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沒想到，這個程成居然能走到現在……”

萬刀堂二樓里，核心弟子議論紛紛，就連守閣長老顧命書的臉上也帶著驚訝，而大長老辛永浩面沉似水，掌門方偉奇則頗有些高興，外門弟子里能出一匹黑馬，對宗派而言當然是一件好事。

“查力和張仁還沒有分出勝負，坐在地上的那兩人又昏迷不醒，他現在只要示弱后退，不與谷靈為敵，就能穩拿試煉第二名。”

“這小子運氣真好，誰能想到查力和張仁居然在鈍刀堂里掐起來了。”

“他不只是運氣好，別忘了，在查力出現之前，他可是跟張仁互有攻守，速度上不落下風呢。”

“沒錯，而且居然能單劍擋住查力一棍，力量也不錯。”

司徒空狠狠瞪了這些人一眼，說道：

“可惜，他遇到的是谷靈。遇到谷靈，速度和力量都得打個八折，此戰他必輸無疑！”

“未必吧。”諸葛真從懷中掏出一柄象牙折扇，扇柄上墜著塊上好的翡翠，啪地一聲打開，輕輕扇了扇，“你怎么知道他沒有后手？”

修武者本身不懼寒暑，更何況現在已是初冬，折扇的作用除了裝飾以外就只有裝逼了。

很多弟子在心里既羨慕又嫉妒諸葛真這個風流公子，但嘴上都不敢說出來，誰讓人家有個怪物般的妹妹撐腰呢。

司徒空對諸葛真是又氣又恨，出言挑釁道：

“既然如此，你敢不敢和我打個賭，一百顆下品靈石，我賭谷靈勝。”

諸葛真啪地一聲合起折扇，他剛才語言上力挺程成，只是為了和司徒空唱反調，其實他心里也認為程成不可能戰勝谷靈，但此時被司徒空用話給逼住，就得打掉牙齒和血吞，不能輸了氣勢，于是他面不改色地回答道：

“敢！有什么不敢，一百下品靈石太少，我賭兩百顆！”

司徒空心中得意，諸葛真真是個敗家子，這賭自己是穩贏不輸，兩百顆靈石夠用好一陣子的了，馬上說道：

“好！痛快！就兩百顆下品靈石，各位師兄弟給作個見證！”

其他核心弟子暗暗搖頭，只恨諸葛真沒和自己賭。

煉氣境的弟子平均五天用掉一顆下品靈石，就算是煉氣期后期，也就四天一顆，兩百顆靈石足夠用三年的，用不了還可以賣掉，每顆下品靈石五十兩黃金，這就是萬兩黃金了。

諸葛真嘴上豪爽，心里也很是肉疼，只盼著程成不要輸得太慘。

……

不需要谷靈提醒，程成早已經全神戒備。

她后退一步，右手持劍橫在胸前，左手拇指食指搭在一起，然后食指輕輕彈在劍尖上。

叮地一聲，有如天籟之音，程成睜大了眼睛張大了嘴巴，看著一朵白瓣紅蕊的梅花從傲梅劍里彈出來，輕輕旋轉著飄向他的胸前，看似輕若無物，實則其快如飛，就像一個旋轉的風車。

“這是怎么回事？我眼花了嗎？哪里來的梅花！”

程成來不及多想，條件反射般出手。

“流星乍現！”

堪堪將梅花在胸前攔住，梅花觸到魔鋼劍，就像雪花飛入火爐一樣，霎時著消失地無影無蹤，盡數化成力道，將魔鋼劍震退一寸多，橫拍在程成胸膛上。

“好險！”

程成嚇出一身冷汗，抬頭看去，只見谷靈左手食指像彈琵琶一樣在劍身之上不斷連彈，數朵梅花憑空出現在空氣里，從不同方位飛向程成。

程成被逼得連連后退，魔鋼劍激起無數寒芒，迎擊撲面而來梅花。

梅花越出越快，越出越急，從單純的梅花變成梅花之中夾雜雪花。

“三星并發！”

“七星連珠！”

他不斷出劍收劍，抵擋那亦真亦幻的梅花和雪花，還有真得不能再真的搖擺利刀。

程成呼吸急促，每一次呼吸都帶著白氣，感覺這里的溫度正在直線下降。

他覺得自己仿佛身處萬丈雪原之上，全身冰冷，動作僵硬，連步伐都趨于停滯，低頭看去，積雪已經沒過腳面。

“這是怎么回事？谷靈再怎么著也不至于厲害到這種地步，還能呼風喚雨不成？”

