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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入學的第三個月,比其他學校晚半拍兒的軍訓開始了。

大巴車在一條不知名的土路上一搖一晃地駛行著,車內的同學們睡得都很熟,唯有董銘這個另類在大巴車最后一排的座位上塞著耳機看書。對了,董銘這小子還有一個特點,那就是總能看見他塞個耳機聽歌。有那么一次我忍不住好奇,問他真的就有那么愛聽歌嗎?他是這樣告訴我的:

“你們都太聒噪了。”

那家軍營具體是在什么位置,我到現在都沒有搞清楚,我只記得軍營內外相差甚大的景色。大巴車一走一過帶起的風卷積著沙土漫天飛舞,四下里可謂是烏煙瘴氣,除了沙土的黃色以外,是找不出一點其他色彩。從學校到軍營花了多長時間,我依然不再記得,大概能有個三四個小時吧,反正有夠遠的。大巴車在一扇電動伸縮門前緩緩停下,站臺崗亭里的士兵一路小跑到駕駛車窗旁,司機搖下車窗,士兵打了個軍禮,他們倆不知道聊了些什么,隨后電動收縮門從左到右退到一邊。凹凸不平的土路瞬間變成了平整的板油馬路,道路兩旁再也不是毫無景色的風沙,而是一棵棵綠意盎然粗壯的榆樹。大巴車照常勻速行駛著,這時坐在我身旁的唐海林抽風似得竄起身子,他雙手趴在車窗鏡上像只狒狒一樣嗚嗷喊叫,把車內熟睡的同學們強行拉出了睡夢中。

“小點聲來唐海林!”坐在副駕駛的班主任扭過身子說,“是不是就顯你長嘴了啊?”

老師的訓斥唐海林連個標點符號都沒有聽進去,他劃過我的腿來到兩座之間的過道上,他遵循那開朗的性格開始了他那喧鬧的表演。我相信這世間沒有什么東西都能夠熄滅唐海林興奮的火焰;當然也不一定,如果這時候唐海林的女朋友跟他鬧分手,那這火焰絕對會頃刻間熄滅,并且熄滅的不留一絲痕跡。老師在前面已經懶得去管唐海林,因為馬上就要到目的地了。唐海林在過道上進行了他那軍訓前最后的狂歡,他在過道前后反復游走,他的兩條胳膊就像深海里的兩條游動的帶魚;他腦袋就像搖動的撥浪鼓左右搖擺;他的嘴就像洪水沖垮堤壩一樣,一發不可收拾。很快車內的氣氛在唐海林帶動下變的活躍了起來,同學們就像是一堆平靜的小草,被唐海林一把火點燃了。老師已經放棄了,這就導致歌聲,交談聲,爭吵聲,充斥在車內的各個角落。在這些雜音中有兩個人表現的有些不堪其擾,他們一個是駕駛座上的司機,他手握方向盤砸吧嘴小聲嘀咕著:

“這幫學生可真沒教養。”

另一個一猜就知道。唐海林貓步似的走到最后一排座前,他剛準備用手拍一下董銘鑲嵌進書本里的腦袋,就被抬起腦袋的董銘打斷了。

“奉勸你一句啊,快滾。”

唐海林懸在半空中的手最終還是落到了董銘的腦袋上。

大巴車熄火在一片寬闊的操場。司機有點迫不及待的樣子,他按下開門鍵,第一個從大巴車上跳下去,接著他拉開行李艙像是拖拽不情愿的小貓那樣,把一個又一個的行李箱拽了出來甩到地上。老師一開始并沒有組織我們下車,她從副駕駛座站了起來面向我們,囑咐我們下車后別像大山里的野猴子那樣沒規沒矩。老師的話在我們這班學生耳朵里向來是左進右出,從來不聽。

八月份的天像女朋友,說翻臉就翻臉。上一秒還是晴空萬里,下一秒雨就稀里嘩啦地下了起來,女同學們被班主任領進了女寢,我們被即將訓練我們的班長領進了男寢。男寢一共四樓,我們住在二樓,那環境我到現在還記憶猶新。全班一共有二十三個男生,我們這二十三個男生擠在一間宿舍里,房間大概有個二十來平米,一開門就能看見上下鋪床挨著床像火炕那樣不留一點縫隙。班長簡單交代了接下來這幾天的安排(早上七點到七點三十早晨時間,上午站姿,蹲姿,中午十一點半到十二點午餐時間,十二點到兩點午睡時間,下午踢正步,練隊形,體能訓練。五點半到六點晚餐時間,練軍歌到晚上八點,九點熄燈),隨后他叫我們自行整理一下床鋪,說等會兒雨停了他要帶我們去操場做一下初步的自我介紹。

