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生們擦著蹭亮的黑皮鞋和女生們的白色高跟舞鞋踩踏在擦的光明如鏡的實木拼花地板上，地板倒映出碩大的水晶吊燈，旋轉時散開的裙裾是不是遮擋住燈光。

教堂里滿是男生頭發的橄欖油香味，和女生頭發里各色各樣的香水。

昂熱和曼斯坦因教授坐在高臺上飲酒，共同欣賞這青春活潑的學生們。

“年輕真好啊。”昂熱嘖嘖稱贊。

曼斯坦因教授輕哼了一聲，“都是在浪費學校的錢啊。”

“誒，也不能這么說，錢賺了就是要花出去的。花在哪里不是花？要我來看，把錢花在青春上，不虧嘛！”昂熱大笑著，把手中的酒一飲而盡。

昂熱的眼前仿佛出現了幾張熟悉的臉，再往前是漂泊著的一望無際的江水。他和這些故友們站在劍橋上，肆無忌憚的談天說地，討論著那些白色蕾絲裙的女孩們。

那是昂熱一輩子最幸福的時光，那個時候，梅涅爾·卡塞爾也還在。

由零帶隊領導的小提琴手們正在為這場舞會奉獻美麗的樂章。

臺下本來是一幅幅美麗曼妙的場景。

無關人等早都識相的退到了不同的角落，留下一對對男女邁著舞步互相接近。

只剩下一對端著盤子，站在正中間的兩個家伙，還在那條赤紅的龍蝦請揮舞刀叉，十分的不應景。

“師兄，他們怎么都不吃就開始跳舞了呀。”夏彌鼓起一張可愛的臉蛋，“早知道我就加快速度吃了，一想到那么多澳洲龍蝦不能趁著新鮮吃，我就懊悔。”

說著說著，夏彌的眼淚從嘴角流了出，她盯著路明非手中的大龍蝦。

那些山珍海味美麗佳肴，全都被侍者撤了下去。而路明非及時抓住了一只澳洲大龍蝦，可憐的夏彌沒有反應過來，手中是空空如也。

“你想干嘛？”路明非警惕地看了夏彌一眼，把手中的龍蝦挪了開來，遠離夏彌。

“師兄～”夏彌搓了搓手，一臉地不懷好意，“師兄應該和女孩們跳舞是吧？你看多少落單的女孩就等著師兄你呢。師妹我呢就只好勉為其難為師兄你分擔負擔了～”

說罷，夏彌就一個餓虎撲食，要抓住路明非手中的大龍蝦。

路明非反應及時，一個大撤步躲進跳舞的人群中。

夏彌當然不愿意即將當手的美食不翼而飛，也是一個閃身進入了人群之中。

兩個人就這樣，堂而皇之的在人群中追追趕趕，其追趕姿勢之曼妙，也像是在跳舞似的，又或者像是在滑冰。

在這個過程中，路明非也是一邊吞食著大龍蝦，不一會就吃得一干二凈。

“不好意思啊，小濕妹，沒了～”路明非賤賤一笑。

夏彌卻狡黠一笑，“沒關系，師兄～那我們現在跳舞吧？”

說完，夏彌不待路明非準備，一個猝不及防，兩只玉手就和路明非的手十指相扣。

路明非被夏彌拉著翩翩起舞。

這倒也不是什么不好意思的事，但關鍵是夏彌跳的是男步，而路明非跳的就是女步。

每當男生們把女伴甩開的時候，路明飛也被夏彌甩開。在她的身邊，蕾絲邊的白色禮裙隨著女生們的旋轉，如巨大的百花盛開，整個教堂中央仿佛綻放著一朵美麗的白色玫瑰花。

這朵白色玫瑰花卻偏偏缺了一角：

自然是因為路明非穿的是黑色西裝，而不是白色蕾絲舞裙。

“師兄，跳的不錯喲～”夏彌古靈精怪的眨了眨眼，挑眉一笑。

路明非強忍住尷尬，悶聲道：“快放開我，沒看到那些漂亮女生個個都在做高抬腿動作嗎？我不做不是很不合群，我們到此為止吧。”