梅花與雪花越來越多，紛紛揚揚如同暴風雪一樣將谷靈的身形完全遮擋住，只能偶爾看見一抹紅色的絲巾圍著他不停游走，還有那叮叮叮叮急促的彈劍聲與越來越濃重的梅香。

程成疲于奔命，連意志都已經模糊不清，隨時可能倒下。

“不對！”識海之中僅存的一絲清明驟然放大，像閃電一樣刺激著他的神經，他想起蔣蘭蘭與谷靈的交手經驗，也是在花香與寒氣中迷失自我，深陷其中無法自拔。

剛吃完不應該劇烈運動，不利于消化食物，程成在試煉開始時吃了一大碗炸醬面，現在仍然留在胃里，現在正是用它的時候。

呼……

程成呼出一口悠長的熱氣，熱辣辣的蒜臭味迅速彌漫至周圍，經久不散的寒氣和暗香被這蒜臭味一沖，如同沸湯澆雪霎時間消失不見。

程成再看周圍，哪還有什么積雪，身體再也感覺不到寒冷，恢復了原有的靈敏。

眼前只有朵朵梅花蹁躚舞動，哪還有什么雪花，谷靈皺著眉現出身形，驚呼一聲，臉上帶著不可思議的神色，問道：

“你……難道你剛才吃炸醬面就是為了破解我的陣法？”

程成的神智已經完全清醒，回憶剛才的情景，真是險象環生，微微有些后怕，看谷靈暫時停手，有些得意地問答：

“不錯，如果說你坐擁天時地利，那我就有人和！”

天時不如地利，地利不如人和！

“我從別人那里聽過與你交手的過程，她說，與你戰斗時頭腦發暈，周圍隱隱有寒香浮動。我猜你的武技肯定有某種特異之處，我想了好幾天，沒什么好辦法，只有就著大蒜吃炸醬面這個笨招了，但我沒想到的是，你的武技居然已經到了寒氣化雪香氣撲鼻的地步，差點就完全喪失神智了，這就是你的陣法吧？”

聽了程成的話，谷靈的臉色很復雜，有些欽佩，有些厭惡，也有些哭笑不得，既然已經被程成針對性地破解了，她也沒打算隱瞞，說道：

“陣法分為死陣和活陣，像萬刀堂這種一經布置就不能移動的是死陣，死陣的優點在于范圍大威力強，另外就是活陣，以念力牽動天地元氣在周圍小范圍布陣，活陣的優點就是布陣靈活，但相應的范圍和威力較弱。”

“我聽說，只有晉入煉氣境才可以引動天地元氣……”程成略一思索，提出疑問。

“正常情況下如此。不過咱們現在身處萬刀迷蹤陣之中，周圍的元氣比外面濃郁，再加上天降初雪和我的靈器傲梅劍之助，才會有此效果，更何況……”

“更何況什么？”

“算了，你沒必要知道。你可不要得意，就算沒有陣法之助，單憑踏雪尋梅劍法，我也不會輸給你。”谷靈驚覺自己今天的話特別多，與平時大為不同，就好像程成有種特殊的魅力，讓人能夠放下戒心一般。

她一揮傲梅劍，再次運起彈劍術，這次不只是食指，左手除拇指以外的四指連續彈在劍身上，發出清脆悅耳的有節奏的音符，正是踏雪尋梅秘籍里記載的《月夜詠梅曲》。

程成怕這樂曲里也有蹊蹺，恨不得堵住耳朵，對方隱藏的東西不知道還有多少，越拖下去對他越不利，于是決定速戰速決。

“七星歸一！”

魔鋼劍連轉七個角度，七顆寒芒匯于一處，速度發揮至極限，隱約能聽見劍刃破空帶起的厲嘯，像拖著尾巴的彗星一樣奇快無比地飛向谷靈。

谷靈秀眉微皺，看出這一招的厲害，左手四指先是一頓，然后四指齊發，同時彈在劍身之上，傲梅劍從劍尖到劍柄，七朵梅花以同樣的間隔離劍而出，在空中旋轉一圈，排成一條直線，像長龍一樣與劍芒形成的彗星相撞。

“梅龍破空！”

一朵、二朵、三朵、四朵、五朵、六朵、七朵！劍芒形成的彗星以凌厲無匹的氣勢連續沖破梅花的阻擋，每突破一朵，劍芒的光就變弱一分，直到最后一朵梅花被擊成無數細小的碎屑，然后飄散成風，融化在空氣中，劍芒也完全消失。

“以初入煉體境后期的實力能使出這一招，你已經足可以自傲了。不過想憑這一招擊敗我，還是差了一點兒。”谷靈點頭贊許道，“境界的差距可不是那么容易抹平的！”

程成絲毫沒有氣餒，再次發出七星歸一。

“再接我一招！”

看起來對方已經黔驢技窮了，只能困獸猶斗，谷靈略帶輕蔑地微微一笑，同樣再次使出了梅龍破空。

隨著四指齊彈，七朵梅花排成一條長龍，向著劍芒形成的彗星封擋過去。

緊接著，不可思議的情況在谷靈的眼前出現，她杏眼圓睜，只見劍芒形成的彗星突然輕輕顫動了一下，劃出一道優美而詭異的弧形軌跡，在她晶瑩的瞳孔里變得越來越亮，以毫厘之差繞過了梅花長龍，高速沖向谷靈的右肩頭。

既然對方沒有傷人之意，程成也不會下毒手，劍風沒有指向谷靈的要害，萬一她沒有封擋住，也只會受些皮肉之傷。

谷靈右手橫劍當胸，正在全力施展彈劍術，程成劍速太快，眼看寒芒已經近在咫尺，根本來不及阻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