來之前班主任已經交代過,叫我們在家各自準備好褥子,被子,枕頭。

我們這一班學生紛紛拉開行李箱,開始搶床位,說來也是離譜,部隊的上鋪竟然沒有梯子,所以像董銘這樣一晚上能起夜八回的貨,要是弄到上鋪那一定會難受死。為了方便自己董銘搶到了正對宿舍門的下鋪(這小子在搶食兒方面是把好手),我借光挨在了他的右側,高宇和唐海林的床位一頭緊東,一頭緊西,離我們很遠。不讓帶手機的緣故,我們把全部的精力釋放在了聊天上,我們聊的是一本名叫《三體》的科幻小說,正常來講董銘是要加入進來的,但沒有,他一個人像與世隔絕般安靜地坐在床底的窗口臺上看書,沒有發出一點聲音。從不安分的唐海林他拿出了隨身帶的桌游卡片,和幾個同學玩得那叫一個激情四射。

就在唐海林為了一個游戲漏洞,準備和同學破馬張飛的時候,班主任走進了我們的宿舍。班主任并沒有著急打斷唐海林的破馬張飛,為了防止聲音傳到宿舍外,班主任先把門關緊,隨后靠在門上雙手插在胸前看著氣急敗壞的唐海林把手中的牌一張一張摔在牌堆里。時間過去了一分多鐘,我們才有人注意到班主任的存在。班主任在宿舍的消息在寂靜中傳播開來,我看見不怒自威的班主任脫離宿舍門,走到唐海林的床前,他眼睛掃視了唐海林在內的一圈人說道:

“說不讓你們帶手機,沒說不讓你們帶這玩意是吧?”

我相信唐海林心中的回答肯定是“是的”,我更相信如果唐海林膽敢把心中的回答脫口而出,那班主任絕對會給他上演一出破馬長飛。

在眾人的圍觀下,唐海林把桌游收拾進盒子,班主任撂下一句話,他說:

“要是有誰再敢給我整這些玩意,那叫我發現了直接收拾東西給我回學校。”

說真的,班主任這句話并沒有什么實質的威脅性,相反倒是給我們提供了一個躲開軍訓的好方法(想躲開軍訓的同學大有人在,畢竟沒有人喜歡在三十多度的高溫下飽受蚊蟲的侵害),只不過沒有人敢勇于嘗試。

雨這東西,下得越急,晴得也就越快。外面的空氣又濕又熱,我們這一班人被聚集到了宿舍西邊的一片用瀝青鋪成的操場上,開始進行的自我介紹環節。說白了,這介紹也就相當于向帶我們的訓練班長介紹,畢竟這開學都三個多月了,同學之間對方誰誰誰怎么樣,互相心里都有個大概。以班長為中心,我們圍坐成一個大圈,逐一的站起來介紹自己。平平無奇的自我介紹,沒什么好要贅述的,如果硬要說的話,倒是有個女同學站起來說自己的時候,周圍生出了幾個在他人介紹自己時沒有的異樣聲音。

那女同學姓黃,名字叫彩霞。都是同學,我真不想埋汰她,但確實她長得有夠丑的,丑的像是種罪過似得。五短的身材,大餅子臉形,鼻子周圍長了一圈雀斑,單眼皮小眼睛,頭發也比較單薄,幾乎她獨自一人就把能讓女性自卑的外貌缺陷全部具備了。我很不想在外貌上用這樣的一些文字去描述我的這位同學,但為了講述她被偏見的起點,我還是有必要這樣講一下。我記得在高中我們那一圈人,有幾個經常背后拿黃彩霞的外貌來進行言語對罵。關于這點,可以說是千篇一律,幾乎都是:

“你將來娶黃彩霞當媳婦。”

像這種我話,我們聽了只覺得一樂,沒有人會拿這種話當做什么事,唯獨董銘。這小子起凈了班里同學的外號,甚至學校里的大部分老師也被他起了外號,但他卻單獨沒有給黃彩霞起,不僅如此,有回,那是在宿舍,那天白天課間時間排座,董銘和黃彩霞分到了同桌,晚上下完晚自習回到宿舍,唐海林拿黃彩霞說事兒,說董銘和黃彩霞現在成了同桌,將來就有可能成為夫妻,最后還有可能生個小黃彩霞出來。唐海林句句沒提黃彩霞容貌的事兒,但句句側面意思都脫不開黃彩霞的容貌,這只要不傻都能聽得出來。對于唐海林的無知幽默,董銘原話是這樣說的:

