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實上凌霄也有點奇怪,他看人挺準的,余妖精在他眼里并非善茬,或者應該說,余妖精這種人在他的眼里,是個不折不扣的麻煩。
有多麻煩呢,正常邏輯下,余妖精給他帶來的大約只有以下幾樣東西:
時不時冒出來的言語騷擾。
不知道她的玩笑和真話界限到底在哪兒的不確定感。
相對復雜的人際關系。
平心而論,以上任何一種對于凌霄來說都不是什么好事兒,他應該從一開始就果斷地遠離她,不要留任何一絲瓜葛,對自己清靜慣了的世界嚴防死守,把一切可能的麻煩拒之門外。
但……
百思不得其解的凌霄先生,把自己接住了余漆之拋來的調戲這件事歸結為玄學作用。
絲毫忘記了自己作為一個生物醫藥科學行業從業者的職業道德,真是令人惋惜。
又過了一周,凌霄深夜從晦澀的學術著作中拔出思緒的時候,突然想起來這事兒,鬼使神差地發了條消息過去:
房子定了嗎?需要我幫忙搬家嗎?
凌霄發這句話完全是出于給人添了麻煩之后的正常彌補心理,是以忘了這句話落在資深妖精余漆之的眼中到底是個什么味兒。
怎么說呢,這句話從頭到尾,每一個標點符號,都充滿了一種隨時待命的備胎味兒。
余妖精還記恨著那句“自信是好事兒”呢,這么好的把柄送到手上,豈有不好好利用的道理,當即叭叭回過去:
凌先生對我的事兒這么上心的嗎?
凌霄看著手機黑臉,他就沒見過這么沒臉沒皮逮著根竹竿就恨不得爬上天的主兒。
凌霄:看來不需要。
余漆之被這一記直球打得肝兒疼。
冥冥之中似乎看見了一副景象:一只狐貍繞著一個書生上躥下跳,指望著把書生勾引得面頰緋紅狼狽不堪,結果事實是書生面無表情,一棍子落下來把狐貍打了個老實。
余妖精打了個寒顫,莫名生出一股越挫越勇的悍不畏死來。
打字沒語氣,余妖精覺得限制了自己的發揮,于是找了個用自己照片做成的動態表情包,配上一句:你猜猜我現在在哪兒?
老實說余妖精的自拍水平很不錯,表情包走的是賣萌風,還配了個狐貍耳朵的特效,據陳詩淀說她曾經在工作群里發過一次這張表情包,結果立馬有一直男上來問這姑娘是誰多大有對象不,為此陳詩淀笑了余妖精整整一周。
而凌先生回得更快:你搬我們小區了
語氣之平靜回復之迅速,宛如那張表情包并不存在。
余漆之氣:你怎么知道?
凌霄耐心教育她:我剛才翻了一下你的朋友圈,你兩天前發了一條搬家的狀態配了定位。
余漆之:……
那我是不是該夸夸你好聰明?
這一次的深夜撩閑毫無疑問地以失敗告終,凌先生毫無所覺地繼續看資料,而余妖精則憤怒地做了一組美麗芭蕾。
余妖精有晨跑的習慣,早起素面朝天換了身運動裝,腦門上還套了個發帶,元氣滿滿出了門。
初夏的天氣已經有點熱了,晨霧還沒散盡,小區里綠化很好,有幾處梔子花開得早,幽幽飄來幾縷香氣。
余妖精喜歡梔子花,一時高興便繞著這一處多跑了兩圈。
七點鐘,余漆之晨跑結束,回去洗了個澡,給自己做了個三明治,悠然坐下來吃早餐。
順手劃開手機,微信里多了個消息。
來自“撩不動的潔癖怪”。
這是余漆之給凌霄的備注。
撩不動的潔癖怪:那個……下次你晨跑的時候,能不能不要老繞著我家樓下跑?
余漆之:???
什么玩意兒?自己今天繞他們家樓下跑了?
余漆之一口三明治不上不下,差點噎著,鬼知道這個潔癖怪住哪棟樓啊,自己不過是因為那一塊兒梔子花開了才多繞了兩圈。
余漆之揉了揉額頭,心想完逑了,自己怕不是已經被這人定義成花癡狂魔了。
但還是想掙扎一下:大兄弟,你仔細想想,你有告訴過我你住哪棟嗎?
凌霄不晨跑,但他起得早,每天習慣早起坐陽臺看會兒書,結果今天偶然一低頭,就見到了熟悉的身影。
開始他倒是不以為意,運動是個好習慣,既然搬過來了,遇到也是常事,但是接下來的十幾分鐘里,凌霄眼睜睜看著那姑娘從他家樓下跑過了好幾趟。
凌霄盯著手機沉思了幾秒鐘,發現自己確實沒有說過,于是欣然下了結論。
撩不動的潔癖怪:所以你跟蹤我?
余漆之一口老血,花癡狂魔還不夠,直接升級為跟蹤狂了。
余妖精生氣了,她余妖精就算是想撩漢,也絕不會用這么low的手法,你可以說我不要臉,但是你不能說我撩漢就這水平。
這是尊嚴之戰!
余漆之:凌先生,我必須聲明,我并不知道你住哪一棟,至于為啥我繞著你家樓下跑,只是因為那塊兒種的梔子花開了,而我比較喜歡梔子花,所以多繞了兩圈,以及,我的跑步范圍是自由的,沒有打擾任何人,只要我愿意,我在哪里跑都可以,懂?
余漆之說完還不解氣,冷不丁想起了上回凌霄回她的那句話,當即一挑眉,可算逮著機會懟回去了:
自信是好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