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天，正是云水宗萬刀堂試煉的日子。

程成起了個大早，洗漱完畢，在宿舍里伸了個懶腰。

“哎，這一陣經(jīng)常露宿海灘，連睡在床上是什么感覺都快忘了。”

疊好被褥，拉開房門，看看烏云密布的天空，他微微皺眉。

“看樣子要下雪了吧，應該是今年冬天第一場雪。”

他氣息一沉，筑基訣十二式如行云流水一樣被他施展一遍，活動開筋骨。

他返回房內(nèi)，沏上三杯熱茶，靜靜等待著來客。

咚咚咚！

急促的敲門聲響起，拉開門一看，正是蔣洪義和蔣蘭蘭兄妹，他們兩個眼圈有些發(fā)黑，眼皮腫脹，程成不禁失笑道：

“你們兩個，昨天熬夜了？”

“熬什么夜，根本睡不著嘛，比上次參加萬刀堂試煉還緊張！”

蔣蘭蘭嘟著嘴，抱怨道。

程成把他們讓進屋內(nèi)，請他們坐下，遞上茶水。

“不用那么緊張，從你們的敘述里看，這萬刀堂試煉雖然有些危險，但并不強制弟子之間發(fā)生戰(zhàn)斗，所以咱們盡量晚些出發(fā)，讓別人先打上幾場。”

蔣洪義還算鎮(zhèn)靜，只是不知道是不是裝出來的，他點頭說道：

“上次試煉，我們是一開始就爭先恐后往前沖，生怕跑慢一步，前十名就落到別人頭上，看來是犯了欲速則不達的錯誤。”

“不錯，這試煉并非是賽跑，起步早晚沒有太大關(guān)系，只要穩(wěn)住心態(tài)就成功了一半。”

蔣蘭蘭從進屋開始就團團亂轉(zhuǎn)，根本靜不下心來，她看著靜坐品茶的程成，把自己那杯茶水一飲而盡，心急火燎地說道：

“好啦，趕緊出發(fā)吧，再等下去我就煩死了！”

“好好，咱們出發(fā)！”程成微微一笑，放下了茶杯。

三人來到云水宗的后殿，大名鼎鼎的萬刀堂就坐落在這里。

從外表看，除了那塊略帶殺氣的匾額以外，萬刀堂與其他殿堂沒有什么大的區(qū)別，只是占地更加廣闊，整體呈長方形，入口只有一個，從外面看不到有窗戶。

程成閉上眼睛，集中精神。

那種神秘的波紋漣漪透體而出，像流水一樣朝著萬刀堂席卷而去，卻在入口往被無形的屏障攔截下來。

“這就是傳說中的陣法吧，看來非得進去才能一探究竟。”

萬刀堂前面的廣場上已經(jīng)聚集了很多外門弟子，他們?nèi)齼蓛傻鼐奂谝黄鸾活^接耳，程成將念力釋放出去，想聽聽他們在說什么。

“哈哈，趙兄，看你精神不錯，這次前十有望吧？”

“哪里哪里，倒是陳兄你已經(jīng)煉體境后期圓滿，就算是碰到那三個主兒也有一戰(zhàn)之力，前五名少不了你一份。”

“嘿嘿，過獎，那三個人我可惹不起……”

這時，蔣蘭蘭輕輕一拉程成的袖子，輕輕說道：

“那個就是查力。”

程成收回心神，只見從正殿方向大步走來一人，碩大的腳掌踏在青石板上咚咚作響，每一步都踏起一堆塵土，就像一座移動的鐵塔。

查力肩扛熟銅棍，瞇著眼掃視了一圈，嘿嘿冷笑，沒見他用力，只是肩膀肌肉一抖，上千斤重的大棍從肩上彈起，翻了一圈，咣地一聲戳在地上，把青石板砸了個大坑。

廣場上站了上千名弟子，比較擁擠，但查力周圍三丈之內(nèi)寸草不生，沒人敢往那邊擠。

程成他們離得很遠，都能感受到那股野性的力量。

“好家伙，這一棍子掄出去只怕有萬斤之力！”程成暗暗咋舌。

廣場周圍一陣騷亂，人群左右一分，讓出一條道路。

“走在中間的，就是‘潑風刀’張仁。”蔣洪義說道，他聽程成說起過與張左成的過節(jié)，不知不覺中也把張仁視為最大的威脅。

與查力那樣的獨行俠不同，張仁周圍前呼后擁，足有幾十人像眾星捧月一樣圍著他，好不威風。孫奇、李冰天、張左成等人一馬當先，手持馬鞭，把鞭子甩得震天響，惡狠狠地在前面開道，讓程成想起前世電影里縣太爺出府的架勢。

“全是一幫無恥之徒。”程成的身體微微顫抖起來，他的身體記憶認出了這些人，都是整日敲詐勒索，無惡不作的敗類，無異于云水宗里的黑幫。

仿佛感受到程成憤怒的視線，張仁陰森森的目光向這里投射過來，蔣家兄妹下意識地往后退了一步，想要離這目光遠一點。

張左成遠遠指著程成，在張仁耳邊說道：

“那就是程成，他旁邊兩個就是藥王谷出來的。”

張仁咬牙切齒地說道：

“這臭小子壞了我的計劃，今天非讓他脫層皮不可！”

說完，他改變前進路線，向著程成這里走過來。

“莫非他要在這里動手不成？”