“你是覺得你挺幽默還是咋滴?是,你是沒提她長相,但你那幾句犢子話誰聽不出來。她長得確實不咋地,但又不是她的錯,可這種陰陽怪氣的話從你嘴里說出來,那就是你的錯。等將來你五六十歲再想這句話,你必羞愧,如果到那時你還沒有感到羞愧,那說明你一輩子就只是個愛臭顯擺的半吊子”

董銘的字語行間透漏著嚴肅,說得唐海林無言以對,只好拿著牙缸灰溜溜地去到洗漱區洗漱。

自我介紹環節一直持續到太陽快落山。進了部隊,我們幾乎從頭到尾一直在被組織。晚飯時間,我們被組織在了食堂的正門口,男女分成兩排。飯菜方面上,我們和正式的軍人吃的有所不同,反正直接點說就是沒人家吃的好,但吃飯的規矩上我們是半點沒少。食堂分為幾室幾室,我們所用餐的是三室,三室對門是二室。走進食堂大廳,向右轉往三室里走的時候,我不經意間看見了二室餐桌上所擺的食物,我記得有紅燒肉,和清蒸蝦。我滿懷期待憧憬著屬于我們的晚餐,可結果卻讓我大失所望。沒有紅燒肉,更沒有清蒸蝦,有的是炒土豆片,炒青豆和白菜燉豆腐。那半個月我被這三道菜填滿了肚子,感覺把一輩子的炒土豆片,炒青豆,白菜燉豆腐都一步吃到位了。

我們圍站在一桌桌圓桌旁,在一聲脆耳的哨聲下,我們坐在板凳上無聲地盛飯,無聲地吃飯,無聲地吃完飯拿著餐盤排隊去水槽沖洗,再無聲地回到操場,等待安排。夕陽西下,董銘坐在石階上,兩只手捧著臉,一副想事情的摸樣。我彎膝坐在他旁邊,閑來無事想找他聊聊天。

“這天悶熱悶熱的,真讓人受不了。”

“相信我晚上宿舍還會更悶更熱。”

“我不知道軍訓的意義是什么?”我抱怨說,“我就不信這半個月的訓練能起大多作用。”

“能起個毛作用,學校趁此機會掛著收點錢罷了。私立學校都這樣,一有機會就惦著從學生身上刮點。”

我覺得董銘說的甚是在理。就當我措辭準備說點什么附和的時候,我看見遠處我們的班被譽為“女三角劍”的三個女同學,正左右夾擊著黃彩霞。前因后果什么的,我不太了解,也不屑于去了解,我只觀察到女三角劍帶頭的宋萌一臉兇神惡煞地按著黃彩霞的肩膀,指其鼻子說:

“有些話不方便現在說,你等回宿舍的。”

董銘顯然也注意到了,他用手擺弄了兩下頭簾,然后又把頭簾向后捋了一下,他語氣慵懶地說:

“這三貨啊,就是一天閑的。”

我們班的女三角劍分別是宋萌,何芯雨,和張諾淼。這三女同學每天帶著肉眼可見的厚妝來上學,在班里她們三可謂是橫行霸道,但要說橫行霸道的體現,也就只體現在悲催的黃彩霞一個人身上了。女三角劍用通過霸凌黃彩霞的方式,來提升在其他同學心目中的威嚴。這招很管用,我們班除了那幾個家里有錢有勢更橫的,幾乎沒有那個敢去和女三角劍正面發生沖突,當然我也不例外,但董銘除外。這小子上來混勁兒連老師都不懼,關于這點我在以后會講。

夜晚時間我們被安排自由活動,班長給我們的話是:

“想干什么都行啊,就是不能離開這片操場,總之得讓我看見你們才行。”

一群蚊子帶著幾只飛蛾縈繞在照亮操場的路燈周圍,正如班里的那幾個好事兒的女生,纏著班長問一些關于搞對象的事情。自由活動嘛,顧名思義,班里同學干什么的都有,男的多半聚在一起聊一些游戲啊,小說啊,還有學校里哪個女同學長得漂亮啊,女的嘛,除了八卦還是八卦。當然除了這兩堆以外也有例外,比如像唐海林這樣不要臉的,撩完一個女同學后被攆得滿操場“嗷嗷”跑。還有就是我和董銘,我倆從始至終都坐在臺階上,我倆聊著聊著就聊到了太宰治在《人間失格》中寫得那句話:

若能避開猛烈的狂喜,自然不會有悲痛來襲。

我是這樣問董銘的:

“真的有人能做到避開狂喜嗎?”

