皓月當空,清冷的月光照的大地白茫茫一片,高嵩山峰上的亭臺亦是如此,無比清冷,伴有寒鴉不時鳴叫,讓人心生寒意。
忽有琴聲響起,如小橋流水,潺潺涌動,響徹峰頂。簾幕飄揚,其下,只見一雄偉身影巋然不動,雪白的袍子散落地面,烏黑的長發一瀉千里,鋪在柔順的衣帛上。
那人面朝明月,勾勒出渾白的身影。
亭臺簡陋,但角落里的桌上放著一爐香,消散于夜中。
伴著琴音陣陣,周遭孤寂全部收入耳中,一曲終了,他停下了手中的動作,嘴角微漾:“你來了。”
適才有腳步聲襲來,越來越近,突然消失,他的動作仍然不減。
“你為什么這么做?”聲音有些顫抖,力竭與不甘,格外疲憊。他不語。
“我問你為什么這么做?回答我!”那人直沖到他面前,雙手揪起他的衣領,凄厲的吼道。
雪白的袍子立刻染了顏色,暈染開來,他伸出右手,想要撫摸她的臉頰,被她揮手無情打掉。
他望著她,原本應該梳的整整齊齊的發髻,已經松散許多,上面有許多不屬于她的污漬,本該干凈的臉龐籠上了泥點與血漬,臉頰上好長一道疤,不斷滲出黑色的東西,渾圓的眼睛蒙上了霧氣,有了水光,嘴唇皸裂,微微顫抖。她的衣衫也不再是一水的桃色,大片的污漬侵襲著,更加紅艷,在夜里,像是一朵正在綻放的玫瑰,不斷涌出攝人心魄的紅。
他就這么望著她,看著她像有千言萬語卻只化成嗚咽,在夜里傷心,不言片語。
“為什么?你告訴我為什么,你說話啊!”她的頭忽的抬起,眼底依然發紅,怔怔地盯著他的眸子。
夜色里,他的神色一如既往的冰冷,只是與以往不同,這次多了些別的東西:木然,淡漠,或者說意料之中!
她咽下口中的血腥,挪動著傷痕累累的膝蓋,慢慢地向他挪去,手里的衣領越拽越多,與他四目相對。
她多想從他眼睛里找出些答案,哪怕是一絲破綻也行,可是,找不到一點,她內心的防線像是被擊破似的,開始激動起來,險些摔倒迫不及待地尋找。
難道,一開始就是假的,他從那時候就開始布局了嗎?他騙過了所有人,連師傅與師娘都沒察覺出來?云初那么信任他,拿他當做親兄長,他也能痛下殺手,事情辦的這樣縝密而迅速,他一個人就能辦到嗎?這樣大肆的屠殺,他為何這樣從容,竟沒有一絲害怕的意思,從前那個人連看別人殺魚都會流淚,現在的他,卻能一聲令下就斷送了幾百口人的生路,到底怎么回事?
她終于崩潰,眼淚奪眶而出,朝他大吼:“為什么?為什么你要這樣對我們?師傅師娘養育你這么多年,你居然下的去手,為什么!你這個禽獸!你把人命當做兒戲,縱著那么多外族人血洗朝云峰,到底為什么,你不怕遭報應嗎!”雙手終是酸痛無力滑了下去,掩面流淚。
他的神色終于有了變化,收起了笑容,取而代之的是冷冽的雙眸,看向了明月,仿若自嘲道:“為什么?”繼而轉向她,雙手捧著她的肩膀,發狠笑道:“我一直是這樣的人,你只是今天才知道而已。”那雙好看的眼眸變得詭異,笑得越來越燦爛,讓人戰栗。她失神地看著他,不敢相信他竟說出這種話,越發凄愴,淚水不斷涌出,她發現自己已經看不清他了。他的話仿佛刀子似的扎進她的心里,像是要戳個窟窿出來。
為什么?為什么會變成這個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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