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面妖皇的行軍隊伍中，朱厭行云遠眺，看風月影先敗牛蠻，再迎下蛇尊神通一擊，右眼頻跳，心中對小丘觀實力的認識全部被打破。

如若自己迎上蛇尊這一擊，恐怕也不能如此云淡風輕的化解，風月影究竟是什么樣的實力？

朱厭心下忐忑，已對會獵小丘山之行埋下陰云，心中有了別的計較。

狐臉兒伴隨朱厭身側，眼看小丘山化解雷霆之威，苦笑道：

“這風月影再怎么說也只是五境，與牛蠻戰斗中發揮的實力，也只是五境中游罷了，境界差距在這，不該如此夸張才對，受了蛇尊一擊，像個沒事人似的。”

“騎虎難下，騎虎難下吶，事已至此，小丘山必須攻下，此子斷不可留，否則我妖國有傾覆之危。只是須再謹慎些才好，尤其，是對蛇尊那邊。”

狐妖意有所指，妖皇眉毛一挑，心念一轉，已經了然：

“你是說，小丘山已經和蛇尊暗通款曲，蛇尊這一擊不過是故作聲勢引我上鉤？”

狐臉兒見妖皇挑明了說，也正色道：“不排除這種可能，此次會獵還需對蛇尊更加提防些，留足余力。其實我更擔心的是，小丘山如若真是靠自己擋下蛇尊一擊，反而對妖國威脅更大，如若任由發展，真有滅族之危。”

“如果只是單純倒向了蛇尊，我們還有轉圜的機會。”

妖皇收起云霧落下身來，對狐臉兒道：“不管如何，都是要把小丘山攻下便可，如此想，事情就簡單多了。”

這時妖皇朱厭已經收起忐忑，臉上滿是堅毅之色，命眾將擂鼓進軍，誓要踏破小丘山。

眾妖軍備齊整，旌旗蔽日，刀甲傍身，飲酒壯行，吹響進軍的號角，漫山的妖軍呼嘯而前，聲勢浩大。

妖皇朱厭將佛寶念珠掛在身上，看看小丘山方面，再看看蛇尊所在的獅駝嶺西面，眉頭深鎖，大步向小丘山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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迎著流民上山安頓下來，夜幕低垂，星野廣闊，月光悠悠灑下，卻照出小丘山四圍無數雙紅色的眼睛。

萬妖浩蕩，鼓噪喧嘩，小丘山四面盡是妖魔營帳，再無一處生路。

但不約而同的，蛇尊和朱厭的先鋒軍都未第一時間展開攻勢，紛紛在周山上設下營壘，做好防御之態，小丘山獲得了片刻喘息的機會。

小丘觀偏殿中，眾人濟濟一堂，開始陣前議事。

高回峰坐在鹿觀主下首，拍著案幾率先開口道：“娘的，這蛇尊老不要臉，已經是六境的老魔了，兩軍尚未交鋒，他就直接以神通出手，這仗還怎么打？”

鹿觀主聞言笑道：“蛇尊和妖皇會直接出手，本就是應有之事，原就在我們的料想之中。只因他二人互相掣肘互相提防，二人絕不會同時出手，也不會挺身下場罷了。”

“至于出手的時機、方式，卻不是我們能預見得了的，現在蛇尊搶先出手，也算是好事，經過風賢弟這么一折騰，應該能讓蛇尊投鼠忌器，也希望那妖皇也看個清楚才好。如若兩魔在三軍戰酣時見隙出手，才讓人手足無措，原本的準備也怕難以派上用場。”

“只是讓風賢弟受累了，知行小師父更是以命相換，才有今日群妖震怖。”

風月影苦笑著拿出又短了一截的大圣毫毛，莞爾道：“只希望這一劫不會再用到它，這下可真成豁出老命去。”

莊恒和任劍行因值守安排，錯過了一次議事，任劍行問道：“風前輩靠大圣毫毛保住性命我是醒的，但那蛇尊怎會退去了，那佛手印神通又如何破的？”