“難說。”

“那若如真能避開狂喜,是不是就不會有悲痛了?”

“應該吧。”

“這樣豈不是只剩麻木?”

“嗯。”

“那不就跟行尸走肉一樣,活著還有什么意義?”

董銘默默地低下了頭,幾道深刻在皮膚里的皺紋在他的額頭上浮現著,我看到了一個完全陌生的董銘。為什么我會說完全陌生,是因為我僅在一瞬之間,從他身上感受到了一股滲透骨髓般的壓抑窒息感。那種窒息感十分接近憋在水里無法呼吸,讓想說點什么好緩解氣氛的我,無法張開嘴巴去進行心中所想。說一句與本章節不沾邊的話,在認識董銘之前,我完全不相信靈魂一說,在我的認知范疇里生命二字是統稱,所指的是能在這顆星球上生存并且生長腐敗的物種,所以如果論到本質意義的話,那人類個體生命的價值可以說等同于一顆草,一只蟲。我們總不能說草和蟲也有靈魂吧?如果有人說了,那我建議他去醫院精神科掛個號好好看看,他指定是有問題。我的這種觀點改變的起源,是在認識董銘逐漸以后,或者說是董銘改變了我的觀點。現在的我相信有靈魂一說,而靈魂的體現是在人死去以后,讓人回憶起他時,能徹頭徹尾陷入沉思。

一陣十分缺乏涼意的清風,由北向南刮來,帶起了我的衣角。半響過后,董銘扭過臉用深邃的瞳孔注視著我說道:

“其實有時候能活成一具行尸走肉未必不是一件好事。”

“啊?”我被他說的一愣,“你這話里是不是有別的意思?”

又是一瞬之間董銘換了一副臉孔,他兩個小眼睛瞇成一條縫,兩個可愛的小虎牙在嘴角咧起的那一刻顯露了出來。他語氣輕松地說道:

“能有個毛意思?你別亂合計啊,一天天的。”

這邊董銘話音剛落,班長那邊就響起了哨子聲。時間到了晚上八點,我們該回宿舍洗漱睡覺了。那一宿我被迫普及的性知識,足以讓我受益終身。我們回到宿舍的時間是八點半左右。因為到了臨睡前的洗漱時間,水房里那叫一個人滿為患,我和董銘搭伴去洗漱,剛到門口董銘看見烏央一群人,就說啥也不去洗了,他說:

“等會兒吧,我估摸著到熄燈時間人就少了。”

“到熄燈時間水房不也沒燈了嗎?你要摸黑洗嗷?”

“你二百五傻透亮嘮?熄燈熄的是宿舍里的,關水房什么事?”

我拍了一下腦殼以表自身的昏聵,我說:

“哦,對。”

熄燈時間準時的那叫一個準時。到了晚上九點,宿舍的電閘被集體拉斷,我和董銘拿著梳妝袋去洗漱。如董銘料想的那樣,水房里那會兒真就沒什么人。打開梳妝袋我第一件拿出的是洗面奶,而董銘拿出的是洗頭膏。董銘洗頭的時候嘴也不閑著,他用一副未卜先知的語氣告訴我:

“你看著吧,今晚定沒有好覺可睡。”

我想想也是。在我和董銘出來洗漱之前,上鋪那幾平日里就騷的不行的,已經在蠢蠢欲動了。洗完頭,董銘借著我的洗面奶洗了把臉(這小子愛占小便宜,像學校里那群欽慕唐海林的女生送的零食,其實都讓這小子背后給吃了),又刷了個牙。沒有洗頭的緣故,我洗漱所花費的時間要比他少上不少。在等他一起回宿舍的時候,我注意到董銘的耳朵很小,從而讓我想起了我奶奶說的所謂的一句老話:耳朵小的人沒有富。回宿舍的路上,我將這句話講給了董銘,我本以后他會站在現實角度去說這是糟糠一類的話,沒成想他卻說:

“不得不說有時候老話確實蠻靈驗的。”

