我也是受厲橋南所托，不過大白天應該沒什么事，你們注意安全。”

交代完，梁劍秋被護士叫出去了，外面來了一個病人，需要他過去看看。

目送梁劍秋離開，厲冉冉難掩臉上的笑容，轉身看向葉棠，“我約了人，你要不自己安排節目，到時我們在商場匯合。”

葉棠深深看了厲冉冉一眼，淺笑道：“約了男朋友？”

“保密。”厲冉冉露出一絲嬌羞。

厲冉冉挽著葉棠的手臂，一起走出醫院，在一家咖啡館門口分開。

厲冉冉上了一輛黑色賓利，葉棠進了咖啡廳。

葉棠記得這家咖啡館有后門，出去是穿過一條小巷子，再往前不到五百米，就到了圣瑪利亞大教堂。

教堂門口，葉棠警覺查看周圍情況，確定安全，閃身進了教堂側門。

找到三號告解室，拉開門進去坐下來，望著另一端的鏤空小窗口。

“好久不見，顧珊。”葉棠聽見另一間格子里的人聲音陌生。

立馬警覺起來，銳利的目光穿過鏤空隔板，厲聲質問：“你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