莊恒也插上一句道：“知行小師父又為何在當時昏了過去？”

鹿觀主見二人一臉急切，恍然笑道：“卻忘了給你二人做個解釋。”

“這蛇尊和妖皇，俱為六境實力，沒有一個是我小丘觀能匹敵的，但好在兩妖互相忌憚、爭鋒相對，聚于此地一定不敢全力出手。”

“所以我們上次殿議籌劃，一定要給當先出手的老魔堅決回擊，并且表現出游刃有余之感，好讓兩魔投鼠忌器，不敢隨意出手，以防被對手摘了桃子。”

“因著風賢弟有大圣毫毛傍身，去接那老魔一擊更為穩妥，為了表現得云淡風輕，風賢弟在面對蛇尊神通時完全未做抵抗，直接讓大圣毫毛替死。”

“而真正破了那佛手印的，正是知行小師父。”

莊恒和任劍行不敢相信，知行小師父不過三境實力，怎么可能對得上六境神通，即使是以命相換燃燒精血，也不能跨過三個大境界的鴻溝。

空空大師盤腿坐在地上，慈眉善目，為二人解釋道：“眾人皆道小師叔修得是閉口禪，但實則小師叔只是天生的言出法隨神通。”

“打出生以來，小師叔說出的每個字都口含天憲蘊含道之規則，他說出去的話全都為真，他撒的謊全都得圓，他發的怒皆釀成大禍，他一次無心口業就能讓人橫死當場。人人怕他畏他，人人避而遠之，他有家不得回，有話無處說，只能在外興風作浪，被當地稱之為口業魔童。”

“我寺住持將小師叔帶回寺中，教他去口業，修閉口禪，修行禮佛放下執念，漸漸皈依佛法。為彌補過往之失，小師叔在佛祖像前許下宏愿，來這獅駝嶺間行善除惡，持身修行，不滅凈群妖不得歸寺。”

“這五年來，小師叔緊遵佛訓，修閉口禪養口神通，天生神通的力量已積蓄已久，這次戰前小師叔主動請纓，要在對上蛇尊時以口神通一試，如今來看確實有效，只是代價頗大，幸好提前有仙藥準備，否則有性命之虞。”

任劍行緩緩點頭，顯然也聽說過此類神通，問道：“知行師父是以哪句話應之？”

空空大師一字一句道：“只一【破】字耳。”

莊恒回想當時場景，知行師父在佛手印穿過風師兄的那一刻確實有輕聲發出，當時注意力皆在風師兄身上，倒是沒注意是哪一字。

空空大師斷言道：“只一破字，就讓蛇尊神通破功，六境神通威力驚人，反噬也當不小，應能讓蛇尊吃個暗虧，如此神采更能讓蛇尊心下有所忌憚。”

鹿觀主接過話茬繼續道：“現在各方都誤以為是風賢弟有大神通破了佛手印，接下來，只要風賢弟持續出現在戰場中心作戰，蛇尊和那妖皇就都要掂量掂量，至少不敢直接以身犯險來攻我小丘山，對我們小丘來說就已足夠。”

“至于其他麾下妖魔，定然還會攻上山來，更會繼續試探風賢弟的成色，那可就是各憑本事，只能憑手中劍做過一場才能身免。”

“而今，妖魔已密布小丘山外圍，大陣護得了一時卻護不了一世，不可因這大陣反而困住自己。眾妖呼嘯山林，定以為我們要龜縮防御，此時正當主動出擊，反其道而行之，才能贏得戰機。所以，當務之急，乃確定一個主攻的方向，先給這漫山妖魔來個出其不意。”

高回峰看著壘起的小丘山沙盤，思考道：“尚不知妖軍布置，敵暗我明，當先做偵查，再定方略。”

此時，小丘觀眾人齊刷刷地看向莊恒，莊恒當即起身，領命探查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