宿舍里已然成了動物園,同學們都返祖似的回歸了本性。走廊的燈光順著門檻照進室內,我看到了一群猴子在嬉笑狂歡。當然這也能理解,進入深夜難得的機會把全班男生聚到一塊,不鬧騰才怪呢。但鬧歸鬧,上鋪那幾個像溜達雞似得在上面走動,就過分了吧?也不怕床板斷了從上面掉下來。那時我們這一班子的男生還沒有意識到,接下來的日子無論是中午,還是夜晚,只要回到宿舍那是定渾身疲憊,而疲憊將驅使著軀只能老實地躺在床上睡覺。

足足鬧騰了一個多小時,才有人愿意去睡覺。同學們的逐漸入睡,使宿舍里逐漸安靜下來,同樣也使上鋪那幾個聊的話題,更清晰的傳入我的耳朵。關于兩性生理方面的事情,讓那幾個解剖的那叫一個通透,通透的讓那時身為處男的我有些佩服,佩服他們竟然能懂那么多。那幾個滔滔不絕般傳會著淫穢話,有時候聊到興奮點,那個叫韓雨的還會嗷嗷叫上嗓子,就好像他身臨其境參與進去了一樣。在這里我得承認,對于他們聊的話題我并不反感,甚至聽他們說得我下面還起了生理反應,可董銘就不一樣了,他那時一心只想睡覺。

“能不能他媽別說了!”

這樣的話董銘接連喊了三遍。

那幾個貨如同聾一樣,他們全然沒有理會董銘的話,反而還變本加厲越說越起勁,就好像挑明了要跟董銘作對一樣。可憐的董銘,他還不像我們(我相信除了我以外肯定還有別人在聽那幾個貨聊),他是真困了想睡覺,可那幾個貨給人的感覺能聊到天亮。也說句實在話,他們要是聊得是別的話題,那我估計肯定不止董銘一個人讓他們閉嘴。知道所言都是徒勞后,董銘起身去水房了把臉冷靜一下。具我對董銘的了解,他要是不去水房洗臉,那再憋一會兒氣,他絕對會和那幾個貨打起來。

董銘出寢室的時候把門摔的很響。醒著的都知道是氣憤的董銘出去了,有幾個沒醒被驚醒的,伸出腦袋朝門位置望去,他們好奇這摔門聲的由來,便議論了起來。

“這門炸嘮?”

“那不好好的嘛。”

“那是誰出去了嗎?”

那幾個貨中有個叫韓林,他說:

“董銘出去了。”

“他出就出唄,摔啥門啊?”

“裝純唄。”

唐海林聽這話明顯不樂意了。往日里他和董銘看似成天掐掐拌拌,實則私底下他們的感情是最好的。唐海林嚴肅又不缺乏幽默地對上鋪那幾個貨說:

“你們幾個省省拉倒吧啊,別聊了,再聊小心董銘回來呲牙咬你們。”

正式訓練的第一天,那種身心俱疲的難受讓我現在回憶起來仍然感覺難受。潮濕的空氣里夾雜著青草的澀苦味,太陽時而隱秘在烏云背后,給人一種要下雨的錯覺,時而以完全體的姿態照射出無法直視的光芒。用長方塊磚頭鋪成的小路上縫隙間,螞蟻背出巢穴里存放的食物,尋覓著下一個落腳點。軍營內有一片稱的上大的樹林,在那里成群結隊的青蛙演奏著同一首歌曲。

哦,突然想起個事來,為了能更好的描繪我下面的難受,我覺得有必要說一下。在來部隊之前,學校收了學生一筆能買一整套純棉運動服的錢,卻給了一套滌綸布料的軍服,以及一雙穿一整天能從里面倒出汗水的軍鞋。不是我夸張,如果有誰想試試得腳氣是什么感覺,那我建議他務必要買一雙那樣的鞋子,我保他三天內必得的腳氣,要是沒有我愿意吃下鞋子以做懲罰。

六點半鐘準時,軍營里響起了起床號,我們班有兩個懶床成性的,他們本著屋頂著火也不起來的原則,死都不起來,就算班主任親自來叫仍然是沒有用,結果就是他們成功了,他們用吃早餐的時間換來了半個小時的睡眠時間。

訓練的位置還是前一天的位置,沒什么變化。全班二十三個男生,按照大小個,橫著四排,豎著五排,余下的三個人在全班十四個女生,橫兩排,豎五排,余下來的四個人的補齊下成為了第六排。這其中我排在第二排,董銘排在第五排。

作者努力碼字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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