程成左手緊握劍鞘，調(diào)整呼吸節(jié)奏，嚴陣以待。

“看那邊，張仁好像要出手了！”

“那不是受氣包程成嗎？他什么時候惹怒張仁了？”

“這個程成可慘了，不死也得殘廢……”

人們議論紛紛，不過誰也沒有上前阻止的意思，不論程成是死是活，都和他們沒有半點關(guān)系，甚至有人還暗暗竊喜，如果程成爭氣，能夠提前消耗掉張仁的幾分氣勢是最好的，即使程成太過廢物，好歹也能知道張仁的刀法已經(jīng)修煉到什么地步。

蔣洪義顫聲問道：“程兄弟，怎……怎么辦？”

蔣蘭蘭欲哭無淚，心里埋怨自己剛才為什么催促程成提前來這里，如果晚來一會兒，說不定就能避開張仁了。

程成什么也沒說，把手放在身后揮了揮，示意蔣家兄妹離遠點，一旦真動手自己肯定顧不上他們了。

張仁背后斜插長刀，右手劃了一道弧線，掌心虛握，從身側(cè)緩緩抬起，他的腳步越來越沉重，越走越慢，越走越穩(wěn)，似乎他的體重在隨著前進的步伐慢慢增加。

每走一步，右手離刀柄就越近一寸，每走一步，殺氣便增加一分。

他與程成四目相對，眼眸中滿是殺意。

程成雙手的手心里全是汗水，說不緊張那是騙人的。

同為煉體境巔峰期，張仁與蒙面人首領(lǐng)那種江湖路子完全沒有可比性，這人雖然不是什么好東西，但在修煉之路上卻是穩(wěn)扎穩(wěn)打，名副其實的外門前三。

等他走到身前三步時的拔刀一擊，必定如同天降狂雷，程成沒有半點把握能接住。

若是等張仁把勢蓄滿，恐怕為時已晚，程成果斷踏前一步，身體微微前傾，左手握著劍鞘順勢下壓，右手同樣在身前劃了一道弧線，準備搶先出手。

嘶……

倏然間，一道尖銳刺耳的噪音打破了這種一觸即發(fā)的狀態(tài)，這道聲音如同用長長的指甲抓撓青石一樣，讓人聽了心里發(fā)慌，說不出的難受。

順著聲音的來源望去，只見查力單手握住熟銅棍，緩緩將銅棍從青石板的孔洞中往外拔，這道尖銳刺耳的聲音就是銅與青石摩擦產(chǎn)生的。

隨著熟銅棍的拔出，一股磅礴的氣勢從查力身上席卷而出，越來越強。

這種氣勢并非晉入煉氣境之后的那種天地元氣，而是歷經(jīng)無數(shù)次戰(zhàn)斗之后形成的那種無形壓迫感。

這種壓迫感配合查力那遠古魔神般的體型，簡直能讓人心理崩潰。

查力也在蓄勢！

他是在針對誰？

查力與張仁的兩點連線上，是這種壓迫感最濃郁最集中之處，處在其中的外門弟子臉色蒼白，幾乎要吐血，紛紛連滾帶爬地躲開。

張仁馬上感覺到自己已被查力的殺氣鎖定，對程成劈出第一刀的同時自已的全身將遍布空門，勢必讓查力有隙可乘，坐收漁人之利。

他腳尖一轉(zhuǎn)，讓身體的大部分面對查力，只留下少部分注意力放在程成身上。

他從程成的身上幾乎感受不到壓迫感，按理說這意味著對方實力遠遜于自己，但不知為何，他竟然無法找到程成身上的空門，對方仿佛已經(jīng)與腳下的青石、與這個廣場連為一體。

內(nèi)心深處，他反倒有些感謝查力橫插一腳，否則待他將勢蓄滿，走到程成身前三尺，即使仍然找不到空門，這一刀也必須劈出去，不然全身的勢無法釋放，自己肯定會憋出內(nèi)傷。

張仁的目標一轉(zhuǎn)移，程成頓時感到全身輕松，這才發(fā)現(xiàn)自己的后背已經(jīng)被冷汗?jié)裢浮?

“好厲害的張仁，真是聞名不如一見。”

雖然張仁氣勢的增長已經(jīng)趨于緩和，但程成絲毫不敢放松，警惕地注視著他的一舉一動。

那種尖銳刺耳的摩擦聲也已經(jīng)消失，熟銅棍攥在查力巨熊一般的手掌中停了下來，與青石板之間保持著似脫離未脫離的狀態(tài)。

廣場邊緣傳來環(huán)佩叮當?shù)穆曇簦抢锏耐忾T弟子又是一陣騷動，緊接著半個廣場的弟子全都向那邊涌過去，好像那里出現(xiàn)了什么新鮮事。

鮮血與女人，永遠是最能挑起男人興致的兩種事物。

如果鮮血可能濺到自己身上，那還是女人更好。

一位身披云水宗弟子袍的麗人背插寶劍迤邐而行，她小步前進，蓮足始終在弟子袍內(nèi)挪動，就像一個久未出門的大家閨秀。

寬大的弟子袍罩在她的身上，顯得她的身材分外窈窕。

她的頸項間扎著一抹嫣紅的紗巾，更襯托出她潔白如玉的肌膚，瀑布般的黑發(fā)隨著她的腳步隨風飄舞，如同月宮仙子。

“是谷靈！‘詠梅劍’谷靈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