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殺！”

錢佐高聲命令。

隨著援軍的加入，戰局已定。

“能多殺一個是一個。”

夏乾豈會放過積累經驗的大好時機，迅速搭箭射出，箭箭皆中逃竄蠻兵的咽喉。

良機不可失。

而錢佐并未參與追擊，他沉浸在死里逃生的震撼中。

剛才，他差點命喪蠻將的刀下。

清醒過來，錢佐翻身下馬，走到巴托的尸體旁，拔出了那支穿破鎧甲的羽箭。

即便是身經百戰，看到巴托手上的戰刀刃上留有箭頭撞擊的深坑，也免不了，心中猛然一驚。

“軍中到底是何人，擁有這么驚人的力量。”

“若非這幾箭，我恐已命喪黃泉。”

“此人，我定要找到他。”

錢佐內心感慨萬千。

隨后，錢佐迅速地指揮他的部下，將那倒在血泊中的巴托的遺體小心翼翼地搬走。

簡單將戰場打掃一下，便快速跟著大軍，加入到追擊蠻軍的行列中去。

大夏將士勢如破竹，對潰逃的蠻軍窮追不舍！

直到他們殘余的力量遁入城內，才終止追擊。

錢佐來到夏啟身前，“微臣拜見趙王殿下。”

他的臉上洋溢著劫后余生再相逢的喜悅。

“錢佐，你做得很好。”

夏啟的言語中滿是對這位年輕將領的認可，起身將人親自扶了起來。

“你再一次沒有辱沒你父親的威名。”

“此役，”夏啟繼續說道，“我軍一舉消滅了蠻軍軍超過一萬人，俘虜近六千，堪稱大捷。”

“你率領的前鋒軍當居首功。”

夏啟的眼神中充滿了贊許。”

“殿下過獎了。”

錢佐謙遜地回應，略一思忖，回稟道：

“此役，末將不敢居功，因為最后擊殺對方主將，迫使敵軍潰敗的另有其人。”

“哦？”夏啟略顯詫異地望著錢佐。

錢佐隨即命人將巴托的尸體抬了上來，并將三箭取取命的經過講給夏啟聽。

夏啟仔細驗看了巴托身上的傷。

“力道之強，箭法之準，令人嘆為觀止。”

夏啟感嘆。

“這三箭皆直取要害，每一箭都足以致命。”

“雖然我北安軍中，不乏神射箭手，但本王還是很好奇，到底是誰能有這么大的本事。”

錢佐也很想知道那人是誰。

“若非那位神射手，末將恐怕已命喪巴托的刀下了。”

說起這事他仍心有余悸。

夏啟聞言，深深點頭，心中已有決斷。

“務必找到他，本王要重重封賞。”

夏啟大方下令，不僅是單純為了軍功，更為此人救了錢佐一命。

錢佐自幼跟在父親身邊追隨夏啟，對夏啟的為人十分了解。

夏啟的這份封賞，里面定然有為他報恩的考量，不由得對夏啟又感激了幾分。

夏啟繼續發令：命錢瑞迅速調集大軍，準備攻打北蠻邊城；

命錢佐暫留后方整編前鋒軍，休養生息。

錢家父子二人領命而去。

經過一役之后，大軍在北蠻城外駐扎，一隊人被派去打掃戰場，救治傷員、掩埋尸體。

“傷亡情況如何？”錢佐重返戰場，向負責打掃戰場的將士詢問。

“回將軍，”那將士神色，“此役我軍戰死約三千三百人，受傷超過兩千兩百人。”

“前鋒軍折損過半。”

“能以這樣的代價，驅退多于我們三倍的敵軍，值了！”

錢佐雖然同樣痛心，但顯然現在還不是時候，不能讓這樣的情緒影響到大軍的士氣。

“將軍，在敵軍尸體上發現了一件怪事，屬下不知該如何記錄戰功。”

此時，一名總旗恭敬地來到錢佐面前，報告道。

“何事？”錢佐問。

“請將軍隨我來。”

錢佐緊跟其后，眼前的情景令他震撼——

數十具蠻軍的尸體排列整齊，他們的死亡方式如出一轍，頸部都被一箭穿透，當場斃命。

“我已經清點過，共七十七人，”負責統計的總旗恭敬地匯報。

“從痕跡上來說，他們皆是被一人所殺。”

“但是……”總旗顯然不知道該怎么說。

于是，他將部分尸體上的箭羽拔下來，呈到了錢佐的眼前。

錢佐拿過一支箭，看到了弓箭手殺敵后特有的標記“口。”

很快，總旗又遞過來幾只箭羽，只見每一支的標記都不一樣。

錢佐這才明白這個總旗為何如此為難。

“冊錄上，這些箭羽都屬于什么人？”

總旗猶豫了一瞬，將記錄的名冊呈上。

“這些人都屬于同一個小旗，那位小旗名叫夏乾。”

“你說誰？夏乾？！”錢佐驚訝地瞪大了眼睛。

“是的，弓軍第一營的冊錄上記錄的正是名叫夏乾的小旗。”

總旗再次確認。

“竟是他。”

錢佐有些怔愣。

回想起幾個月前，他曾在新兵測試場上見到的那位臂力驚人的少年，他欲將其納入親衛，卻被那少年當場拒絕。

少年堅稱他要上戰場建功立業，于是他便將人分去了弓營。

之后，隨著事務繁忙，錢佐逐漸淡忘了這件事。

在錢佐心中，夏乾不過是眾多普通士兵中的一員。

但此刻，那個幾乎被他遺忘的人——夏乾，卻讓他感到了一股不同尋常的氣息。

看著尸體上與巴托如出一轍的箭痕，錢佐幾乎可以斷定，救他的就是夏乾。

“真是無心插柳柳成蔭之啊！”

“若不是當初將人放到弓營，哪有今日救我一命的事啊？！”錢佐心中不禁感慨萬千。

“將軍。”

“這戰功，屬下該如何記錄？”總旗小心翼翼地詢問道。

“將這七十七人的戰功都歸于夏乾吧。”

錢佐不加思索地答道。

“遵命。”

弓兵第一營地，千戶石堅望著營地里已然失去半數的兵士，唏噓不已。

戰場之上，刀劍無眼，即便是位于后方的弓兵也難免死傷。

此時此刻，營內的氛圍異常沉重。

昨日還談笑風生的戰友，今朝已變成了冰冷的尸體，這種難以言喻的感受讓人心情沉重。

“夏小子，你還好吧？”

一名老戰士望著默然不語的夏乾，擔心他初次上陣殺敵，心里難以承受，關切詢問。

“陳老哥，我沒事，我只是在掛念那些受傷的弟兄。”

夏乾勉強擠出一絲微笑回應道。

加入第一營數月有余，如果說對營中兄弟毫無情感，那無疑是假話。

此役，夏乾熟悉的一些人在此役中死的死，傷的傷，不免讓人傷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