“你也可以高抬腿嘛～師兄～”夏彌俏皮一笑。

“他們穿著長裙，而我穿著褲子，他們做高抬腿動作，是優美舞姿，而我只有褲襠的縫線崩開！”

在兩個人沒有注意到的角落，作為首席小提琴手的零拉完了一個長音之后站了起來，把提琴放在自己的座椅上，轉身下樓。

卡塞爾學院一切都要求高品質，所以在零走之后，剩余的小提琴手也是很快接住了節奏。

零一頭淡金色長發披肩，穿著一身銀色鑲水晶的禮服，皮膚白地近乎透明，只不過身材嬌小，介乎孩子和少女之間，否則不知道要吸引多少老色批。

一雙銀色的高跟鞋被放在大理石地面上，水鉆折射耀眼的光輝，像是童話里那雙水晶鞋。

零脫下自己腳上的黑色皮鞋，踩進高跟鞋里。她原本嬌小的身材在高跟鞋的襯托下忽然挺拔起來，收緊的小腹和挺起的胸膛，讓她看起來婀娜多姿。

只不過她的表情依舊如同冰封。

她緩緩的高舉手臂，抬起一條腿，停住。這是一個經典的芭蕾動作，如同天鵝的死去。

所以場景美的叫人心頭一顫。

而路明非恰好從夏彌手中脫手而出，被零“接住”。

零開始起舞。

是標準的探戈，剛勁有力。

她旋轉著，帶著路明非切入舞圈，所有人都不由自主的為她讓路。

這一刻，女孩像是一種銀色月光，身上散發出女王般的氣勢，壓倒了幾乎所有的女孩。

凱撒本在一旁和諾諾閑聊，看到這一幕不禁一笑，打了個響指，“我要《一步之遙》。”

說完，凱撒也牽起諾諾的手，加入舞圈。

一旁的蘇茜不甘落后，正準備看向楚子航征求意見，后者卻直接摟住了自己的細腰，表情淡然，猶如一位王子。

蘇茜小臉一紅，很快又恢復了回來。

隨著這六個人加入舞圈，其余地舞蹈者門紛紛識相退場。

諾大的場地上只剩下三對“情侶”在翩舞而飛。

三對“情侶”各自的默契不能用言語來形容，幾乎是不假思索得就接住了下一步，隨后邁起優美的舞姿。

隨著終曲的余音到來，凱撒和楚子航都停了下來，路明非卻沒有。

這個時候的路明非猶入無人之境，拉著零做出了最后的動作。

零的手指按住路明非的掌心開始了旋轉，裙擺飛揚，水晶鞋上旋起銀光，鞋跟打擊地面的聲音組成了一連串快板。

最后路明非猛地伸手，抓住了零纖小呃手掌，在那舞蹈的最后一瞬，零借此完成了3600度旋轉，面對路明非緩緩行禮。

她散開的舞裙收攏起來、貼著腿，像是一朵盛開的花，重新收攏成為花蕾。

路明非眼前一個恍惚，他好像在什么地方做過這樣的事。

腦中冒出許多奇怪的記憶……他穿著拘束衣……和一個俄羅斯女孩……在跳舞……

澎湃的掌聲打斷了路明非的思考。

掌聲猶如狂風暴雨一般涌現，凱撒和楚子航也為他鼓掌，或者說，為他們鼓掌。

路明非腦海內依稀閃過幾個畫面，那一天也是燈光絢爛，手中的女孩也想開了孔雀的尾羽，把她的一切都交付給了自己。

可是什么時候？

路明非來不及思考，因為幾乎所有的學生都擁了過來，贊美的言語接踵而至。

可路明非此時沒有激動與歡喜，似乎這一切都與他無關，唯一與他有關的只有手牽手的女孩。

這個時候，路明非下意識低頭，恰好與零四目相對。

零忽地莞爾一笑，美麗動人，可路明非無心思考。

她和幻覺中的那個女孩……好像……

……

此時的夏彌：

廚房里空無一人，但有一只小蝦米。

小蝦米正樂不思蜀，抱著大龍蝦就啃。